胡雪巖道:“不管怎麼說,還請王爺能定下個準兒,這兩千支快槍,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要,幹嘛不要,李秀成瞬一轉腦筋,不過。
“口說無憑,你要本王怎麼才能相信於你。”
胡雪巖不慌忙亂道:“那,依王爺的意思呢?”
“要不,雪巖願在此多叨嘮幾天。”
“而且,只要王爺一馬上退出浙江境界,我們便立可先行送上五百支以表心意。”
隱是有東昇之日而起,李秀成沉吟一時良久,如今看着這情況,在這麼打下,能戰則不難,但要想奪佔浙江是絕不可能的,分分鐘鍾在着福建江西兩路聯軍下,此一時不當機立斷,到最後可能就走不出這裡了,當初是因爲勞師動衆卻絲毫無所得,不甘心就這麼退兵,可現在能白拿到兩千支快槍,又何樂而不爲呢?
“好。”李秀成含笑起身,按案道:“既然胡先生不嫌軍營喧鬧,本王蓬門爲開。”
“不敢。”
臨兩省之界,左宗棠的楚軍亦也整軍待發,本應該是立馬奔馳援皖的五萬大軍,此時卻駐足觀望個兩三天,也一動不動地,這對一向崇尚兵快神速的左大帥而言,根不就是個破世的記錄。
所以,其手下的諸大將,自也很是不解,爲什麼會因一個前些日子的商人造訪,而大變策略呢。
做爲當今舉世僅有的寥寥軍事大家,左宗棠部下自也有着幾個得力的悍勇名將。
戰不畏死的劉松山。
智勇雙全的劉錦棠。
功守皆能的張耀(亮臣)
其中當以劉錦棠最爲得左宗棠的倚重。
“大帥,末將不明白,我們不是急的要趕去支援安慶之戰嗎?可卻爲什麼偏偏要在這荒山野林裡,呆這麼多天呢?”合着夥伴,陪着左宗棠臨高而視地形,劉錦棠出頭甚是不解地問道。
這萬一耽擱了軍機可怎麼辦呢?北邊的曾國藩大人可是一日三催啊,要是不能阻礙住皖南黃文金和楊輔清的左右兩路長毛,使着他們三軍會合,這將會給着安慶決戰帶來巨大的不妙形勢。
要知到陳玉成那十萬由着童子營爲基幹組成的中路軍,向是太平天國中最爲難啃骨頭之一。
“快了,等過了今晚,明早就拔營北上。錦棠啊,你們放心,那四眼狗雖然難對付,但滌生還是能抵擋住。”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將之後遞於隨從,左宗棠淡然搓手取暖而道。
四眼狗是陳玉成的綽號,因爲他的眉上有傷,如四眼狀
與着互望同僚一眼,劉錦棠等還是不明,就算是他曾國藩能扛的住,那也不代表我們就可在這優哉優哉啊,不過,還是出於對左宗棠的信任和崇敬,他們亦也不在多問。
“呵呵,你們知道前幾天那個來找我的商人是什麼人嗎?。”見着手下人,一臉鬱悶。左宗棠用着雙手又緊了緊貂毛大耄。
這,不是冷,是心寒啊。
“聽說是江南首富,微商總舵的舵主胡雪巖,他不是來向大帥捐獻軍糧的嗎?”劉錦棠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嗯。”左宗棠含頜道:“他是來向我捐獻軍糧的,可他更是來跟我談買賣的。”
談買賣?這下諸將更是一個頭,兩個大,自古若問誰是最憎恨這銅臭之人,那一定便就是八股人無疑,雖然他左宗棠沒上的了什麼黃榜之類,但也是個熟讀孔孟之道的。
又怎麼會自降身份呢,而且觀其形,這買賣好像還是談成了。
“這天下,要亂了。你們是不是一直都很不明白,爲什麼老夫明明身爲閩浙總督,卻從不公文以對浙江,而浙江亦從不有兵火之災。”
“是的,末將不明。而且末將還聽說,王有齡他手下也有着一支全洋槍裝備的什麼浙軍,與跟李鴻章的淮軍亦不相上下。”
“呵呵,不是不相上下,是差的遠了。”左宗棠苦笑否決道:“李鴻章的淮軍,雖是聘洋人,購洋槍,可充量也還只是個披着人皮的猴子,其全軍上下空有利器而無精操之術,到了戰場上,還是一樣地仍掉槍炮,白刃相鬥罷了。”
“而浙軍則不同,它們的規模和章程,有着湘軍與我楚軍之長,卻無之短。將士效死,精通戰陣。誒。”
這個世上,特別是軍人,是絕不會輕易向他人服輸的,因爲對他們而言,在着戰場上是沒有勝敗,只有生死。
所以,劉錦棠等三人自也很是不服氣,要知道王有齡的怯戰之名,天下皆知,將爲軍魂,主帥如此,手下又何堪?
劉松山道:“大帥,你未免也太高估了浙軍吧,就憑王有齡那個膽小鬼。這麼多年來,浙軍可從未經有一次戰陣。”
“當然不是,誰說浙軍是王有齡的。”左宗棠舉臂高指過頭,遙向北面:“是毅親王爺。”
“浙軍雖然沒有出省歷經戰火,但你知道他們每天每人所打的彈藥是多少嗎?”
“五萬兩白銀。每個月他們的軍餉是150萬兩,但卻只有區區五千多人,就算是個瞎子,用着這錢砸也會給砸成神槍手。”
“浙江巡撫王有齡是毅親王的人。江南首富,微商之首胡雪巖也是毅親王的人。”
雖是冷日裡,可着這背後,劉錦棠等人亦有察覺着一片冰凍之意。
怎麼越說,好像就越有股陰風陣陣,一時之間,這些在個戰陣奪命的捍勇壯士,一個個,連個話題也尋不出,舌目口呆。
“那,大帥,這——這浙軍現在——。”
左宗棠默然不語,古樸冷竣,依舊還是遙指北面。
天,亂了。
基本上可以說,咸豐已經是個很可憐的人了,因爲他的臣子們,都是以着坐岸觀火的姿態,看着這場,只瞞着他一個人的驚天戲劇。
林則徐說的沒錯,東南所有的封疆大吏,都已是對着當今朝庭或多或少是失望透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不會出手,但也不會反對。他們的爲臣之道就是,在忠於朝庭的前提下,一切靜觀其變,載瀛成則助之,載瀛敗則之反之。
所以在接到由胡雪巖轉交來的載瀛親筆書信後,左宗棠一面答應停軍在着浙江與安微的交界處三天,給予之李秀成的壓力,一面自也有着另一番打算。
與此同時,江西巡撫沈葆楨亦也一樣地早就接到了胡雪巖的密信。
對於李秀成的人格和品質,說實話,載瀛從來就沒敢相信過,所以便一早地準備好了其會悔約後的對應策略。
如今便是正派用場。
在半是熟諳載瀛的打算後,沈葆楨連忙找來了親信家將,老婆丈人俱在京城,這趟的渾水,想要洗乾淨都很難。
以着如火燒身的快速,沈葆楨飛筆地寫完了兩封信涵,其封套上清晰無比地,分別寫着:
上稟軍機大臣肅大人。
上啓大阿哥毅親王。
顯然,他是在玩着腳踏兩條船的把戲。
將着兩封全上了火漆,裝入密盒子裡後,沈葆楨鄭重地將之交給了那名親信家將。
“晝夜奔馳,不可有誤。”
“扎”
“一定要記着我跟你說過的話,一定要將這兩封信親手交給在林老的手中,記住,是親手。”
“扎,老奴記住了。不過,姑爺,我們要不要也通知下左大人?”
“不必,我想季高的特使也已經連夜趕路了。”
對此,沈葆楨說的沒錯,左宗棠的特使確實是也已經趕上了北京,不過他就沒有沈葆楨那麼婆媽。
他只讓着人給林則徐帶去一樣東西,閩浙總督關防大印。
其意思很是明顯不過,不管這場的政治鬥爭誰勝誰負,誰都要掂一掂量那總督大印到底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