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成義這才知道,這韓天明究竟爲何特意在醫院門口守着馬明偉。
牛成義之前認爲,在農民工兄弟現在都被人堵的巷子口了,最起碼也得服個軟,如果面對面和韓天明硬鋼,吃虧的也只有自己。
且不說韓天明的能力要比農民工兄弟強很多,在這件事情上,農民工兄弟根本就沒有和韓天明對抗的資本,如果非得讓韓天明喝一壺,最起碼也得聯合那些被拖欠工資的農民工一起。
牛成義覺得這件事情跟自己沒多大關係,儘管他非常看不慣韓天明的行爲,但並沒有第一時間出面阻止。
然而讓牛成義沒想到的是,那農民工兄弟卻一點都不示弱,他非常有底氣地對韓天明說道:“你給我姐結算了工資,不就是害怕我喝藥把事情鬧大,到時候把你的事蹟公之於衆,剩下工友的錢你都得結算了,你給我結工資不就是爲了堵住我的嘴嗎!既然你都能給我結算工資,爲什麼不能給我的那些工友!遠的不說,就說李二狗家,他家老老少少可都等着他的工錢回家買米下鍋呢,你這麼拖欠工資不昧着良心嗎?”
“你們這些大老闆不愁吃不愁穿!開的好車,去的都是些高級餐館,怎麼就單單我們的工資付不起呢?”
這農民工兄弟儘管自己拿到了錢,但是他的那些鄉親工友們的工資依舊沒有着落。
在這個前提之下,就算是他拿到了錢,他的心裡也是不安生的。
難道僅僅是因爲自己喝了農藥,才能拿到了自己應該得到的那筆錢嗎?
最讓他氣憤的是,韓天明現在居然還用這種態度威脅自己。
像他們這幫農民工,一向都是心直口快,一根腸子通到底有什麼說什麼,但是他的話卻讓韓建明差點氣炸了。
韓天明使了個眼色,他身邊的兩個馬仔當即將農民工兄弟的雙手負在身後,轉瞬間便將他給制服了。
韓天明走到農民工兄弟面前,啐了一口唾沫,這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那農民工兄弟的臉上。
緊接着韓天明沒好氣的說道:“你他媽真是給你臉不要臉,給你錢就是爲了堵住你的嘴怎麼着?我要是你早就買好車票滾回老家了。你喝農藥就了不起啊,我如果不理你不搭理你,你的錢還是沒着落,給你錢是給你面子,你既然不識相也他媽,別怪我不客氣!給老子揍!”
韓天明大手一揮,他身邊的那兩個馬仔便對着馬明偉拳腳相加。
馬明偉自從服了農藥,在醫院裡調養了番,這身子骨本身就非常柔弱,被這兩個馬仔一頓拳腳相加,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韓天明站在一邊得意洋洋的說道:“老子的建築公司他馬上就要轉型了,只要公司註銷,那筆錢老子一分錢都不會再出!我今天把話給你說明白了,你這一頓揍挨的有點虧,你不但如果你繼續死纏爛打,你那幫兄弟們的錢拿不着,你還得捱揍!下一次你可就沒這麼走運了,這次先給你點顏色瞧瞧,下一次先廢你一條腿!如果你再不長記性,老子要了你的命!”
說完這番話,韓天明便頭也不回地帶着自己的馬仔離開了現場。
由始至終,牛成義都並未出面。
牛成義心想,韓天明之所以會如此猖獗,肯定是有原因,眼看着韓天明揚長而去,他也沒追上去,他穿過衚衕,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農民工兄弟。
馬明偉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他嘴角剛纔被馬明偉的兩個狗腿子揍的是淤青一片。
看到牛成義後,馬明偉嘆了口氣,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牛成義連忙走上前去,將馬明偉給攙扶起來。
他只是想不清楚,這些最底層的城市建設者,他們爲這個城市付出了自己最爲廉價的勞動力,到頭來,討薪之路居然會如此艱難。
儘管牛成義已經瞭解到剛纔原委,但他還是故作疑惑的問道:“大哥你這究竟怎麼回事啊?是不是包工頭來找你麻煩了?你之前不是說過你的工錢已經拿到了嗎?爲什麼還有人會找你的麻煩?”
牛成義是一口氣問了四個問題,馬明偉則是一臉無奈。
“哎,這件事說起來一言難盡啊!”
馬明偉嘆氣搖頭,對牛成義說道:“牛醫生,你說現在這社會上,好人怎麼就這麼少呢?咱們這幫農民工弟兄們,賺點辛苦錢容易嗎?他們這幫黑心包工頭,黑的可都是我們的血汗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馬大哥你就跟我說說唄?”牛成義倒是想要了解一下這其中的原委。
馬明偉皺眉說道:“我這工錢拿到了的確不假,如果當時我沒喝百草枯,他韓天明也不會那麼利索的把我的工資給結了,他們就是害怕我把這事鬧到電視臺去曝光了他們,到時候他這公司可就開不下去了,他以爲把我的工錢給結了就能堵住我的嘴,但是我弟兄們的錢沒有拿到,我這錢拿的也不安生。”
“他們都勸我趕緊買車票回去算了,這趟渾水我也就別再繼續趟了,農藥是我第一個喝的,現在拿着錢弟兄們卻沒有,我總覺得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總有一天咱們能把這薪水給討回來,但沒想到韓天明非但沒有想辦法協商這事,反倒變本加厲威脅毆打我們!我倒是要看看,在這嘉藝市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他韓天明爲什麼會這麼猖獗!”
馬明偉是越說越激動,他紅着眼眶,雙拳也攥得緊緊的。
牛成義儘管不能夠設身處地的瞭解到馬明偉的感受,但他知道,現在他肯定是非常氣憤的。
農民工兄弟們起早貪黑,寒冬酷暑,幹着最重的體力活,拿到的也只是他們應得的工資,到頭來卻要如此討薪。
牛成義獻計獻策道:“你們就直接找電視臺曝光他們不就得了,實在不行,就到政府門口靜坐!”
牛成義可沒這方面經驗,他此言一出,馬明偉連忙搖頭說道:“現在電視臺那幫記者不塞紅包,他們纔不會給我們報道新聞呢!再說去找政府,各個部門之間相互推脫,咱們這幫弟兄們就像是皮球一樣,被這個不能踢到那個部門,來來回回這都折騰了好兩三個月了,也沒見着有個結果,我這還好拿到了錢,我那幫工友們現在每天一袋泡麪做兩頓吃,拿不着錢也沒臉回去。”
說完這些話,馬明偉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牛醫生,我剛纔情緒有些激動了,跟你說的有點多,我今天來就是找你把這錢給還給你的,現在錢也還了,我還得回去跟我的那幫工友們商量着接下來要怎麼辦。咱們是弱勢羣體,而且都是沒文化的大老粗,這件事兒太難了!”
馬明偉苦笑搖頭,跛着一條腿和牛成義告別。
牛成義將馬明偉剛纔交給自己的那兩千塊錢,偷偷塞到了馬明偉的口袋裡。
轉而,他對馬明偉說道:“馬大哥要不我留個電話給你,如果你在嘉藝市遇到了些什麼麻煩,也好有個人幫襯着點,我沒多大能力,但如果能幫的上忙的,絕對不會推辭。”
“牛醫生你真是個好人,我在這嘉藝市也幹了不下小兩年的活了,從來沒遇到過像你這麼熱心腸的年輕人。之後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你了,你說咱們非親非故的,電話號碼就不用留了。”
馬明偉儘管這樣說,但牛成義一把拿過馬明偉的電話,撥通了自己的號碼。
隨後他又將手機還給了馬明偉。
“電話號碼我已經存好了,咱們退一萬步來說,如果你又遇到剛纔那種情況,最起碼還有個人替你報警不是?行了,多餘的話你也就別多說了,我剛好也有事,這就不耽擱時間了。”
牛成義說完這番話,頭也沒回地轉身就走。
馬明偉看着牛成義的背影,一時間眼眶有些發紅。
也許牛成義是他在這嘉藝市裡這麼長時間裡,唯一能夠感覺到溫暖的存在。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呀!”
馬明偉紅着眼眶,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朝着公交車站牌走去。
牛莉莉安照牛成義的吩咐站在原地,瞧見牛成義回來之後,她便連忙迎了上去。
“二哥,你這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是不是剛纔農民工兄弟發生什麼事情了?”
牛成義搖了搖頭回答道:“沒什麼,一點小事情而已。”
牛莉莉當然知道,牛成義有事情瞞着自己。
她嘟了嘟嘴小聲嘀咕道:“二哥你真沒勁,這麼小氣一點小事都不告訴我。”
牛成一揉了揉牛莉莉的腦袋瓜子,說道:“中午你想吃什麼?二哥帶你去吃大餐!”
轉而,牛成義和牛莉莉吃完午飯後,本來按照牛莉莉計劃,她是打算去舞蹈學校練習的,但牛成義卻極力制止。
也的確,現在牛莉莉大病初癒,根本不適合長時間高強度的訓練。
牛成義也不管牛莉莉高不高興,自作主張地將她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