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這個事態令方唐有些意外,他是相信阿巧不假,但還是不願意讓她跟赤背的激戰脫出自己的視野範圍。情急之下,他連忙呼喚星期日道:“阿七!阿七你他媽的死了沒?沒死就快應聲!”
“哎哎哎!方唐老大!我在!咳咳……”
星期日急促的呼喊聲自底下三樓傳來,方唐連忙自地板破開的大洞俯身下探,看見他一手捂着腹部,正艱難地扶着牆面在挪動着,腳下還拖着一道血痕,心中大駭。
“阿七!你受傷了?”
一言喊出,方唐就自洞口落到三樓,三兩步躥到星期日身旁扶住了他,急道:“怎麼回事?是……赤背?”
星期日艱難點頭,苦笑道:“媽的,那個什麼背在我破開天花板後收招的時候突然殺出來,一記雷霆萬鈞的鐵拳打得我都找不着北了!他奶奶的……咳咳……”話音一落,星期日竟然咳出了好大一口血來。
方唐看得心中抽痛。他當初在地下黑市說的話,一字一句全是發自肺腑,他從來沒把星期日當做可以犧牲的手下,而是當做情比金堅的兄弟,見他因爲自己利用氣運相碰引出赤背的計劃受了重傷,方唐只覺得又愧又悔。
星期日頹然地擦了一把嘴邊鮮血,跟方唐道:“方唐老大,有一件事我要求你……”
方唐心中咯噔一聲,驚了,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臨終遺言?他忙看星期日瞳孔命輪,只覺得匪夷所思,暗叫:不可能!阿七命未該絕!不可能的!
心中這麼想,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盈滿了眼眶。
“你說!”
方唐說話時已經咬牙切齒了,他鐵了心要將赤背千刀萬剮,以替星期日這個好兄弟報這大仇!
星期日右手虛擡,指向不遠處,喃喃道:“那裡……”
方唐順着星期日所指看去,發現他指着的不過是三樓平平無奇的一角,有着沙發桌面冰箱。他猛地想起以前看書看電影時提過,人在彌留之際,眼前會有浮光掠影……星期日果然是要……
就在方唐悲痛萬分,腦中已經閃過了幾個爲星期日籌備葬禮的念頭之時,星期日冷不丁就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那裡有冰箱,方唐老大你幫我瞅一眼看看有沒有可樂好不?被那老畜牲打了一拳吐了不少血,老渴了!”
“啊?”
方唐懵了,等到回過神來,登時由懵轉怒。他看見星期日因爲失血神色有些黯淡,但雙目炯炯有神,哪裡有半分要死的模樣?
“我去你媽的!渴什麼渴?可樂什麼可樂?老子他媽的以爲你要死了!”
惱羞成怒之下,方唐就猛地將星期日摜到了地上。他實在是關心則亂,這麼直觀明白的事情,竟然沒有看清,以至於鬧了個大烏龍。
被方唐摜到地上,星期日痛得嗷嗷亂叫,抗議道:“方唐老大,我真受傷了,你就不知道心疼我!這是我在地下黑市以來,除去打黑拳外的第一次敗北,是肉體和心靈上的雙重創傷!你替我看看有沒有可樂怎麼了?”
方唐知道星期日受傷也確實不輕,但還是心中有氣,況且阿巧跟赤背的戰況依舊未明,他實在不願意再耽擱下去了,急道:“別他媽耍貧嘴了!起來,我們要去追你巧姐了!事成之後,我買一卡車可樂給你,讓你喝出糖尿病都沒問題!”
星期日聞言,這才一個鯉魚打挺利落起身,同時看見方唐一起一落,就將達斯維達·恩平從四樓扛到了三樓。
一探達斯維達·恩平鼻息,發現雖然微弱卻還算是均勻,知道他還活着,只是昏迷了過去,星期日奇道:“方唐老大,帶着他幹嘛,不直接殺掉嗎?”
方唐沉聲道:“先留他一條狗命,或許有用。”
渡劫應劫,很多時候可能只是緣於一念之差。方唐身爲相師,知天識命,就總要做好最壞打算,留上一手。
“別廢話了!跟我來!我們要追上阿巧!”
甩下這句話,方唐再也不管底下陳永仁派和大福幫人馬的廝殺,扛着達斯維達·恩平就縱身飛出,沿着阿巧和赤背激鬥殘存的痕跡,一路追趕而去。
單看這些戰鬥痕跡,方唐也能想象到阿巧和赤背之間的戰況是多麼慘烈。這一路跟去,他看到了太多的殘垣斷瓦、破碎器具、燃燒廢車,等到進入了金沙廣場東面的樹林之後,又看到一路倒伏四處的樹木,這種破壞程度,真能比得上臺風過境。
可以想象出的戰況越是慘烈,方唐就越是緊張。阿巧阿修羅族的特性擺在那裡,一旦情緒激動過頭,很有可能會引起暈厥,這終究是個隱憂。
雖然阿巧因爲紫瞳暈厥,將會變得更美更豐盈,但在這個當口,方唐連半分想入非非的心思都沒有。他一心只要阿巧平安!
在追尋的路上,方唐不敢聲張,他唯恐自己的叫喊會令阿巧分心,只是咬着牙埋頭去找。他只感到自己沿着倒伏的樹木跑出了差不多一刻鐘之久,終於在目力所及的遠處,看到了一個人影。
只有一個人影!
勝了?敗了?
方唐咬牙。無論阿巧勝敗,他都不可能退縮。阿巧勝了固然是好,阿巧敗了,那就是他方唐殞身碎命以求復仇的時候了!
媽的!
嫌疑達斯維達·恩平累贅拖慢自己的速度,方唐猛地將他扔到了地上,人變得輕盈了,速度登時又提了幾分。他如風般衝刺,迅猛地跟那個孤單的人影垃圾了距離,終於從後背輪廓,認出了是阿巧。
方唐先是欣喜若狂,但準備呼喊之際,又感到了不對勁。
阿巧怎麼是踞坐在地,就像一尊泥佛一般,一動不動?
而且在阿巧周圍,方唐根本看不到赤背影蹤。如此境況,怎麼也不可能是阿巧勝了。
方唐慌了。在離阿巧最後的幾十米距離間,他已經全然顧不上自己那個“這次不能生擒赤背那生兒子就有兩個屁眼”的誓言,一心祈求着赤背是跟阿巧苦戰不分高低跑了,而阿巧現在只是力盡透支,所以一動不動。
生兒子兩個屁眼無所謂,大不了只生女兒了!但阿巧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他媽可就……
心慌意亂之下,方唐猛地一提速,終於趕到了阿巧身邊。他雙手抓住阿巧肩頭,情急喊道:“阿巧!你沒事吧!”
他這纔看見,阿巧之所以一動不動,原來是枯坐在地上痛哭。豆大的淚珠從她深紫色的瞳孔下方打落,砸到地上,將地上血跡打得一片斑駁。
方唐沿着阿巧身下血跡看去,發現這血跡從她身下開始,像條小蛇般蔓延到樹林深處,心中登時恍然,事情果真是跟他祈求的一樣,赤背跟阿巧苦戰無果,掙扎着逃跑了。
想到這裡,方唐還以爲阿巧是因爲讓赤背逃跑而難過痛苦,忙一把將她攬到懷中,安撫道:“阿巧,不緊要的,你做得很好了!你就在這裡待着,我還有在後頭不遠處的阿七沿着這血跡追過去,肯定能將赤背截住!你放心!”
說罷,方唐就要鬆開阿巧動身追趕。不料阿巧竟然伸出手來死死抓住了他的腿,儼然是不想讓他離開。
方唐心中古怪,剛要發問,卻看見哭得花容失色的阿巧擡起俏臉,顫聲道:“親愛的唐哥……剛剛我將赤背摁在地上,只要再一拳,再一拳就能制服他了……結果他伸出手來,摸着我的臉頰,喊了我一聲……‘海倫’!”
一言既畢,阿巧紫瞳流光閃動,她就忽而兩眼翻白,暈倒在了方唐的懷裡。
方唐此刻已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猛地想起,在雷豹因爲水玲香發脾氣解僱安保團隊前來找他之前,阿巧跟他說過所發的一個夢。那個夢的內容,就是一個男人伸手撫摸着她的臉頰,嘴上呢喃着喊她“海倫”……
方唐這才知道,自己雖然有天賦,但只學一年,終歸有很多本事,還是沒有學精學透。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這個背有阿巧滅族之仇,害她流離失所,將雷如露在內的其他阿修羅族少女當做貨物賣到各處的惡徒“赤背”,正正就是阿巧全無印象,還以爲已經在滅族浩劫中死去的親生父親!
造化弄人!
這他媽的是一個多麼狗血的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