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道了聲“是”,收好賬本。
蘇見覓領着春雪出門時,側邊突然躥出來一個人,雙臂抱着半人高的冊子,搖搖擺擺,差點撞到她,幸好蘇見覓閃得快。
然而冊子仍是嘩啦啦散了一地。
那人“哎呀”一句,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撿冊子。
蘇見覓不好視而不見,也彎腰去收拾。
那人接過蘇見覓整理好的冊子,說了句:“謝謝。”
蘇見覓不經意間擡頭一看,頓時驚住。
“司馬大人?”她試探地問。
司馬東晰驚訝擡頭,指着自己鼻子,“你認識我?”
蘇見覓笑了聲,“司馬大人兢兢業業,入職翰林院三年沒出過半分差池,我聽我二哥提起過你。”
司馬東晰起初還以爲他和瑜王的關係被知曉了,嚇出了一身冷汗,再聽原來是自己思慮過多。
拱手道:“只不過是儘自己的責任罷了,不值一提。”
看着未來會接替二哥位置並且爲蘇家奔波的司馬東晰,蘇見覓覺得自己應該給他一個保重身體的小提示。
“司馬大人有沒有飲酒的習慣?”
司馬東晰摞好冊子,吃驚點頭,“有啊,每天都喝半兩白酒。”
“那司馬大人是不是有腹痛腹瀉的症狀,腹痛具體部位在上腹部?”
司馬東晰訥訥點頭,“的確有,不過是小毛病,忍一忍就好了。”
蘇見覓搖頭,沒記錯的話司馬東晰有慢性胰腺炎,特別要控制飲酒,做到滴酒不沾才行。
“司馬大人還是要注意身體,最好去醫館看一看,平常自己煮點大柴胡湯,對慢性胰……對大人的腹痛很有效的。”
司馬東晰聽說過蘇見覓在城郊義診的事蹟,他世俗的偏見較少,把蘇見覓告知的話放在心上,道了聲“謝”。
蘇見覓見他鄭重記下,心裡很是滿意,帶着春雪回府。
路上她回想自己從倚竹樓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賬本如此重要的東西,她竟輕鬆拿到。
蘇見覓挑開車簾,“王壯,那邊可有動靜?”
那邊指的是倚竹樓。
王壯回道:“沒有,還是照常開門。”
蘇見覓沉吟,賬本應是沒有問題,墨黎或許隱瞞了些什麼,但他和自己是一條戰線,沒理由幫襯倚竹樓。
在她思忖之間,馬車停了下來,前方烏壓壓的人頭簇擁着,堵住了寬闊的街道。
人羣擡頭看向順興樓,三樓的平臺中央站着蕭檢,他不知又從哪裡薅來一把花裡胡哨的扇子,雨過天青色的衣袍翩躚華美,叫一個風流倜儻。
蘇見覓的重點在於人羣簇擁的原因。
蕭檢又玩膩了一把扇子,秉着不浪費的原則,打算找一個有緣的下家。
有緣是怎麼定義的呢?當然是從樓上扔出去,誰接到就是誰的唄。
王壯前方回頭,“姑娘,太堵了,馬車怕是走不過去。”
蘇見覓聞言,只好說:“能不能繞道?”
王壯朝後面一望,眉頭緊蹙,“後面也不行了。”
源源不斷的人潮涌來,蘇見覓只好下車先回府。
反正路程不遠,到時候人潮退散後讓王壯駕馬回去就行。
蕭檢在樓上道:“我數三下,誰接到這把扇子,誰就是它的有緣人,既然是有緣人,我便請有緣人吃頓飯。”
蕭檢的紈絝是出了名的,一把扇子一定價值不菲,還附帶上王爺親自請客,少不了滿漢全席,說出去能吹一輩子。
“三——”
“二——”
蕭檢故意拉長語調,手持着扇子在空中游移。
街道上有人在主動喊“一”了。
“行行行,”蕭檢隨手一扔,“你們把我的話說了,那我就不說了。”
蘇見覓在邊緣的位置艱難向前,眼看勝利在望,忽然人潮突然暴動,接着是一陣高過一陣的哄搶聲。
春雪的身軀緊緊護着蘇見覓,然而兩個姑娘家還是很快在人海里分開。
蘇見覓發現春雪不在身邊,打算先挪出去等她。
還沒走兩步,一個重物從天而降,正砸到她腦門上。
眼前的人潮逐漸幻化成一顆顆星星,圍着自己腦袋打轉。
“哇!有人暈倒了!”
“不不不,好像是被砸暈的!”
“大夫,有沒有大夫!”
……
蘇見覓感覺自己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除了……腦門有點不大對勁。
睜眼是春雪一雙紅腫得像核桃似的眼睛。
見蘇見覓醒來,她急急地跑出房外,“姑娘醒了!”
蘇見覓撐起身子靠在牀頭,擡頭環顧四周,熟悉的擺設還有牀前派人安置的小書桌。
無一不昭示着自己已經回到了閨房。
透過層層帷帳,她隱約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形輪廓,手中還拿着一把“兇器”。
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蕭檢!”她掀開被子下牀,大力撥開帳幕,“你高空拋物,砸死人不償命是吧!”
蕭檢受驚的後退兩步,扇子“啪”一下掉在地上。
“意外,意外,你頭還好些嗎?”
蘇見覓擡手摸腦門,只摸到一個大包,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說呢?要不要也體驗體驗啊?”
蘇見覓拾起扇子,指着蕭檢。
扇柄是上好的和田玉製作的,握在掌心溫溫潤潤,分量也不輕。
仔細看去,還有一道淺淺的裂痕。
蕭檢訕訕地伸出兩根手指撇開扇子。
“緣分啊……我向你賠禮道歉。”
蘇見覓冷笑道:“道歉的方式是請我吃飯嗎?”
還真是“有緣人”的待遇呢!
蕭檢乾笑,“這個嘛,第一回見你時你不是爲你三哥要扇子嗎?正好我有一間專門存放扇子的房間,你隨意挑,我一定眼皮不眨一下!”
蘇見覓想着三哥爲了給自己和墨黎打掩護,這會兒還在祠堂待着,肯定不好受。
說好給他接風洗塵,就要說到做到,正好從蕭檢那薅一把扇子回來送給他。
蘇見覓瞬間頭也不昏,腦也不漲,腰不酸腿不疼,大步一邁,推開房門。
只見月明星稀,烏鵲亂飛。
蘇見覓:“……”
她竟然睡了一整天。
回頭看向蕭檢,“你在這等了一天?”
“是我把他押了一天!”平康侯粗獷的聲音從院門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