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檢一口酒水差點噴了出來,嗆了兩口,不帶這麼損人的吧。
蘇見覓又說:“瑕不掩瑜嘛,畢竟是小說,別當真就行,作者又不是專業的,說實話,談妁記的劇情和文筆真是神了。”
魏六微覺得蘇見覓纔是真神,欲揚先抑這一招使得真是出神入化,帶動心緒。
但思及她的身份,還是有些拘謹,“蘇姑娘,聽說早前你在城郊義診,敢問師從何人?”
蘇見覓哪能說自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學到的,便說:“我母親生前也是醫女,留下了很多寶貴的醫書,我自學的。”
魏六微抱拳道:“自學能達到姑娘這種境界,實屬不易,在下欽佩!”
怪不得她寫的書,專業性比平川公子的專業性要高,文筆雖有些稚嫩,但在一衆來稿裡還是鶴立雞羣,假以時日,絕對能並肩平川公子。
蘇見覓被誇還有點不好意思,搖搖手,說:“謬讚了,我還怕惹出人命,到時候我良心難安。”
蕭檢又給她將茶滿上,狀似隨意地問:“丫頭,你今天和你三哥打算聊什麼啊?侯府沒有地方給你們聊天嗎?”
蘇見覓握着茶杯的指尖輕輕顫了一下,“想聊些天南海北的事唄,我生在侯府,困在京城,天地廣闊,我卻坐在井底,人人道我是金絲雀,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井底蛙。
三哥生性恣意瀟灑,遊山玩水,四海之內皆兄弟,我羨慕至極,又不敢在侯府多問,怕隔牆有耳,遭人揣度,平白無故生出麻煩,只好相約酒樓,打算暢談一番。”
蕭檢聽聞,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我懂了,你是想知道外面的事情對不對?”
蘇見覓點頭。
蕭檢撫掌而笑,“要說外面的世界,蘇亦錚不一定有我知道的多,你還不如問我。”
是了,他也是遊手好閒的貴公子,遊玩得只多不少。
蘇見覓雙手托腮,好奇地問:“你真的知道很多。”
蕭檢:“真的知道很多,你想知道什麼,我給你說什麼?”
蘇見覓故意爲難他,“那我想知道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顆,你能給出回答嗎?”
真是個刁鑽的問題,魏六微戰術性喝水,掩飾自己看好戲的心情。
蕭檢嘴角掛着淡定自若的微笑,修長的手指將蘇見覓的帷帽挑開一邊,正對上她的眼睛,笑道:“星星都在你眼睛裡,你介意讓我去數一數嗎?”
蘇見覓迅速移開視線,順帶着拍開他的手,神色閃躲,“王爺真是會說話,怪不得舞動京城的燭雲姑娘爲你傾心呢。”
蕭檢一臉得意,“要是別人說這話,我會以爲是在吃醋,不過你是我侄女,只當是在誇我好了。”
蘇見覓回懟道:“要是別人說這話,我只會當作是豎子,不過你是我皇叔,只當也是在誇我好啦。”
魏六微看着叔侄兩人懟來懟去,哦不,禮尚往來,心頭莫名升騰起一種三人行,總有一人落單的感覺。
蕭檢又說:“這題我算是過關了,你還想問什麼?”
這回蘇見覓認真起來,“我聽聞江淮地區大水,胡邏落馬,司馬東晰升遷,朝廷撥發救濟糧,修補堤壩,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蕭檢意味深長地哦了聲,“怪不得要到酒樓來談,原來是有關國事,現在嘛,女子議國是大忌,看來侯府也不是絕對安全啊。”
蘇見覓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專注於自己的問題,說:“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王爺你可別打腫臉充胖子啊。”
蕭檢也沒有直接回答,視線在房內的三人身上粗略掃過,說:“你怕侯府隔牆有耳,難道就不怕順興樓隔牆有耳?況且,我們這裡可是有第三個人。”
他用扇子戳了戳對面的魏六微,“你說呢?魏先生。”
剛纔蕭檢和蘇見覓你來我往,魏六微專心做一個透明人,透明到塵埃裡,沒想到突然被戳,埋在袖子裡的頭探出來,茫然的看着兩人直直投射過來的目光。
“那個……叫我說什麼?”
蘇見覓道:“王爺,順興樓雖然是個酒樓,人流量大,但大隱隱於市,最容易藏蔽,而且我觀察了很久,天字號的房間最爲安全,屬於VI……貴賓級別,隔音效果嘛,強!”
她豎起一根大拇指,眼神逐漸變得狡黠,“如果我們今天的談話真有人聽見,添油加醋的倒進皇帝姑父的耳朵裡,我就說,覓覓不懂事,都是皇叔誘導我說的!”
“好哇你!”蕭檢敲了敲蘇見覓的腦袋,“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好心好意給你解答,你倒是過河拆橋了。”
他雖然說着介意的言語,但表情和語氣一點也不介意,反而還有點……寵溺,像那種不跟小孩子一般計較的態度。
蘇見覓雙手叉腰,笑容燦若桃李,“所以你倒是說說江淮現在怎麼樣呀?”
蕭檢道:“我有個朋友,較爲關心民生,前些時候正巧對我說了江淮地區的事態,他說江淮一帶,百姓活得勉強,死得痛快。”
蘇見覓沉默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整個大啓,就是一張爬滿了蝨子的錦袍。
蕭檢見她出神,推了推她,“丫頭,不是我說,現在外面的形勢遠遠沒有京城這樣繁華,你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
蘇見覓心道,那不就是圍城嗎?圍在城裡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願望大多如此。
可難道自己真能偏安一隅,什麼也不做,等待家裡安排親事,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相夫教子,上敬公婆,下顧幼小,放棄自己的事業……
啊,蘇見覓不敢繼續再想。
老天既然讓她帶着技能回到新手村,不是讓她浪費機會的!
“丫頭,丫頭?”蕭檢叫了她幾聲。
蘇見覓回過神來,喃喃道:“目前看來,京城還是最安全的。”
至少不管發生什麼,城牆都是固若金湯的。
一向把自己當成透明人的魏六微這時說話了,“我看這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