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闃然,黢黑似墨;驟風狂嘯,霹靂訇然。冰雨瓢潑,若似千萬顆嘶鳴刺耳的尖彈風馳電掣般射向大地,瞬間在黑夜之中激起無數道猙獰震怒的漣漪。窗外,陵雨彌望,迷瀠一片,令人分不清何爲縹緲的虛境,何爲殘酷的瀛寰?輕拭冰冷的玻璃,窗外依舊溟濛不已。凝望着玻璃的虛影,瀟彬思緒腷臆,悵惘悽神;默聽着夜闌的啜泣,瀟彬心亂如麻,魂離魄散。悄無聲息,車廂內的燠熱空氣漸漸凝重,給人一種將欲窒息的壓迫感……
須臾之後,的士抵達唐人街公交車站的末站。瀟彬依照價格付完錢,推開車門準備出去。倏然,的士司機喊住了他,隨手遞來一把黑色雨傘,好心叮囑他要注意身體。瀟彬微微一笑,垂首致謝,旋即鑽出的士車廂,隔着斜風陵雨環望四周。遠遠望見背後處,一羣憧憧黑影正像蒼蠅般緊緊地圍着一輛散發出熹微燈光的雙層公交客車。此時,它的旁邊還停靠着幾輛紅藍燈光閃爍的警車,尖鳴的警笛聲煞是刺耳。毋庸置疑,那裡就是此次案件的兇殺現場。
緩緩走近後,瀟彬恍然望見海鵬警長和玉樹次郎正站在警戒線之外,還不時地擺動着雙手,彷彿在侃侃討論着什麼。而這時,警長似乎也看到瀟彬走來的身影,同玉樹次郎連忙迎了上來。
“瀟彬,對於打擾你夜間休息,我真的很抱歉!”警長顰眉肅目,義正辭嚴地說道。
“呵呵!我的職業是偵探,這種事常有發生,所以我們之間用不着注重這些繁文縟節!真的,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心胸迮狹、道貌岸然的人。”瀟彬輕聲笑語,並不以之爲意。
“晚上好,筱蹕峎偵探!很榮幸再次見到您!”玉樹次郎雙眼眯成一線,笑容滿面。
“噢!玉樹先生,您好!我也很高興再次見到您!”
“好吧!見面的寒暄到此爲止吧!我單刀直入地說說本次案件的具體情況。”警長一邊撥開警戒線,一邊帶頭往裡面走。
“好的!我洗耳恭聽!”瀟彬道。
“瀟彬,你說過你想知道黃金劫案的策劃人員,對吧?”
“嗯!”
“我想憑你的智商,現在一定猜到了些什麼!沒錯,本次案件與今日發生的那起黃金劫案的確有很大的牽連。根據警方情報組所述,今日發生的那起黃金劫案實爲日本犯罪組織‘黃金黨’所煞費苦心策劃的案件。說到這裡,我就需要給你概述一下‘黃金黨’這個組織的起源與發展了。十年前,在名古屋的貧民窟滋生了一個自稱‘金鱗幫’的新犯罪組織。這個秘密犯罪組織人員逾萬、組織嚴密、結構複雜,主要從事文物走私、製毒販毒、敲詐勒索、暗殺綁架、賭博erotici**等犯罪活動。後來,由於‘金鱗幫’多次綁架富翁子女與謀殺官員,名古屋警方便協同軍方出動大量武裝特警搗破‘金鱗幫’犯罪組織基地,一舉擊斃頭號人物‘沙漠猛虎’威廉穆斯塔,並且擒獲‘金鱗幫’大小犯罪頭目數千名。然而正由於名古屋警方畢其功於一役,貿然提前行事導致這個犯罪組織的二號人物‘霹靂白狼’僥倖漏出法網、逍遙法外。三年後,‘霹靂白狼’憑藉自身名望與地位重收殘羽,在關西京都單手組建了新的犯罪組織‘黃金黨’,並在一年之內迅速發展壯大,人數千餘人。只不過,不容小覷的是‘黃金黨’這個組織的犯罪成員多數屬於退役軍人與高素質人才,可謂精英率遠遠超過了其前身。”
“這個外號被稱爲‘霹靂白狼’的真實身份是什麼?警長!”
“很抱歉,據當時警方迴應,除了被擊斃的頭號人物威廉穆斯塔以外,沒人見識過這個‘霹靂白狼’!更別提他的具體信息了!不過,你千萬不要認爲從事這起黃金劫案的人員就是‘黃金黨’的內部人員。”
“不是內部人員?警長,莫非你的意思是……”瀟彬走到公交車前止住了腳步,睜着眼睛驚問道。
“沒錯!本次案件策劃以及情報人員屬於‘黃金黨’,但是在實施劫案的人員方面卻是爲其所僱用。簡明扼要,‘黃金黨’出鉅額資金僱傭一批搶劫黃金的人物,而搶劫黃金的人物又出錢僱傭幾名女子爲其搶劫做下鋪墊。”
“可是警長,您所說的這些又怎麼會與這起客車槍殺案件有關呢?”凝望着眼前的褐色客車,瀟彬迷惑不解地問道。
“實不相瞞,兩年前,‘黃金黨’實力就已經開始滲透到了神戶市。防患於未然,我們神戶市警方曾派出一名警方臥底潛入‘黃金黨’,秘密爲我們蒐集重要情報。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因本次劫案而暴露真實身份,於今天晚上七點十分左右被人一槍射死在這輛公交客車上。”
“晚上七點十分左右?”輕皺下眉,瀟彬望望手錶錶盤,託着下巴在心中暗暗冥思,“現在臨近秋分,根據地理學常識夕陽落下應該是在晚上六點左右。我記得那時我正在水邊進餐飲酒,隨後天色煞變、狂風驟雨呼嘯而來。那麼,七點十分大雨傾盆、迷瀠一片,再加上夜幕黯淡,兇手又是如何準確地被害人準確槍殺的呢?”
“這也就是本次案件的疑點!此外,雖然根據屍斑大致推斷死亡時間爲七點十分左右,但是我們警方並不能確定死者是在公車行駛的途中被人狙殺,還是在公車停止後被人狙殺?所以本次案件我們纔會向你求助。畢竟您被人稱爲偵探中的法醫,法醫中的偵探!”
“況且您還是日本十大偵探唯一的法醫學專家!”玉樹次郎補充說道。不過,依照瀟彬的性格,他並不喜歡別人有意奉承自己。
“額!”
扼腕肅目,瀟彬緘默未語,轉身向勘察人員索要一件衛生口罩與透明手套,一鼓作氣鑽進了公交車廂之中。這輛公交汽車屬於雙層客車型號,屍體倚靠於公車上層緊靠車窗的左側。死者爲一名青年男性,大概27歲,死像極其恐怖,死魚般的眼球像是被用力排擠般向外突出,他的右手中緊緊拿着一張今天神戶市出版的晚報。屍體上身穿着一襲淡藍色的襯衫,下身搭配一條純白的牛仔褲。死者的傷口位於左臉的顳部,但是其周圍皮膚無明顯灼傷痕跡。根據凝固在外衣與車側部斑斑駁駁的深紅色血液,瀟彬可以看出血液曾順着死者的臉頰緩緩流過,而後又如滴在了外衣與車側部。此外,在屍體的左腳旁落有一些細微的玻璃渣,迎着手電燈照耀的雪色光芒顯得是那般晶瑩剔透、純潔無暇。然而車廂裡不時地瀰漫着一種噁心的屍體腥臭味,恐怖得令瀟頭皮發麻……
檢察完這些,瀟彬從勘察人員手中索要了一盒捲尺及一張白紙。然後,他仔細量了量看看車窗的彈孔,其直徑大約爲7.65mm,而死者顳部鑲嵌的那枚金色彈頭直徑爲7.62mm。旋即,瀟彬又將那張白紙對摺兩次,緊貼在玻璃上量了量,其夾角大約爲90度……
瀟彬手託下頜,閉眸冥思着這起槍殺案件的大致過程。隨後,他緩緩走下公車,摘下口罩,準備出來透透氣,順便看能否再從警長那裡問到一些重要線索。
“瀟彬偵探,怎麼樣?”警長看到瀟彬走來,心中開始有些迫不及待。
“海鵬警長,請問報案人是公車司機嗎?”瀟彬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發問道。
“哦!是的,報案人的確是公車司機!難道你認爲兇手會是公車司機嗎?”
“不是!”瀟彬輕輕搖頭,扼腕蹙眉道,“對於本次案件,我已經大致瞭解兇手是如何將被害人殺死的。不過,我現在還有一點疑惑,需要覈實一下我的推理是否正確!”
“好的,我馬上將報案人帶來!”玉樹次郎熱情高漲,恭敬敬禮,連忙轉身跑向那幾輛紅藍光閃爍不定的警車。
望着玉樹次郎的背影,瀟彬緩緩轉過頭,調侃笑道,“中國有句古話叫‘強將手下無弱兵’!海鵬警長,玉樹次郎似乎對工作熱枕得很呢!看樣子這是您的栽培!”
“呵!瀟彬,你說錯了!他平常總是一副黯然頹廢的樣子,根本就不對這麼無聊危險的工作感興趣。我看他大概是因爲想聽你的‘推理演講’,所以纔會異乎尋常!因此,我建議你用‘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句諺語來形容,我的心裡可能會好受一些!”警長點燃一支香菸,叼在嘴角苦笑道。
“嗬嗬!不過,我的警長先生!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和你彙報一下!”輕聲發笑,瀟彬一邊用手旋轉着雨傘,一邊慢悠悠地哉道。
“什麼事情?”望到雨傘上的雨珠飛濺在周圍,警長漫不經心地答道。
“警車一直在發出尖銳的鳴笛聲,您這無疑是在侵犯周圍居民的夜間休息權。所以,我勸您現在將警笛關掉。否則,您絕對會遭到市民的強力投訴!”
沉默片刻,警長旋即滿臉嚴肅地語道,“抱歉,我的確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以後我會注意的!同時,我也要謝謝你的建議!”語畢,警長沒再躊躇,直奔警車那裡。
半分鐘後,玉樹次郎領着一位女子向瀟走來,想必應該就是玉樹口中所講的那位司機吧。細細看來,那女子大概四十出頭,整體削瘦,深邃的雙眼充滿着智慧光芒,飽滿的深紅嘴脣散發着一種成熟女性的氣息,一身天藍色的制服顯得極其專業。經過玉樹次郎的介紹,這位女性名叫新田彩美,是這輛公交客車的司機,也就是本起案件的報案人。
“您好,彩美女士!很高興見到您!我是筱蹕峎偵探,有幾個問題想諮詢您一下,可以嗎?”輕點眉梢,瀟彬彬彬有禮地說道。
“榮幸之至,請問偵探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回答的?”彩美抿嘴一笑,顯得熱枕友好、平易近人。
“好的,謝謝!請問當汽車抵達最後一站的時候,車廂裡是否只剩死者一人?”
“嗯!是的,當客車抵達末站後,我習慣地瞥一眼車廂的監控屏幕,卻發現死者拿着報紙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當時我以爲他睡着了,便去好心叫醒他,結果卻驚恐地發現他已經死掉了!我顫顫慄慄沒敢碰他,就立刻向警方打電話報案。”
“那麼,死者手中的報紙是上車前攜帶的嗎?”
“好像是吧!我記得每次他與我打招呼的時候,都是帶着一份晚報上車的!”
“好的,感謝您的精彩回答!您可以暫時回去了,我想您的家人一定對您非常擔憂!”
“就這些嗎?我真的可以回去了?”彩美受寵若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就這些,尊敬的女士!當然,晚安!”瀟彬點點頭,隨手將那把黑色雨傘撐給彩美。他想,或許這就是一種愛的傳遞。
彩美走後,警長隨之趕來,喘息未定就問瀟彬進展如何。瀟彬神秘一笑,轉身朝公車左側100米處的樓房跑去,“隨我來,我來給你推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警長一邊在雨中奔跑,一邊大聲問道。
“呵呵!我又不是萬能的上帝,我只是想說我已經推斷出兇手是如何在雨夜中將被害人準確槍殺的。倘若我推理沒錯的話,兇手應該是潛伏在前面那棟樓的二層窗口,用英國L96A1PM狙擊步槍在客車停止的那一剎那將被害人擊斃的。”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在大雨和黑夜的遮蔽下,兇手怎麼可能做得到一擊致命?”
“當然可以!不過,您得聽我循循推理。首先,當我對死者進行屍檢的時候,我觀察到死者傷口周圍無明顯灼傷痕跡,這說明兇手不是近距離將被害人殺死的,而是從至少一米的位置開的槍。其次,車玻璃上的彈孔與傷口取出的彈頭直徑基本吻合以及死者腳部散落一些細微的玻璃渣,這兩點說明子彈的確是從外部射入的。緊接着,我用一張對摺的白紙測量彈孔上的切面與玻璃的夾角近乎爲90度;根據切入點較小子彈、飛行速度快這點常識,我推斷兇手有可能使用的是一把裝有紅點瞄準鏡的手槍;可是當‘手槍射擊的有效距離爲50米’和‘公車與左側樓房相距100左右’這兩點事實產生矛盾時,我不得不又重新冥思一番。終於再次默唸7.62這個數字時,我輕鬆地想到了英國L96A1PM狙擊步槍,因爲這種狙擊步槍所使用的子彈就是7.62mm的亞音速彈。至於我是如何推理出兇手在公車停止的那一剎槍殺被害人的?那是根據物理學中的慣性原理----被害人手中持有一份報紙;假如被害人是在公車行駛的途中被人狙殺,那麼抵達終點站公車減速的時候,屍體由於失去意識會向前傾、所流出的血液也會隨之灑向前方;然而,這並不符合屍體的真實特徵,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暨兇手是在公車停止的那刻將被害人槍殺的。最後,綜合以上所有推理,我大膽地斷下結論----這裡就是兇殺的第一現場。”
“原來如此,不過瀟彬你還沒說兇手如何做到一擊斃命的呢?”
“額……關於這點,坦白地說,我有兩種推斷。第一種,兇手通過另一個同夥確定公車中剩下的人物爲被害人,從而藉助公車中的燈光用步槍上的光學瞄準鏡將被害人準確暗殺;第二種,兇手採用微型夜視儀將被害人狙殺。海鵬警長,您應該還記得我十年前的死對頭----俠盜‘鴻翼冰鷹’吧?”
“當然!那個能夠在天上飛翔的獨孤行者,因其全身高科技裝備而聞名遐邇!不過自你離開後,這些年他似乎也銷聲匿跡了!只是聽說過他曾在日本東京戲弄了偵探天王‘銀鬚鬼狐’渡邊黑藤!”
“呵呵!不過,我現在可不是給您重提這種往事的!我記得他說過,他之所以能夠在夜間用左臂上的摺疊勁弩準確將目標射中,是因爲他左眼所配備的那款微型射電夜視儀。全球科技曾經報道,射電望遠鏡集合了分光子夜視與紅外熱成像兩大主要優點,是一款軍事領域中的標準狙擊裝備。雖然紅外熱成像無法通過溫差呈現出玻璃後的物象,但是分光子夜視卻彌補了這種不足!因爲分光子夜視只要借用類似螢火蟲那般的熹微黯光便可以將其光源周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而當時的公車燈光就充當這點!所以我現在真正的推斷是----分光子夜視儀或者是射電夜視儀。”
“可爲何女司機沒有協兇的可能?”玉樹次郎百思不得其解,無奈之下,只好硬着頭皮發問。
“因爲她剛纔說的‘每次都帶着一份報紙’,所以很顯然被害人最近總是乘坐公車抵達末站。再細細想,女司機都能留意到被害人的生活習慣!對於‘黃金黨’這樣一個能將‘黃金劫案’策劃如此縝密的犯罪組織,其所培養的狙擊殺手又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呢?不過,你剛纔說的到挺有意思----將狙擊手的觀察者安插在狙擊目標的身旁。這種新穎的狙擊方法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絕對打破傳統!呵呵!那位狙擊手完成暗殺任務,現在大概已經離去!不過,但願我們能夠尋覓到一些蛛絲馬跡!”
瀟彬收斂笑意,同警長、玉樹化爲三道閃電並肩奔進了眼前的那幢樓房。那是一家名叫“野雄天堂”賓館,入門的轉角櫃檯處站立着一位文質彬彬的女服務生。喘息未安,瀟彬等人向女服務生說明身份及其來意,希望得到她的幫助。
“的確,警長先生!我們二樓的那所單間確實登記着一個名爲‘伊川影夫’的男性客人,不過剛纔他已經孤身出去了!”輕垂纖眉,女服務生淺笑細語。
“是個什麼樣的客人?”瀟彬追問。
“挺高的,大概一米七八,寬臉闊腮,帶着一副特大號的墨鏡,肩披一襲黑色皮質風衣,腳穿一雙黑色皮鞋,走起路來鏗鏘有力!好像是一名軍人!對了,這裡有他的監控錄像與身份證複印件!”
“玉樹次郎,你所期待的‘推理演講’已經結束了!至於調查錄像這種棘手的事情,現在就交給你吧!我想這是你義不容辭的職責!”警長面無表情地命令道,“另外,你暫時擔負起安保工作,不許放任何人出去!”
“嗨!”玉樹次郎有氣無力地應道,隨後神色嗒然地站在電子監控設備前,隨意滑動着無線鼠標……
片刻後,瀟彬他們抵達二樓的那個叫伊川影夫所居住的房間。瀟彬與警長分別仔細勘察了那套窗戶與公車正對着的房間,然終究沒有尋覓到什麼值得可疑的東西,唯有的只是一張打印着這樣內容的字條:
筱蹕峎偵探,
我知道您一定可以找到這張紙條,所以鄙人奉勸您適可而止,不要再插手與我們黃金黨的案件,否則我終會爲您的生命畫上句號!再次警告!
署名:暗槍
“這是威脅!”瀟彬泰然而笑,隨即將紙條遞給警長,“毋庸置疑,兇手就是伊川影夫。不,應該是‘暗槍’!”
“……”警長看後,將紙條輕輕放入口袋。
站在窗前,瀟彬俯首觀察着窗戶上的微塵,同時靜問女服務生那位男子是否已經註銷了賓館退房登記,然而女服務生卻搖頭否定,強調那位男子從登記到離開賓館不到一個小時,根本還沒有做退房登記。
“看樣子對方在狙殺任務完成之後,就已經立刻離開了狙擊點。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麼退房登記,因爲他的身份證複印件應該是僞造的。殘酷點說,這套房間根本找不到什麼手紋、體液、毛髮之類的東西!畢竟憑他的職業習慣,絕對不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現在,我們也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錄像帶上,但願通過警員的細心觀察能夠大致勾勒出嫌疑人喬裝下的面孔!”瀟彬潤潤嘴脣,回首望着警長,“警長,麻煩您派警方人員在這扇窗戶處勘查一下是否落有射擊殘留物,以便證實我的推理!可以嗎?”
“呵!這個當然!”警長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麼我們現在下樓去查看一下錄像!看玉樹次郎有沒有發現什麼!”
“好的!”
“那您要不要排查一下其他房間?”女服務生好心提醒道。
“不必了!現在我手中沒有搜查令,強硬搜查屬於侵犯公民的隱私權!”警長耐心解釋道。
當他們走出房間的時候,瀟彬遽然瞥見一個身影風馳電掣般掠過樓梯,朝樓下奔去。那是一位中年男子,手裡好像還提着一個黑色手提箱。一霎那,瀟彬冰封似的睖睜住了,紋絲不動地佇立着原地。
“怎麼了?瀟彬!”警長問。
“尊敬的小姐,請問那位叫‘伊川影夫’的嫌疑人登記時,有沒有攜帶什麼東西?”瀟彬忙不迭地問道,似乎恍然想起了什麼。
“沒有呀!”
“沒有?”輕咬嘴脣,瀟彬粲然一笑,“根據我對英國L96A1PM狙擊步槍的瞭解,這種狙擊步槍系統主要分爲三類:步兵專用、警用、隱藏式,而且這種槍不管槍管是否清潔,都能做到首發命中。想必爲方便起見,兇手使用的應該是隱藏式類型的那種!因爲我剛纔提到了7.62mm亞音速彈。既然屬於隱藏式的***,那麼這種***平常都是被拆卸開來藏匿在手提箱裡,可爲何兇手沒有隨身攜帶手提箱?很顯然,有人提前將可拆卸的L96A1PM狙擊步槍帶進賓館以免引起注意,或者兇手是另有他人!”
“你是說還有同夥?”當看到瀟彬點頭後,警長陡然臉色煞白,撇下瀟彬朝那位中年男子猛地追去……
幸好,早先留守在樓下的玉樹次郎望見那位男子神色惶遽,將攔截在賓館門口。隨後,警長趕來執意要檢查男子的手提箱,然而卻驚訝地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警長先生,現在您是否還懷疑我?”男子輕蔑地望着警長,似乎有些洋洋得意。
“這個……”警長窘迫不堪,支支吾吾地回答。
“呵呵!這位先生您好呀!”這時,瀟彬繞到男子前方神秘一笑,隨即伸手與男子握手。
“您是?”那位男子滿臉迷惑地問道,然而右手早已被瀟彬握到手裡。
“我是筱蹕峎偵探!”瀟彬友好一笑,隨後轉頭用眼神暗示海鵬警長----‘另有其人’這種推理可以否定了,因爲他不是狙擊手!
“您……您好!我是藤原佑二!”佑二瞠目結巴地自我介紹,右手卻顫慄不已。
“佑二先生!天都已經這麼晚了,並且還下着滂沱大雨,您帶着一個空手提箱打算要去哪兒?”瀟彬淡然一笑,用他那深邃的雙眼地凝望着佑二。
“額…去銀行去一些錢作爲房間租金!”佑二像是在編故事。
“可今天是雙休日,銀行人員不營業!您是要去ATM機那裡取款吧?”
“哈哈!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對,我是要去ATM機處去款!”撓撓後頸,佑二佯笑,然而卻並不自然。
“嗬嗬!佑二先生,您不用在編故事了!你已經掉進了我的‘語言陷阱’之中!”
“編故事,沒有呀!哈哈!”
“ATM機一般取款每天累計額都被限制在20萬日元,按照皆爲面值額爲一萬元的鈔票來算,也就是二十張!所以,您取二十張鈔票就用手提箱無疑是在說謊!還有,這個賓館是可以刷卡的!”瀟彬繼續道,“倘若您認爲您將那把***藏在了天花板上不安全的話,我建議您試着藏在室外空調工作箱中。如此一來,警方絕對很難以找到!”
“你……你怎麼知道藏在天花板的?”佑二神色虩虩,口吃般期期艾艾道。
“呵呵!雖然您把袖子上的白色粉末用溼布擦拭掉了,可您忽略了頭髮!當然,一旦我將其點破,您可能感覺並不神奇!”
“筱蹕峎偵探,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被利用的,藏匿槍支也是出於心中的恐懼……”佑二晶眸閃爍,語氣懇求地說道。
“好的!我知道您不是兇手!不過,您先隨玉樹警員回警局錄下口供!只要您將您所知道的一切坦白,我保證您會盡快回到您的家人身邊!”瀟彬誠摯地安慰道。
“謝謝!”當佑二語畢後,玉樹次郎陪其去取那把狙擊步槍……
“瀟彬,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兇手的?”警長狐疑地問道。
“還記得剛纔我同他握手嗎?”瀟彬聳聳雙肩,繼續語道,“首先,他右手帶着手錶以及他的右手比左手大,這兩點說明他是個喜歡用右手挪動物體的右撇子!其次,倘若他真的是兇手,那麼作爲一個經常使用右手射擊的狙擊手,他的右手虎口與中指內側會有平常人沒有的一層厚繭!當然,狙擊手的肩胛位也會生出厚繭。最後,狙擊手的臉部皮膚由於習慣抹着油彩可能保養不會太好!”
“的確,筱蹕峎偵探推理果然有一套!”
臨近櫃檯前,瀟彬斜睨一眼電腦屏幕模糊的頭像,苦澀一笑,“算了,我還是回去休息吧!反正今晚只是偵破半件案子!”
“雖然如此,但說不定***上會留下指紋的!”警長隨口一說。
“噢?那麼,你是說今晚月亮會出來嗎?”瀟彬擡首望眼黑夜,轉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