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面子不是別人給的
有綜合外科做後盾,劉主任和李主任兩人膽子賊大,將手術排在第二天。
不止醫務處的幹事會聯想,劉主任和李主任也會聯想,楊教授經常出國飛刀手術,肯定做過很多肝腎移植,不然他怎麼會上臺,怎麼會答應給自己保駕護航。
再加上醫務處的人說,楊平去沙特飛刀的手術是心臟手術,包括腫瘤切除、畸形矯正、自體心臟移植三個大手術,沙特衛生部頒給他特許外科手術執照,世界級心臟外科專家做助手。
精明的劉主任和李主任百分之百相信楊平,有這個實力,有這個水平。
這麼年輕晉升副主任醫師、副教授,肯定不會拿自己的前途亂搞。
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楊教授怎麼可能上臺,怎麼可能隨便答應自己,這手術跟他沒半毛錢關係。
對覃小衛和李俊來說,手術是越早越好,將病情從惡性循環帶到良性循環,在惡性循環上跑得太遠,醫術再高,有時候也拉不回來。
劉主任和李主任很有魄力,要麼不做,要做就儘快,猶豫不決反而誤事。
早上六點半,劉主任和李主任趕到科室,將覃小衛和李俊的術前檢查梳理一遍,以查漏補缺,確認沒有問題,兩位主任親自給病人做手術標記。
這兩個病人因爲病情變化多端,所以隨時有手術準備,術前檢查工作非常完善,任何時候拉進手術室都可以開臺。
器官移植手術本來就具有急診特色,接受移植的病人要就着器官供體,什麼時候有供體,手術就什麼時候開展,過時就失效。
有時候病人等幾年,突然通知有合適配型的供體,這種時候三更半夜做手術也非常正常。
李主任和劉主任常年從事肝腎移植,早就習慣這種工作方式。
也是不到七點,楊平也趕來器官移植中心,他將病歷再研究一遍,重新進行查體,這樣才放心。
南都附一的姚教授也在七點左右趕到三博醫院,他提供的兩臺體外多器官修復機器提前一天送到,已經擺在手術室,隨時可以使用。
可是姚教授很納悶,從昨天到現在,三博醫院沒有人請他主刀手術。
醫務處的會診邀函上是寫着指導手術,這樣寫就很模糊,究竟是主刀還是動嘴指導。
姚主任也不好多問,不可能問三博醫院的劉主任和李主任:今天這手術是不是我主刀?
無缺血移植技術是姚教授首創技術,已經積累七十四例肝移植,五例腎移植,一例心臟移植,這些病例全部是南都附一的病例,其它醫院目前沒有一個病例。
正常情況下,不是請自己來主刀手術嗎?
怎麼沒有動靜呢?
不正常!
姚教授挺苦悶的,他決定再等等看。
八點鐘,李俊和覃小衛被送到手術室。
這間雙聯手術間是器官移植中心的專用手術室,兩個手術間隔壁,通過內部的門打通,這樣方便活體器官移植手術操作,一邊手術室用於提供器官的病人取器官,另一邊用於接受器官的病人進行器官移植。
李俊和覃小衛分別躺在兩個手術間的手術牀上,手術基本過程是這樣:將覃小衛的一顆腎臟切下來,移植給李俊;將李俊的一部分肝臟切下來,移植給覃小衛。
正常人有兩個腎臟,平時只有四分之一在工作,因此捐出一個腎臟後,仍可保證餘下的腎臟輪流工作和休息,對身體無大礙,不會影響捐贈者身體的功能和健康。
只是只有一個腎的人,萬一這個腎出問題,就沒有替補,而擁有兩顆腎的人,即使一顆出問題,還有另一顆替補。
人雖然只有一個肝臟,但是肝臟有很強的再生能力,比如,切掉李俊的一半肝臟給覃小衛,李俊留下的一半能夠通過再生,慢慢地可以長到原來那麼大。
而覃小衛獲得的一半肝臟也可以慢慢長到正常肝臟大小。
這就是肝臟爲什麼可以移植一部分的原因。
“姚教授,你好,今天要辛苦你了!”楊平、劉主任、李主任、還有醫務處的趙主任輪番跟姚教授握手,非常客氣。
可是就是沒有誰開口告訴自己,今天請自己帶着機器來幹啥?
人家沒有明確說,自己也不敢多問,不可能傻乎乎地刷手上臺,站在主刀的位置吧。
“今天這手術怎麼安排的?”姚教授還是問一下比較好。
“楊教授,怎麼安排?”劉主任問楊平。
其實昨天晚上,散會後,劉主任、李主任和楊平就展開長達幾個小時的溝通。
楊平點點頭:“那麼多人看着,要兩個小時結束戰鬥,還是我來主刀吧!”
旁邊的姚教授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楊教授還真會做這手術?不只是理論精通?現在要真刀實槍地上臺。
姚教授以爲楊平今天只是來手術室看看,最多理論上參與一下,具體動手由自己帶着劉主任和李主任來操作,或者自己指導劉主任和李主任來做。
現在楊平動手?
看來三博醫院已經有安排:劉主任李主任上臺做助手,名義上的主刀,實際上的一助,幫楊平頂資質打下手,而楊平是名義的一助,實際上的主刀。
姚教授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難怪昨天到現在,大家客客氣氣地,就是沒說手術的安排。”
早就傳聞三博醫院的綜合外科什麼手術都敢幹,看來傳聞是真的。
“姚教授,無缺血移植是你的獨門絕技,等下伱要多多指點。”楊平跟姚教授說。
這就是客套話,免得姚教授有失落感。
姚教授這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現在好奇心估計比王教授和裴教授還強烈,自己獨創的無缺血移植技術,纔剛剛積累一些病例,也沒有推廣開來,楊平也不曾跟自己學習,難道他真會?
他從哪裡去學會?難道就憑論文和機器的專利資料掌握?
哎!
姚教授心裡嘆一口氣,看來請自己來這裡是幫忙操作機器,維持切取器官的無缺血狀態。
不過也好,自己的新技術能夠第一次在外院使用,主刀醫生還不是自己,說明新技術的價值得到同行的認可。
這種雙向移植應該幾個團隊同時展開手術才最快,切取部分肝臟,肝臟受區的準備,切取腎臟,腎臟受區的準備,最後又同時進行肝腎移植。
但是爲了控制手術時間和手術質量,這些環節楊平決定自己一個人來完成。
——
王教授和李教授晚上休息得很好,對三博醫院的住宿和餐飲安排也很滿意。
李主任和劉主任一大早分頭行動,劉主任去手術室,李主任來三博酒店接幾位教授。
跟着兩位大佬留下的教授有六位,其他的要麼沒興趣看,要麼實在有事,離開了三博。
其實大家真的很忙,只是受好奇心驅使,三博醫院當中衆吹這麼大的牛,不管最後結局如何,都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要是真的兩個小時完成手術,還是無缺血移植,那麼就當開開眼界,世界很大,總要看看。
如果只是個笑話,最後要王教授和裴教授救臺,那這種笑話也是百年難遇的。
不管書是學習價值還是娛樂價值,這臺手術都值得認真看看。
作爲肝腎移植的大佬級人物,三博醫院其實非常尊重王教授和裴教授,沒有絲毫怠慢的意思,只是手術方案的主動權,三博醫院說什麼也不能受外人指揮,任何專家的意見都供參考。
八位教授被劉主任接到手術室的示教室安頓下來,劉主任還特意安排幾個靈活健談的博士做陪客,供他們使喚,給足了專家們的面子。
示教室裡,茶、咖啡、零食、瓜子、花生,應有盡有,還專門設置幾個服務員端茶倒水招待這些專家。
醫務處的趙主任忙完後,親自來陪專家觀摩,夏院長和孫院長也代表醫院領導來手術室客串,跟幾位大佬握手。
手術還沒開始,正在實施麻醉。
王教授和裴教授挨着坐在一起,難得兩人如此和諧一次,既不瞪眼,也不互懟。
兩位教授年齡差不多,都是五十出頭,正是學術上出成績的黃金時期,脾氣也差不多,都自大、暴躁,有點自以爲是。
“三博醫院有點魄力,說幹就幹。”一位教授喝着熱茶,以吃瓜羣衆的心態說。
“沒聽說三期臨牀試驗做到美利堅了嗎,沒真東西,將我們留下來看笑話?堂堂省級醫院醫務處主任要是這智商,這醫院離關門也不遠了。”另一位教授剝了一粒花生。
裴教授環顧四周,初了八位外院專家,三博醫院本部來的人挺多,將示教室擠壓得滿滿的。
“這個小夥的論文目前都是骨科方面的,但是都發表在頂級期刊,脊柱外固定架確實在美國開展三期臨牀實驗。”裴教授昨晚簡單查了一下這些信息,比如三期臨牀實驗,到美國FDA網站一查就知道,這些東西都必須公開。
王教授其實也查過,微微點頭,這人肯定有本事,不然不會專門弄個綜合外科給他。
不過再厲害,不可能在陌生領域能有什麼好的表現,更不可能在外科領域通殺。
年輕人膨脹了吧,縱觀外科歷史,通殺各個專科的人物是屈指可數。
專科的壁壘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十年訓練是獲得專科知識技能的基本要求。
你心臟搭橋做到世界第一,也不一定能夠順利完成割痔瘡。
能夠摘下腦幹腫瘤,不一定可以找到闌尾在哪。
隔行如隔山,在臨牀醫學界尤爲突出。
“應該是姚慶祥主刀吧,昨天最後的結論不是說用無缺血移植技術嗎?無缺血移植,除了南都附一的姚慶祥,你說還有誰有經驗?”王教授猜測。
裴教授聽後,覺得確實如此,這樣才合理:“從頭至尾是姚慶祥搞的套路?讓我們留下來觀看他表演?這幾年他的風頭很盛。”
“可是沒必要吧?就算他邀請我們觀摩新術式,我們也會給面子。”裴教授又覺得不對。
王教授冷笑:“誰知道呢,搞這麼一出。”
“那個楊教授不上臺?”裴教授有點不死心。
王教授搖搖頭:“你當手術是過家家呢,有些東西就當做笑話聽一聽,不要當真,昨天那個楊平牛皮吹出去,還當着十幾個全國專家吹牛,他們醫務處主任硬着頭皮也要幫他圓場,不然怎麼辦?沒看到當時我們不給臺階下,要留下來參觀,趙主任左擋右擋,那臉色跟豬肝一樣。”
“哈哈-——我們是不是太不給別人面子?”裴教授恍然大悟,回想當時的細節,確實趙主任左擋右擋,臉色也難看。
“面子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這種事能吹牛?也讓三博醫院長長記性。”王教授語氣嚴肅。
裴教授同意這話:“說得好,面子不是別人給的。”
“最後估計姚慶祥要上臺,不過想兩個小叔時收工,癡人說夢。”裴教授又說。
王教授還是不屑的語氣:“別當真,能夠把手術拿下就算不錯,時間就不要苛求,當做是姚慶祥的一次炒作,他這個無缺血移植技術,當初提出來的時候,確實火了一把,但現在不溫不火的,這次要是手術成功,優勢就顯示出來,有利於推廣,我看難啊。”
“姚慶祥最近做了一例無缺血心臟移植,他這是肝、腎、心臟移植全面開花,聽說準備搞肺移植。”裴教授說道。
王教授有點不悅:“我早就開展心臟移植和肺移植,姚慶祥就喜歡標新立異,拿着他的無缺血移植技術到處宣傳,不過這麼多年也沒走出南都附一。”
兩人聊着聊着,居然發現可以相處這麼融洽,連他們自己也不相信,剛剛聊這麼久,沒有拍桌子爆粗口。
王教授和裴教授相視一笑,覺得挺尷尬。
同時心裡在想:我跟他聊個毛線!
於是兩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注視着前面的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