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什麼時候來的?”楊康一愣,忙着轉過多寶閣,說道,“你進來就不能夠說一句話?”
“呃……”木易似乎纔回過神來,只是呆呆的看着小寒。
“見過爺爺!”小寒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
木易的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要走了,他竟然要走了,這一走,短期內他應該都不會回華夏了……
也就是說,自己以後想要看到他都難了。
“我看到你的車這邊,過來把東西還給你。”木易一邊說着,一邊忙着取出那方雙螭小印,遞給他道。
“爺爺留着吧!”小寒沒有接,搖頭道,“我這一走,以後恐怕就不能夠再見了。”
木易搖搖頭,說道:“我留着也沒用,你拿去吧,這東西畢竟是你娘留給你的遺物。”
小寒聽了,這才接過那枚雙螭小印,在手中輕輕的摩挲着。
“我靠!”楊康開始還沒有在意,這個時候一見之下,頓時忍不住低聲咒罵道,“小寒,你到底多有錢啊,這等東西,你也弄上手?”
看到這東西的時候,他倒是有些明白過來,爲什麼對於那通靈寶玉,小寒送出來就送出來,因爲他手中還有這等稀罕之物。
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和田赤玉,那塊太真蝶戀花,也是和田赤玉,燈光直射之下,還有異象,也是罕有的珍寶了,可是。那畢竟只是貴妃娘娘的玉佩罷了,和這東西可是不同。
這是宋徽宗的收藏鈐印,在古玩一行,等於是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
“我上次不是和你說過,宋徽宗的收藏印章在我手中。”小寒倒是不在意,當即遞給他道,“來來來,你也看看。”
“真漂亮!”楊康伸手接了,放在手中細細的摩挲着,不無感慨的說道。“不管是雕工還是玉。都是無一挑剔,上上之作。那個昏德公也不是純粹昏庸之輩,挺會挑東西。”
小寒陡然沉下臉來,喝道:“楊康。你怎麼說話呢?”
楊康愣然。他說什麼招惹他了?他又沒有罵木秀昏庸。他這麼激動做什麼。
木易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小寒,徽宗陛下和我們家有很大的淵源。具體的說,徽宗陛下是我們家的老祖宗,宋失冠冕,可不就是木——當然,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就是,徽宗陛下是小寒的偶像。”
“啊?”楊康呆了一下子,他真的弄不明白,宋徽宗那個軟蛋皇帝,會是小寒這等人的偶像?
“失言失言,殿下勿要見怪。”楊康忙着笑道。
“哈——”小寒聽得他道歉,倒不在說什麼,笑了起來。
“那麼多皇帝,你怎麼就迷徽宗陛下了?”楊康表示很是好奇。
“那麼多皇帝,誰能夠字畫雙絕?誰造了汝瓷,誰收了《清明上河圖》?又有誰教個弟子,還弄出了《千里江山圖》,千古傳名?”小寒淡淡的說道,“就是這麼一個皇帝,把中國的字畫詩詞,推向了最巔峰,雖然巔峰之後,就是日暮山河,狼煙四起。他是治國無能,但是,他在華夏的文化傳承上面,功不可沒。
你別忘了,宋代——纔是金石學興起的時候。
後世縱然有無盡清平盛世,但再也沒有超越者。站在人類歷史文明的角度來看,他的功績,不比那些開疆裂土的君王遜色分毫。”
楊康輕輕的嘆氣,說道:“他要不是皇帝,該有多好?”
小寒搖頭道:“阿康,你錯了,他如果不是皇帝,他就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很多事情也都做不到,他是利用舉國之力,成就了他的藝術巔峰,所以,亡國被虜,那是必然的。”
楊康笑道:“也對,他要不是皇帝,確實有些事情是做不到的。”
小寒:“好了,我要走了,小王爺,你多保重,我在東南亞等着你。”
“好,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一起去南太平洋釣魚。”楊康笑道。
“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我等你!”小寒說着,就轉身向着外面走去。
“小寒!”木易突然叫道。
“呃?”小寒站住腳步,看着木易,問道,“爺爺還有什麼吩咐?”
木易嘆了一口氣,問道:“有空說幾句閒話嗎?”。
小寒遲疑了一下子,搖頭道:“爺爺,我真的沒空,我明天就要走了……我還要趕回去收拾行李。”
木易看着他手中的車鑰匙,說道:“我給你開車,到了富春山居,我在打車回來,可以不?”
小寒想了想,終於還是說道:“你不能夠打我!”
木易嘆氣,點頭道:“我不打你,你爸爸在,我不敢的,你放心就是。”
“那好吧!”小寒說着,當即就把手中的車鑰匙遞給他。
楊康卻是有些擔憂起來,忙着問道:“老頭,你會開車嗎?”。這老頭恨木秀恨得咬牙切齒,曾經多次詛咒木秀車禍而死,這人給小寒開車,要真弄出一點事情來,豈不是麻煩?
畢竟,小寒可是跑來找他的。
小寒笑道:“爺爺會開車的,車技估計比我們兩個都要好一點,當然,和這種專職司機比起來,差一點點……哈。”
木易笑笑:“我自己開車,總不會把小命交代了。”說着,他拿着車鑰匙,伸手拉着小寒就走。
楊康送他們到門口,卻發現木易似乎是吃錯藥了,他竟然給小寒打開車門,然後扶着他坐進去,還給他拉過保險帶。
小寒也是一臉的茫然,問道:“爺爺,你做什麼?”
木易嘴角浮起一絲苦笑,說道:“我就做一次爺爺而已。你不是一直抱怨我,小時候你坐車,我都沒有抱着你上車,如今你長大了,我自然也抱不動你了。”
小寒搖搖頭,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當即在椅子上挪了一下子位置,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
楊康突然想到了什麼,當即忙忙走過去,說道:“小寒。他……他沒有駕照。”這要是哪個交警不開眼。把他們攔下來問問,麻煩大了,木易別說駕照了,他連身份證都沒有。
“沒事。這麼一點小事。小寒還擺不平?”木易笑笑。當即坐上車去,說道,“阿康。要是胖子回來坐了飯,你等我一起啊,我還沒有吃飯。”
“好,我等你!”楊康點頭。
木易這才發動車子,緩緩離去。
在一家冰激凌店,木易停了下來——然後,他急急下車去買了一個冰激凌,上車,討好的遞給小寒。
小寒接了,拿着湯匙挖了一塊,放在嘴裡,笑道:“爺爺,你這次要什麼,你直接說——否則,我怕我吃了你的冰激凌,你等下會打到我吐出來。”
木易沒有說話,只是發動車子,慢慢的向着富春山居的方向開過去。
“小寒,他真的在?”木易問道。
“嗯!”小寒點點頭,說道,“如果不是他回來,我會等傷養好了再走,不會這麼快。”
“他爲什麼好端端的回來?”木易皺眉問道。
“路過東南亞,就順便回來看看我,然後——”下面的話,小寒不說,木易也猜到了,木秀回來的時候,自然發現了小寒身上的傷,不用說,他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木易輕輕的嘆氣,問道:“真的不回華夏了?”
“短時間都不會回來。”小寒拿着湯匙,挖了一塊冰激凌,慢慢的吃着。
木易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爲什麼這麼喜歡冰激凌?”
小寒苦澀的笑,說道:“因爲小時候想要吃,卻是沒有,所以,現在補上吧,或者說,我一直都懷念着小時候的味道。爺爺,我不是一個好孩子吧!”
“呃?”木易愣然,不是好孩子,他當然不是好孩子。
“那一年的冬天,我生日。”小寒低聲說道,“邵叔叔一早帶我出門,給我買了好些新衣服,然後給我換上新衣服,他還忙裡忙外的準備着酒菜。我問他,我們會不會有客人來,他說——會的,到了晚上就來了。
我以爲,那天,我爸爸會來接我回家,或者,你會來接我回家,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是我爸爸的寶貝。所以,我站在門口,從早上等到晚上,但都沒有等到你,也沒有等到我爸爸。
到了傍晚時分,楊叔叔抱着阿康過來了。
邵叔叔開心的不得了,抱着阿康,又親又揉。那個時候,阿康才一歲多一點,剛剛牙牙學語,不會叫叔叔,他就讓阿康也叫他爸爸。
邵叔叔對楊叔叔說——你把門關上,天冷。然後,邵叔叔就回房去拿酒,楊叔叔去關門。
我看着楊叔叔把漫天雪花關在外面,也把我的希望,關在了外面……
我知道,爸爸不會來了,而且,以後我都見不到他了,而你,也沒有來接我。我很是生氣,真的很生氣,所以,我就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拿着蛋糕,塗了楊康一臉。”
木易慢慢的開車,說道:“我聽得文墨說起過,但他不知道你生氣了,他以爲,你淘氣而已。”
“自然,孩子的意願事實上不重要。”小寒淡淡的說道,“我生不生氣,也沒有人在意——年底的時候,你來接我回去了,但我們家只剩下那個破舊的、狹隘的房子,跟我印象中的家完全不同了,沒有大大的花園子,沒有了隸屬於我的房間,沒有了爸爸媽媽……
在你的嚴厲管教下,我忘掉了我的童年,我接受了我是孤兒的事實,在別人憐憫或者厭惡或者欺凌之下,我慢慢的忘記——我是尊貴的寒殿下。
就像那位徽宗陛下一樣,從堂堂九五之尊,突然淪爲階下囚一樣,我不得不接受。你就是想要知道,你那天晚上,對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