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閉上眼睛,半晌,這才慢慢的說道:“我不知道我還會活多久,而我也不知道,我死了之後,會不會有華麗的妝裹?或者就像走丟的寵物貓一樣,靜靜的死在路邊,一無所有……”
木易有些心酸,忍不住伸手摸着小寒的臉,說道:“小寒,不會的,你不會死的這麼悽慘。”
“我會的!”小寒擡頭看着他,說道,“我已經看到了我的結局!”
這一次,木易感覺有些狼狽。
“晚飯還要過一會,我出去走走!”小寒說着,直接就向着外面走去。
小寒的房間在三樓,等着他順着原木的樓梯,緩緩走到下面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材發福,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人,正用英文在指揮女傭們準備燒烤和紅酒,看到他下來,中年人轉身,微微躬身施禮:“殿下起來了?”
“秋伯伯好。”小寒含笑打着招呼。
中年人的臉上,有着一條老長的傷疤,然後縫了起來,這個縫補的醫生手藝不怎麼好,看着就像是縫補的破麻袋一樣,讓中年人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如今看起來像是拼湊起來的一樣。
秋伯伯不姓秋,他也不是華夏人,而是西班牙人,聽說——是一個證明的海盜,縱橫南太平洋多年,是十多個國家的通緝犯,然後在一次上岸的過程中,就這麼被捕了。
木秀救了他,他就留在流金灣,成了流金城堡的管家。
“我爸爸呢?”小寒問道。
“老闆在煙雨閣處理一點事情。”秋伯笑道。
“我過去找他。”小寒說道。
“我叫人送你過去。”秋伯一邊說着,一邊就安排,很快,一輛仿古馬車形式的電動車就停在門口。
小寒坐了。電動車直接開向後面的一座小樓——
木秀正靠在沙發上,看着坐在他對面的黃靖,說道:“你的意思,你那位姑父這次來,就沒有按什麼好心?”
“這不是明擺着的?”黃靖說道,“否則。他沒事跑來找你?看你臉色?不說現在,就說以前,你倒是說說,如果沒有必要,他會找你?”
木秀靠在沙發上,認真的想想,除了少不更事的童年,他已經記憶模糊,他和木易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時候惡化到這種境界的,他還真想不明白——似乎,從他知道木易在外面包養了女人開始……
“黃靖,你說,如果我開始知道了那個女人存在,還是聰明的選擇什麼都不知道,會不會好一點?”木秀有些無奈的說道。
“不會!”黃靖一邊說着,一邊拿過煙來。遞了一支給他,說道。“你和他之間的矛盾,根本就不是這個——你自己心知肚明。”
“是啊!”木秀輕輕的嘆氣,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害,我當年就是太過心慈手軟。以致後患無窮。”
“當年照着我的本意,直接殺了胡清,哪裡還有後面這些破事?”黃靖說道,“你不願意做,道上隨便找個人做就是。”
“我們家的人。哪裡那麼容易能夠殺得了。”木秀說道,“要殺他,除非我們兩人親自出手,否則,根本就沒有機會。”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你現在準備怎麼辦?”黃靖問道。
“我也不知道,等小寒醒了,問問他的意思吧!”木秀說道,“那孩子,很多事情都瞞着我,他……唉……”
小寒站在木秀辦公室的門口,靜靜的聽着,聽到這麼一句話的時候,他忍不住輕輕的嘆氣,有事事情,他能夠不瞞着木秀?
“誰?”就在這個時候,黃靖陡然喝道。
而在說話的時候,黃靖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槍。
“是我,黃叔叔。”小寒靜靜的說道。
“啊……小寒啊!”黃靖見到小寒,匆忙把槍收起來,笑道,“你怎麼來了,舒服點了嗎?”
“嗯!”小寒點點頭,說道,“黃叔叔,我好多了,謝謝你!”
黃靖看了一眼木秀,當即直接向着辦公室外面走去,小寒剛剛醒來,就跑來木秀的辦公室,很顯然,他們父子有事要商議。
等着黃靖出去了,木秀擡頭看着小寒,小寒還是像以前一樣,容貌清俊,皮膚白皙,眼眸明淨清亮——看起來像是純真不解世事的少年。
“過來!”木秀招招手,示意小寒坐在他身邊。
“爸爸!”小寒貼着他身邊坐下來。
木秀伸手,把他脖子上的領結解開,然後鬆開他領口的鈕釦,嘆氣道:“小寒,我是你爸爸,來見自己的爸爸,不用這麼拘禮。”
“爸爸,小寒今晚就會死。”小寒低聲說道,“所以,打扮的好看一點。”
“小寒,你胡說八道什麼?”木秀陡然怒道,“你敢把剛纔的話在說一遍,我揍你!”
“爸,你不會揍我的。”小寒苦澀的笑,從小到大,木秀就是一個奶爸,他哪裡捨得揍他?“你捨不得!”
“我是捨不得,可你也不能夠胡說八道。”木秀罵道,“什麼叫你今晚就會死?”
“爺爺今晚就會殺掉我。”小寒輕聲說道,“我知道——他跟着我來流金灣,就是想要了斷一下子二十年前他沒有能夠了斷的事情,那一年,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但由於你沒有死,我就成了人質。現在,他要把我這個人質和你一起處決了。”
“我現在就把他處決了。”木秀怒道,“我就知道,他來準沒什麼好事。”
“不!”小寒搖頭道,“如果你現在把他關起來,或者是把他怎麼了,很多問題還是回到原點,我們還是要這麼糾結着——對於我們來說,這也是一個機會,難得他遠來流金灣。”
“你準備怎麼做?”木秀皺眉。
小寒附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
“不成!”木秀斷然拒絕道,“這太危險了。”
“不冒險是不成的,爸爸,你要相信我。”小寒說道。
“可是……”木秀很是擔憂。
“爸爸,沒有可是了,他既然已經準備行動,就算在流金灣不能夠得手,回到華夏,我還是防不勝防,那個時候纔是真正危險。”小寒閉上眼睛,靠在他身邊,說道,“我故意在暹羅逗留了兩天,我想,楊康應該也知道他要做什麼,那麼,不用多久,邵叔叔和楊康都會趕來流金灣,到時候我們把一切都解決了。”
“可以嗎?”木秀問道。
“估計可以!”小寒說道,“就算不成,頂多就是回到原點,不會比現在更加糟糕了。”
木秀認真的考慮了片刻,他也知道,木易這個時候跑來找他,絕對沒什麼好事,但是,他真的還是沒法子能夠接受,木易會親自殺掉小寒?他不相信!
“爸爸,你要穩住外面。”小寒再次說道,“我估計,今晚過後,別人就會有所行動。”
“這個我知道了!”木秀冷笑道,“看到他出現在流金灣,我就猜測到了,外面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我不死,皇朝就不會有事。”
“嗯!”小寒點點頭,說道,“我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願意在過以前的貧寒生活,所以,爸爸,你不能夠沒有錢,我還控奢飾品,我還喜歡珠寶。”
“放心,只要小寒沒事,我養你一輩子。”木秀伸手摸着他的臉,輕輕的說道,“這世上沒有比我更加會賺錢的人了。”
“哈哈!”小寒輕笑,說道,“那你準備好一切,我去海邊走走。”
“好!”木秀點點頭,當即招呼過女傭,送了小寒出去。
等着小寒離開辦公室,木秀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收斂,他——真的會親自動手殺掉小寒,連着趁着他心神俱損的時候,讓胡清殲滅皇朝?徹底的把他這一支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木秀仔細的想想,還是沒法子明白,爲什麼他這麼恨他?他是他親生兒子啊!
除了小時候調皮搗蛋,他也沒有做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就算是後來,他要做點什麼,他還不是很爽快的支持,只要不是家族裡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幾乎都是無條件的幫着他。
難道說,那個人——對於他來說,就真的這麼重要?
他知道,木易來流金灣就沒有按什麼好心,但是,他也只是猜測,他想要動點什麼手腳,打擊一下子皇朝,而不是徹底抹殺。
由於天氣清朗,加上傍晚時候氣候很是適宜,所以,晚宴並沒有安排在室內,而是在附近的海灘上,擡頭就能夠看到蔚藍的海水,海天一色……
烤肉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海灘上,油脂一顆顆的落在松木木炭上,芬香撲鼻。
小寒靠在一張竹椅上,用純銀的叉子叉了一塊魚肉,輕輕的咬了一口,魚肉烤的很好,外焦裡嫩,香味濃郁,咬一口,酥香滿口。
木秀端了一杯紅酒,遞給他道:“小寒,喝一點酒?”
小寒接過他遞過來的紅酒,輕輕的喝了一口,點頭道:“爸爸,這紅酒不錯,什麼酒?”
“哈哈,我在法國有一個葡萄莊園,自己釀的,不是什麼國際名牌。”木秀笑着,轉而看着坐在一邊的木易,問道,“父親要嚐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