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揭裱,而且是揭成三層;不僅是揭成三層,而且是厚薄不一地揭成三層,其手段堪稱絕技!”上官雨見金正泰已經琢磨過來,便進一步點明瞭。
上官雨頓了頓,又問道,“如果照你所說,這個高手,那就很可能在臺島了?”
金正泰卻有些慌亂,忙不迭地滅了煙,匆匆應了一句“有可能”,便又去拿起了雞翅木盒。
金正泰取出這幅字反覆查看,但以他的眼力,即便上官雨點明瞭,卻依然看不出什麼問題。
上官雨還有話想問,便等他情緒穩定了一些才道,“揭裱出來的字畫,和普通的仿作不同,價值還是有的。這幅字,是祝枝山難得的精品,頭層也能值百萬以上;至於二層和三層,幾十萬想必也會有人要的。而且也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金正泰重新收回字畫,頹然落座,忽又不甘心地問道,“兩位意見一致?”
餘耀點點頭,“是的。另外,金老闆你說找人看過······”
金正泰點了一支菸,抽了兩口,苦笑道,“是找人看過,也有老玩家,可他們哪有上官先生和餘先生的眼力?”
“不是找專家看過麼?”餘耀又問。
“專家······確實也找過一個,是華夏書法美術鑑賞研究協會的李秘書長。”
餘耀無語。
上官雨啞然失笑,“有書法家協會,有美術家協會,什麼時候冒出一個書法美術鑑賞研究協會?”
金正泰一聽,“有啊,他們有官網,我也去過他們的辦公場所,看着很正規。”說着,金正泰掏出了手機,準備調出官網網址。
上官雨接口,“專業的書畫類協會,我都很清楚,這肯定是個山寨協會。你正好上官網看看,他們的登記地址,肯定不在國內!”
金正泰拿着手機,好一番翻找。
“國內和境外,對社會組織的登記管理,是有差異的。帶國字頭的,國內不易登記,但是境外有些地方就相對容易,成立一個公司即可。這位李秘書長給你看了之後,是不是還讓他們協會給你出具了證書?收費也不低吧?”
金正泰看着手機,又聽着上官雨的話,冷汗下來了。
餘耀心想,他能買到萬曆官窯的青花格盒,看來只不過是一時運氣,誰都有撞大運的時候啊。
這樣的山寨協會,在古玩界並不少見,隨便扒拉扒拉,就能找出一堆,綜合類的,或者分類的書畫、瓷器、青銅器、玉器,等等都有,一般還都帶着國字頭。
爲了方便,都是在境外登記,取得國字頭或者唬人的名稱,看着和國內依法登記的協會差不多,甚至故意雷同。境外登記,國內活動,吸納會員,給錢就能出具證書,發出會員單位的牌照。
另外,還有其他一些斂財手段,比如會員的會費,搞評選,搞培訓,甚至用一些齷齪的手段做局、敲詐。
因爲登記地址是在境外,所以圈夠了錢跑路的,也時有發生。
莫要說金正泰的這幅字是揭出來的“真品”,就算是高仿,一樣可以說成真品、出具證書,對山寨協會來說,賺錢纔是最重要的。
“你和這個李秘書長接觸得多麼?”上官雨又問。
“時間不長,見過幾次面。認識他,還是他和幾位書畫界人士到我店裡吃飯,其中一位畫家我知道啊,這可做不了假!”
餘耀心道,他還能連幾個書畫界人士也不認識?那還混個屁啊!
上官雨咳嗽兩聲,“這些人的交際都是很廣泛的。這個,他只是鑑定,又不是貨主,你的這幅字,確實是從師大一個教授手裡來的?”
“對!那位教授德高望重,想來不會故意騙我吧?”
“這種水平的揭裱,那位教授被矇蔽了也有可能。金老闆,你要是還不放心,我教你一個辦法,一分錢都不用花。你去嘉爾德、蘇比士這樣國際一流的大拍行,送拍試試,參照他們的處理結果和態度,再多問幾句,細細留心,基本就能見分曉。”
“多謝上官先生指點。”金正泰拱了拱手,“上官先生的鑑定,應該不會有錯了,我看情況吧。”
“金老闆不必客氣。正好,有件事我也想請你幫忙,不知行不行?”上官雨說話的時候,看了餘耀一眼,餘耀微微頷首。
這幅字,說起來是臺島來的,餘耀便想到了譚家,之前他對上官雨做出的口形,就是一個“譚”字。
是在猜測,莫不是出自譚氏集團?他們還有這樣的高手?
“上官先生太客氣了!你只管說。”
“這幅字的裝裱時間,不會超過十年,想來揭裱的時間也不會長。我很好奇,誰能有如此驚人的手段,所以想麻煩一下金老闆。”
“我明白了!”金正泰點頭,“我聯繫一下那位教授,問問臺島的原主,那場拍賣會的具體名稱和時間,還有知不知道是誰送拍的。”
“那就謝謝金老闆了!”上官雨又道,“不過,若是金老闆想找那位教授的後賬,就算了。”
金正泰擺擺手,“二位有所不知,當時教授出手這幅字,也有點兒遲疑,我信誓旦旦保證這個保證那個,哪還有臉找後賬?而且上官先生也說了,說不定他也被矇蔽了!不過,打聽一下來路,還是可以的。”
隨後,金正泰又討教了很多書畫鑑定上的東西,上官雨略略指點一二。
離開飯店,兩人沿着路邊步行了一段。
“若譚家真有如此高手,譚心定的眼光想必差不了。那幅《秋山湖光圖》被鑑定出是仿品,不是沒有可能啊!這麼長時間了,尹寶榮還沒給我回話,也說不定出了狀況。”上官雨沉聲道。
餘耀想了想,“這幅畫我沒見。但是我見過《流江重巒圖》,譚心定並未看出來。要是何以濯的仿古功力與何上善差不多,譚心定應該一樣看不出來。”
上官雨點點頭,“他雖只仿過這一幅,但就這一幅而言,對比何上善的水準,足可望其項背。”
“你這麼說,那就沒什麼問題。不過,他拿回去之後,要是譚氏集團真有這種揭裱高手,就不太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