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耀想了想,“雖然專家意見不統一,但既然有專家說不真,有疑點就該深究一下。”
“我知道了,你也覺得不真,對吧?”
“專家意見都不統一,老伯,您非讓我表態,沒什麼意義啊!”
“不,我有一種直覺!小余,你比博物館的那些專家都強!”老徐盯着餘耀的眼睛說道:“你就說實話吧!”
餘耀想了想,“我不看好。”
“繼續。”
“話就到這兒吧!”餘耀起身,“老徐,這紫檀平頭案現在我不想買了,就此告辭吧。”
“你是不想買還是嫌太貴?”老徐也跟着起身。
“你開的價兒不貴,是對我來說這價兒不合適。”餘耀笑了笑,“這是好東西,總會有懂行又有錢的人看上的。”
“也就是說,你只會撿漏!果然是高手!”老徐咳嗽兩聲,“我信你,這盤子我不要了。”
“老徐,那是你的事兒。我不看好,和真不真未必有關係。”餘耀擺擺手,“今天真是打擾了,告辭了。”
餘耀說完,便快步走向了門口。
他倆說話的時候,老徐的老伴一直沒有出現,也不知幹嘛去了。
老徐快步跟上餘耀,在門口又道,“貨賣與識家,這平頭案,我讓兩個大整數給你!”
“沒必要,你少賺了,我也未必滿意。”餘耀本是想兩萬撿個漏兒的,八十萬不合適,讓兩個大整數,六十萬,他也覺得不合適。
其實老徐話一說口,就有點兒後悔,因爲這平頭案是好東西,因爲罩漆才讓價兒,但八十萬也已經是他的底價;一聽餘耀拒絕,便也不再提,“小余,能給我留個手機號碼麼?”
餘耀一想,這也沒啥,而且老人家都開口了,“好,老徐。”
兩人互留了電話,餘耀便立刻告辭了。老徐送出院門,直到餘耀拐出小巷,這纔回身進院關門。
餘耀真是有點兒餓了,拐出小巷後,便沿着平房區的主路直奔大路而去,想趕緊找個飯店吃飯。
剛走到路口,眼鏡男就冒出來了,還故作驚訝的說了聲,“哎?”
餘耀笑了笑,“你還沒走啊?我也沒買成。”
“我就說麼!罩漆的東西有什麼意思!”眼鏡男咧咧嘴,“沒吃飯吧?我也沒吃,走,我請你吃水盆羊肉!附近有家館子就不錯!”
“哪能讓你請?”
“客氣啥!走走走!”
餘耀也沒再推辭,一頓飯的事兒,眼鏡男既然玩古,也不會差這點兒。
眼鏡男輕車熟路,帶着餘耀到了一家飯館,還要了個小包間。
酒菜上齊,眼鏡男讓服務員從外面把門關上,先提了杯酒,又招呼吃菜,稍微墊了點兒之後,便按捺不住問道,“你爲啥想要買那張長桌呢?”
“我這不是沒買麼?”餘耀夾起一塊羊肉,“味道真不錯。”
“我是問你一開始爲什麼想買。”
餘耀嚥下一口肉,“你想買麼?”
“當然不想了。”
“如果我告訴你是個好東西呢?”
“啊?”
餘耀放下筷子,抽出一支菸,“反正我要走了,而且人家確實想賣。就看你有個韌勁兒等我,我就給你說說吧,罩漆的,未必不是硬木。”
眼鏡男立即拿起火機給餘耀點上,“兄弟,我姓徐,叫徐軍,你貴姓啊?”
“你們還真有緣,那家老伯也姓徐。”餘耀道,“我姓餘,比你少個雙立人。”
“哎喲,這不是巧了麼?這不是巧了麼這是?”眼鏡男徐軍拍了下桌子,“兄弟,你是說那長桌肯定是硬木了?”
“那不是桌,那是案,你不是喜歡老傢俱麼,應該知道啊!”
“對對對,四腳伸進去了,應該叫案······嗯,兩頭不翹,平頭,平頭案。我是因爲罩了漆,所以有點兒隨意了。”
“案腿內側有些有的地方脫漆了,這平頭案是紫檀的。”
“紫檀?”徐軍微微一怔,“可是案面······難道也是紫檀小料拼的?”
“你知道圓明園的‘萬字不到頭’麼?”餘耀反問。
徐軍一聽,“知道啊!這張不可能是圓明園裡的那張啊!”
“當然不可能,我是說圖案!”
“噢!明白了。”徐軍一拍腦門,“我這對古典傢俱的樣式啊,歷史啊,鑑別啊,看了不少書了,也請教過不少行家,自以爲了解的挺多了,可爲什麼一見實物,就提溜不起來呢?”
這種情況在古玩圈裡很常見。
不要說古典傢俱這麼一個比較大的範疇,就是一個小類,比如只說乾隆瓷器裡的青花器,有人看過大量的資料,去博物館也看過實物,同時也和高人交流過,但一件高仿擺在他面前,他還是抓瞎。
更不要說這紫檀平頭案罩了漆了。
道理其實也很簡單,知識和眼力的提升,需要一個積澱的過程,強行融會的東西,很難完全到位。
餘耀接着把情況大體說了說,算是順便撮合,對雙方都不是壞事兒。
徐軍聽得有點兒抓耳撓腮,“照你這麼說,的確是一件好東西,可這罩了漆,要去掉也很難啊!”
“你既然喜歡老傢俱,行裡多少認識點兒人吧,找個高手能辦這事兒,無非就是多花倆錢兒。”餘耀應道。
“你先吃着,我打個電話。”徐軍也沒避諱餘耀,坐在座位上就撥了出去。
電話通了之後,本來徐軍是打聽能去漆的高手來着,可說着說着,好像轉換了話題,“什麼?真的假的?東西多麼······”
餘耀也沒細聽,只管自己吃喝。
過了十幾分鍾,徐軍才掛了電話,“兄弟,謝謝你啊,回頭我去找老徐談。”
“你最好搞定了能去漆的事兒再談。”
“嗯,搞定了。”徐軍頓了頓,“我剛得到一個消息,就當飯桌談資吧,距離長安不遠的郊縣,有一處四個天井的唐墓被盜了,相關部門正在聯合破案啊!”
“四個天井?”餘耀一聽,“這規格可以啊!”
天井這個詞兒,常規上是指庭院;在墓葬上,則是指斜坡墓道與墓室之間的豎井式墓道或者空間。
唐代的墓葬,天井的數量往往能顯示墓主的等級。皇帝九五之尊,是九個天井;太子、公主多是七個天井;有些后妃和王侯,也不過是五個天井。
四個天井,一般是朝廷大員或者顯赫貴族,所以規格確實不算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