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祁長河點點頭。
兩人出了飯店,打了輛車,來到了江州經濟開發區的一處國際品牌的五星級酒店。
不過,到了房間門口,餘耀發現這並不是總統套房,而是商務套房。
祁長河笑得有些彆扭,“許是我那故友的口誤。”
按了門鈴,開門的是個六十歲左右的男子。
乍一看,其實算個老帥哥,髮型還挺時尚,臉型長,但眉眼精神,鼻樑高,有點兒混血的感覺。他穿了件橘紅色的圓領毛衣,露出了裡面帶星點的白襯衣,身材保持得不錯。
唯一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就是,此人有明顯的大眼袋,還帶着類似被打後烏青的顏色。
“你好你好。”將祁長河和餘耀讓進套房的客廳,他才伸出了手,同時一邊與祁長河握手一邊看向餘耀,“這位是?”
他的腔調略顯生硬,卻又像刻意爲之。
“噢,安先生,這位餘先生,是我在江州的朋友,一起來看看。”祁長河介紹。
“明白,掌眼!”他又伸出手和餘耀握手,“歡迎。”
餘耀伸手和他一握,“安先生幸會。”
“電話裡我就想說了,不要叫我安先生,叫我皮特就可以了。”這位皮特安滿臉笑容,“認識了就是朋友,我叫你老祁,叫你小余,沒問題吧?”
“隨意一點兒也好。”祁長河點點頭。
“兩位請坐。”皮特安接着問道,“咖啡?茶?還是?”
“不用了,皮······皮特。”祁長河道,“先看看東西吧?”
皮特安笑了笑,“老祁,古玩生意,好像不應該這樣做吧?不是說,只有把生意做得不像生意,那纔有味道嗎?”
祁長河笑,“這不是怕耽誤你時間麼?”
“也好。”皮特安微笑着點點頭,轉而進了臥室,開了保險箱,從裡面拿了一個錦盒出來,擺到了客廳的茶几上。
而後伸手示意,“請看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
祁長河打開錦盒,小心從裡面拿出了出戟尊。
這件出戟尊的高度在二十釐米左右,天青釉。
造型就是仿照的青銅器尊,喇叭口,頸部略收,折肩,鼓腹,高圈足外撇。
頸部、腹部、足部各有四道“戟”,不是簡單的條棱,而是如城牆垛口一般。
祁長河雙手把住翻底,滿釉裹足,平底,底部有圓形支釘痕五個。汝窯的底部一般是滿釉,入窯支燒,底部會露出支釘痕。
這出戟尊的釉色很滋潤,釉層濃郁,而且,表面的一些土沁堆積與釉質有融合的感覺。祁長河用手摸了摸,很堅硬,也很光滑,表面甚至有了一定的包漿感。
這樣的效果,往往得先入土、又出土,經過足夠時間才能形成。
祁長河看了有十分鐘左右,撤手,笑問皮特安:“皮特,這東西怎麼來的,能說說麼?”
他撤手之後,餘耀自然而然地看了起來。
皮特安則應道,“這是我的父親在伯明翰的一家店鋪買來的,當然了,時間很早了。本來,上個月英國有家大拍賣行找過我。但是我想,我雖然是英國籍,但根在華夏,特別是我父親是在江州出生的。所以,我應該讓這樣的重器迴流,你說是不是,老祁?”
“難得啊皮特!”祁長河笑笑,轉而問道,“老董和我是老朋友了,他說你們在英國相處不錯?”
“是啊,我們認識時間雖然不算長,但一見如故,關係很好。要不是他介紹你來,我也不會對拍賣行咬住高價,導致沒有成交。”
不等祁長河迴應,皮特安接着說道,“不過你放心,既然都是朋友,對你我是可以給個最低價的!”
“皮特先生在英國常做古玩生意麼?”此時,餘耀突然扭頭問了一句。
皮特安一愣,“也不是。不過我父親很喜歡,我也算是耳濡目染,懂一些,所以碰上了也做,但不是經常做。”
“皮特先生那您現在主要從事什麼工作呢?”
皮特安一愣,“小余,我的本職工作比較特殊,你可讓我爲難了。”
“是我欠考慮了。”餘耀笑笑,“有機會還真想去英國看看,特別是大英博物館,聽說有不少華夏的好東西。”
“到時候聯繫我,我來接待。”皮特安伸展雙臂,做了個歡迎的動作。
“那我先謝謝了。”餘耀說着,看了祁長河一眼。不過,眼神平淡,沒有任何暗示。
祁長河心說,這是什麼意思呢?
這件汝窯出戟尊,在他看來,從釉色到開片,從胎骨到支釘痕,從包漿到陳舊斑,都是北宋汝窯的特徵,而且應該是入土又出土的東西。
換句話說,他看不出問題來,就等餘耀給個暗示呢。
但餘耀沒有暗示。
“咳咳,皮特,這出戟尊,你打算多少價位出手呢?”
“之前對拍賣行,我想定八千萬的起拍價,兩個億的保留價!”皮特安避實就虛,先扯了一通這個。其實,沈歌來了之後,還沒到談合同細節的地步呢,東西還沒看透,他就說和美女“一起看夜色”,結果被罵了個狗血噴頭,沈歌甩門而去。
祁長河心裡暗驚,表面卻淡定一笑,“那對我呢!”
“既然是朋友,肯定得照顧。不過,汝窯的價值,世人皆知,我要是賣便宜了,那就成了暴殄天物了!”皮特安衝着祁長河伸出了一個手指頭,“最低了!”
祁長河不由皺了皺眉。
其實,若是真品北宋汝窯宮廷禮器,一億還真不貴。
祁長河來之前也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這古玩行裡,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撿漏心理是帶有擴散性的,哪怕明知道對方已經摸透了東西。
祁長河沉默了片刻,轉而看向餘耀,“那咱們先考慮考慮?”
既然餘耀沒有當面暗示,那就事後問唄,反正這樣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估計也很難出手。
皮特安卻在餘耀之前接了口,“老祁,我可以等等你,但只限今天。明天還有兩個買家要來看呢。”
“行。這已經很好了。”祁長河點點頭。
餘耀卻掏出手機,“皮特先生,我能拍張照片麼?”
“不行!這不是一般的東西!小余你應該明白的!”說着,皮特安很快將出戟尊裝回錦盒又扣好了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