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刺骨的湖水環繞周身, 身軀在緩緩下沉,她卻毫無動彈之力,先前落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玥兒, 不要靠近湖面!
誰在喊?她已然分不清,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記憶中五六歲的她, 圓圓的臉, 梳着公主頭, 穿着碎花小裙一步一步地靠近平靜如鏡面的幽藍湖水。
幽深的湖水放佛帶着魔力,五六歲時的她忍住蹲下身伸出手……撲通一聲,落水聲尖叫聲在她耳邊響起, 她看着自己在湖水中下沉卻無能爲力……
畫面一轉,跟着溼漉漉的一連串小腳印她看見五六歲時的她沿着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向深處走去……
你要去哪兒?
沒人回答。
她緊跟着, 看着眼前熟悉的場景猛然一驚, 這是她與他最初的記憶, 爲什麼會出現這個記憶,這說明什麼?可是小腹突然傳來一陣陣劇烈的撕扯感她已無力思考, 她用雙手護着小腹,冰冷的感覺重新包圍了她,茫茫然睜眼自己仍然置身湖水中。
麒兒,我的麒兒……
這是我們的孩子,我當然開心……那人開心的容顏在腦海中閃過。
我們一族不受時空的制約, 但這是要付出代價的……老爸的話猶在耳旁環繞。
代價, 麒兒……
她閉了閉眼, 心中那個聲音逐漸清晰——我願付出代價換得麒兒的生命!
……
“還沒有找到?”蕭嵐看着泛着漣漪的湖面凝重道。
同樣一臉凝重的冷懷意搖搖頭, “已近過了三個時辰了, 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就快天亮了,恐怕……”
“不會的, 四葉姐不會的!”綠兒盯着湖面吼道。
“或許找不到……也是一種希望。”冷懷意淡淡道,湖水中的漣漪漸漸擴大,數十個腦袋鑽出水面,綠兒急問,“可有發現什麼?”
那些精通水性的士兵搖搖頭,“水底什麼也沒有。”
東方漸露魚肚白,冷懷意看着另一批准備下水的士兵,沉吟道:“不用了,收拾一下我們準備離開。”
“冷爺?!”綠兒不可置信道,“四葉姐可能還在下面等着我們救她。”
冷懷意緩緩轉身看着她,神情一片冷凝,“我知道,但是我們在這裡耽誤不得,我們必須儘快押運糧草回營以防有變。”那些人出現的時機太好了,好到他懷意軍營裡是否有內鬼,如今看來糧草被燒也是有預謀了,爲的可能就是捉四葉,但是捉了她又能何,用來威脅他們?
綠兒咬脣看着湖面,忽道:“冷爺,我要留下來。”
“也好。”說完,冷懷意看了一眼蕭嵐,後者對他點點頭,他亦頷首道:“那就多謝簫兄,我們即刻啓程,若有消息……”
“我會派人通知。”握着手中四葉留下的聯絡信號,蕭嵐淡淡道。
冷懷意點點頭,轉身上馬下令出發。
綠兒看着漸行漸遠的車隊,有些無助道:“簫爺,我們現在怎麼辦?”
蕭嵐看了一眼泛着清輝的湖水,“我們需要幫手。”說完,他手一揚,一朵殷紅的彼岸花在空中炸開……
……
她頭疼欲裂的醒來,睜眼看着陌生的環境,身下是柔軟的觸感,伸手一摸似乎是動物的毛皮,起身,赤腳踏上軟毯打量着這間華麗而粗狂的屋子,這所以華麗是因爲這件的屋子的擺設不是金便是銀,粗獷這是這些器物的造型並非精雕細琢反而像是無心造就的,再加上巨大白骨雕琢成的裝飾品,整個房間呈現出一種矛盾又統一的奢華感,她想擁有這間房的人或許就是一種矛盾而統一的人。
一陣腳步聲傳來,水晶簾微動一個藍衣女孩走進來,手裡端着看起來像是食物的東西,那女孩見她醒了笑道:“姑娘醒了,吃點東西,我家主子隨後就到。”
她看着女孩端着的食物,隱隱散發着香氣,待近了一看原來是一隻烤全羊,她看着那女孩放下托盤隨身拿出一把小刀切下一小片遞給她,她猶豫了一下接下放進嘴裡,嗯……油而不膩,味道不錯,於是她又接下了第二片……可是等她準備吃第四片肉時卻感覺一陣噁心,她趕忙推開女孩遞肉的手乾嘔起來。
女孩一驚,連忙道:“姑娘,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鼻間帶着腥氣的肉香讓她忍不住又是一陣乾嘔。
女孩在一旁着急,對着外面喊道:“快來人啊!”
“怎麼回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女孩連忙跪地道:“主子,我也不知道,姑娘原本吃的好好的卻突然吐了起來。”
“去找巫醫。”那個聲音淡淡道,女孩趕忙起身離開。
她低着頭看見一雙黑底金紋的長靴出現在她眼前,視線微微上移,黑色的長袍上以金線繡着奇怪的花紋,似獸又不似獸……再往上,是一張猶若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臉,細長的黑眸隱隱帶着笑意,薄薄的脣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整個人既張揚又內斂,矛盾卻又統一。
男人低頭看着她,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她的臉,笑意盈滿雙眸,“我們又見面了。”
她歪了歪頭,看着這個三分俊美七分邪肆的男子,啓脣道:“你是誰?”男子意義不明地笑了笑,但她說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又是誰?”她睜着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問道,語氣不似作假。
……
“啪!”手中的毛筆應聲的折成兩端,梅冷笙從書桌前擡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冷道:“你說什麼?”
“冷爺傳來的消息,說他們半路遇上了襲擊,四葉不幸掉入水中至今下落不明。”那人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梅冷笙猛然起身越過書桌走向那人,“信件呢?”
那人從懷中取出一枚碧綠的小竹筒遞給梅冷笙,打開信展開一看,梅冷笙凝眉道:“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此事除了你還有人知道嗎?”梅冷笙背身將信連竹筒投進火盆中淡淡道。
“沒。”
“我知道了,”梅冷笙語氣平靜道,“你出去,記住這件事不能再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否則……”
“屬下明白!”那人起身離開退出大帳,梅冷笙看着在火盆中燃燒的竹筒,眉眼間閃現一絲狠厲,他一定要找出軍中的那個細作!
而同一時刻,在湖邊守了三天的綠兒和蕭嵐仍沒有找到一絲關於四葉的蹤跡,最好的情況沒有出現,最壞的情況——屍體上浮也沒有出現。
“簫爺,我們……”心中一籌莫展的綠兒看着蕭嵐問道。
蕭嵐緩緩睜開眼,遠處隱隱傳來聲響,綠兒一驚,劍已出鞘,警惕地盯着傳來的聲響的方位,蕭嵐起身看着那方向淡淡道:“來了。”
綠兒疑惑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但見他絲毫不防備,來的人或許是友非敵,她雖沒有還劍入鞘但卻放鬆了警惕。
不一會兒,一羣黑衣人奔至眼前,爲首的是一個白衣女子,綠兒微微一怔,是她?
……
她看着眼前這個黑衣男子驟變的臉色,眨眨眼,道:“你認識我對不對?”
黑衣男子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最終點點頭。
她笑了笑,“那你告訴我,我是誰好不好?”
黑衣男子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陣刺痛,當日他聽完屬下的回報說她掉進湖裡後勃然大怒下令將那幾個人砍了,隨後他又派了一批人趕往湖邊去尋找,誰知她竟然昏昏沉沉地出現在他府邸的花園,這之後她一睡便是三天,如今剛醒來卻……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黑衣男子帶着三分小心問道。
她皺了皺眉,道:“想不起,頭疼!”
“那就不想了。”黑衣男子淡淡道,伸手替她按壓頭上的穴位,她的眉緩緩舒展開來,驀地,她推開他的手又開始乾嘔,男子蹙眉,對着外面道:“巫醫還沒到?”
“來了,主子,巫醫到了!”那個藍衣女孩撩簾進來,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白鬍子老人。
那老人見了男子彎腰一禮,看着被男子輕柔對待的她,捋了捋鬍子道:“王爺叫臣來是爲了這位姑娘?”
男子點點頭,老人上前一步看了看仍在乾嘔的她,笑道:“王爺,這姑娘不用治。”
“什麼意思?”男子挑眉。
“這姑娘恐怕是有身孕了。”
男子看了一眼停止乾嘔的她,皺眉道:“你確定?”
“臣確定。”
“知道了,”男子沉吟道,“藍靈,送巫醫,順便仔細詢問應該注意的問題。”
“是。”藍衣女孩恭敬地送老人出屋。
男子看着面色有些蒼白的她,視線下移到她平坦的小腹,這裡孕育的是她和那個男人的孩子嗎?
她緩過氣後,帶着意思不確定道:“有身孕是有小寶寶了嗎?那……這個孩子是誰的?”
你竟然什麼都忘了!他看着她有些不安的神色,緩緩將她攬至懷中,淡淡道:“這個孩子是我的,你是我赫連樊的王妃,□□娜月。”
□□娜月,烏恆語,譯爲一生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