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贏七盤之後,直接給老頭上了一波高強度,他坐在擂臺之上如坐鍼氈,滿腦袋汗水,臺下的圍觀羣衆那是越來越多。
“賽諸葛,別留手了,好好殺他個片甲不留!”
“就是,諸葛先生怎的也如此慌張啊?”
前幾天在老頭兒這折戟沉沙的人如今可是回來打掃戰場來了,之前遭這老登算計了銀子,那說出來的話自然是要多氣人就多氣人。
可若要說是放個一盤兩盤讓人高興高興也說得過去,可這已經第八盤了,星羅棋子落盤上時看在那賽諸葛的眼裡就跟催命的符咒一般,再下下去恐怕還是要輸,他索性將棋子一扣:“小友棋藝通神,是我有眼無珠了,認輸了。”
“認輸就趕緊給錢!說那些子廢話作甚,要我看你這賽諸葛倒是該把那葛字給去了更爲貼切。”
臺下的人吵嚷着,夏林還沒說話呢,那下頭圍觀的兔崽子們就開始鬧騰了起來,這話說得老頭那是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而這時夏林卻笑着拒絕了賽諸葛的投降,連落幾手臭棋,倒是直接讓這賽諸葛殺了一個回馬槍,好不容易一盤贏了,但賽諸葛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他擡頭深深的看向夏林,只是輕輕拱手算是道了聲謝。
之後剩下的兩盤夏林就基本上是夏姬八亂點了,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來這小子在讓手,之前的凌厲全都不在,彷彿是個初學者一般,看似斟酌半天落子全是臭棋。
旁人明白,賽諸葛也明白,這就是棋神留手,爲了讓這臺上的老頭不至於顏面掃地,心照不宣的順梯子下來便已經是最好結局了。
但其實他們只是自以爲明白,因爲現在夏林已經收了手機全靠自己“精湛”的技巧在征服觀衆,他的冥思苦想和皺眉瞪眼都是真的。
人嘛,就是這個樣子了,只要有個先入爲主的概念,再回頭的時候就會發現哪怕是山窮水盡的愁眉苦臉也會讓他人以爲是演技精湛。
輸了棋,還讓對手感謝,這種事當真是說來好笑。
“讓”了三盤之後,賽諸葛起身收攏棋盤,全程一言不發,這種棋局絲毫沒有快感可言甚至於如果細想一下簡直比直截了當贏了他還要難受,但問題是人家只是個小少年,明明能一家通殺卻還能圍三缺一,這已經是不符合他年齡的沉穩了,老頭哪裡還能挑得理出來呢。
而夏林這三盤下來也是一腦門子汗,他意識到自己是真菜啊,真實實力在老頭面前扛不住第三輪對攻,打到中場便已經是滿腦子漿糊,曾經他看直播的時候還嘲笑過戰老的棋藝,現在看來戰老真牛逼啊。
只是現在的場面好像……有點離譜了,他明明連輸了三盤但起身的時候臺下都喊瘋了,小郡主在那巴掌都拍紅了,儼然成了個粉絲頭子的模樣。
不過這會兒賽諸葛已經沒臉再留在這裡了,之前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也不見了,那慘兮兮的樣子倒也是惹來了不少的嘲笑。
看着他在臺上忙碌,夏林好像是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這老頭可是未來大魏第一謀士,五十五歲出仕,生生讓風雨飄搖的大魏硬抗了二十年,七十七歲時二十七部蠻族入京,他抵抗四年零三個月,最終用自己的親孫子換了當時只有七歲的小皇帝並帶着小皇帝一路向南去往了交趾,又讓這大魏苟延殘喘了十二年。
一直到他九十多歲時病死交趾,之後小皇帝轉國號爲南明殺回中原,再次入主。而這老頭被追親王,得封文正。
而現在這小老頭還沒有當官,不過看起來也快了,年齡擺在這呢。
這會兒小老頭已經收拾完了,他匆匆帶着東西在衆人的嘲笑聲中跑下了擂臺,在與夏林擦肩而過時他赧然一笑。
“朱先生稍等。”夏林突然靈機一動喊住了他,然後向前一步走:“朱先生其實不用在意這些人的話語,我見先生棋藝精湛、能力出衆爲何不去試試投名出仕?”
賽諸葛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年齡已大,現如今倒也只是能幹些誆人的生計了。”
夏林抿了抿嘴,然後對他說:“先生稍等。”
說完他拉着小郡主走到了一邊,蹲下身子小聲對她說:“這個老頭絕對是個人才,你把他引薦給小王爺,小王爺保證開心。”
“你自己引薦唄,爲什麼讓我?”
夏林撓了撓後腦勺,他不想告訴小郡主說自己不想承擔責任,所以只能故作高深的呵呵一笑:“郡主呀,我人微言輕不值一提。哪裡有郡主說話的份量重呢,這事穩賺不虧。”
小郡主倒也是想了想,但還是有些狐疑:“怕不是你擔心這後頭出了什麼紕漏被人責怪吧?”
“難不成我在你心裡就是這般醜惡?”夏林回頭指了一下那個老頭然後就開始信口胡謅:“有道是人如棋,方纔我與他下棋的時候,只覺得這人心思縝密卻雷厲風行,再加上一副精明透頂的腦袋,如今小王爺正缺人手呢,他自是合適的。”
小郡主纔多大點兒的人,哪裡經得住夏林這潑皮的連哄帶騙,她果然就信以爲真了,上去就對那賽諸葛說了爲他引薦的事,而賽諸葛看到這羣比他兒子年紀都小的娃娃對他說這些話,他其實也有些詫異,但如今錢也被贏光了,臉也丟光了,好賴死馬當個活馬醫,便是不做他想的跟着他們一同去了別苑。
至於見了小王爺他們聊了什麼,那夏林自然是不得而知了,因爲他跟老張這會兒還只是那種不能隨便往內宅走的普通小癟三。
不過當中午吃飯的時候,桌上可就多了一個賽諸葛的位置,而且這個位置明顯要比夏林離小王爺更近一些,顯然是他說了些什麼讓這王爺十分滿意。
不過也對,夏林知道自己拋開作弊器之外根本連給這老兄提鞋的能力都沒有,現在算是跟他之間有了這段緣分,以後他起來了以這老小子的秉性應該是不會太爲難自己吧?
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飯桌上小郡主那張小嘴可是沒停,她興高采烈的把今天夏道生有多威武,怎樣在棋藝上壓過那老江湖的事對小王爺一一說來,百分百迷妹作風。
只是坐在旁邊的“老江湖”渾身不自在,擡起頭尷尬的瞄了一圈,然後又低下頭默默的喝酒。
“朱先生莫要難過,你別看這小子年輕,但他卻是個難得的天才,一夜之間風靡全城的那三首詩詞賦可都是出自他的手中。不過他到底是年輕,許多方面差先生還是很遠,將來許多地方還是需要先生的打磨和提攜,否則斷然成不得材。”
小王爺一通話都在貶夏林擡這朱先生,但夏林卻一點都不生氣,這裡幾個關鍵字很重要,一個是“這小子”一個是“將來”,小王爺雖然年輕但卻也是正兒八經的高級身份,從小接受的教育一般不會用如此平民化的稱呼的,除非有兩種可能一個是他與這人極親近,可是夏林纔跟他認識不到三天,說親近就問他自己信不信。而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在刻意拉進距離,換而言之就是相比較這一口一個的“先生”來說“這小子”在語境上則更親切許多。
還有一個就是“將來”,這個詞一旦出現那就是一種潛在的班底意識了,不管是職場還是在情場,沒有考慮過未來的人很少會自然而然的把將來兩個字掛在嘴邊的。
如果夏林因爲這句看似貶低的話而暴怒的話,那他可就要成在小說裡活不過三章的大鯊壁了。
而這都說伴君如伴虎,這儲君也是君啊。所以跟這種人打交道的時候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能夠攀附上這樣的人,躍遷的速度恐怕要超過當宦官了。
“哪裡哪裡,小友之才遠在我之上,雖是年少卻如那岐山之鳳,遲早有一天便會棲梧桐而鳴天下。”
看看,看看。老登這說話的藝術,先是一把自謙然後狠狠的誇了一把夏林,但誇夏林他還不是硬誇,還來了一句棲梧桐而鳴天下,那意思就是他雖然是個良才,但真想一鳴驚人卻還是得擇良木而棲,關聯語境這擺明就是說小王爺是那岐山梧桐,鳳棲之木。
高級,着實高級啊。
都是這種一句話八百個心眼子的人,這虧了是夏林不讓老張喝酒,不然就他那張逼嘴,這頓飯吃完那可就是誅九族順便帶個腰斬了。
就在夏林琢磨的時候,小王爺這又開口了,他側頭詢問老登:“朱先生,我心中有一疑慮,還想請先生與我解憂。”
“王爺但說無妨。”
聽到他的話,小王爺擡頭看了一眼夏林:“朱先生,這小子天縱之才,若是考了科舉便有些藏明珠於濁川之中,我有個想法便是讓他直接去當個鄉正,打磨個幾年之後應當會有些樣子了。倒是不知道朱先生意下如何?”
老登眼珠子這麼一瞟,心裡那頓時如明鏡一般,這擺明了就是要繞過科舉直接提拔屬於自己的年輕班子了,換而言之這位小王爺……不,應當是叫太子爺,恐怕很快就要監國了,而他監國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鬥高相吧?
單靠一個人自然不行,恐怕他在此之前已經撒了一大把種子下去。所以老登雖然覺得這樣風險很高,但倒不失爲一策良方。
“如此甚好。”老登點頭道:“少年郎正當多歷風霜。”
而聽到這裡的夏林,擡起眼皮掃了一眼小王爺,心裡頭倒是咯噔一聲,心說:“艹,NPC發任務發得這麼快?這直接就給提成鄉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