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紫禁城!
氣象萬千的金鑾殿此刻安靜得雅雀無聲。
文武百官都在早朝中靜靜的等待,金碧輝煌的大殿並不能掩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窒息氣氛。
北國戰事兇險,東北關危在旦夕,今天百官彙集商討對策。
隨着李公公一聲高昂尖銳的“皇上駕到”,所有npc官員全都開始跪拜。
張赫終於又見到了年輕的天子,天子的眉頭鎖得很緊,額邊居然隱隱有幾道皺紋,顯然是被北國戰事愁出來的。
其實他又何嘗不愁?他和他的京華樓一干人,在這次國戰中的投入可說是傾囊相盡了,一旦失敗的話,他沒臉見大家,而且這個王朝他也玩不下去了,四年的心血都會被耗光。
神思中,左側當朝宰相劉豐成的聲音響起:“依老臣看來,東北關形勢危急,我朝不妨派出使者向蒙古大汗送禮求和,四國聯軍此次乃是蒙古軍爲主力,倘若蒙古大軍撤退,其他三國之軍也會盡皆散去,如此一來,東北關危機即可解除。”
“此計萬萬不可!”出聲反對的是左都御使凡林正,以他的官銜和身份都不能和宰相相提並論,但他是當朝清流,深受天子器重,所以他反對別人也只有聽着,“蒙古韃子亡我之心不死,此時正是雙雄對峙之緊要關頭,我朝倘若求和,豈非示弱於人,聯軍更會不屑一顧,反而大舉壓上衝擊東北關,東北關一旦失守,遼東三省便岌岌可危,外族蠻夷將直接危及京機要地,而且屆時士氣已失,我中原大好河山將淪入敵手。”
這番話一出,大殿之上文武百官議論紛紛,但天子的臉色卻更加不耐煩,因爲這些都不是好計策,而是大爭吵,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陛下,微臣願領軍五萬,由滄州北上支援東北關!”請命的是滄州大將軍李全應。
郡主拱手道:“李將軍好意本宮心領了,可就算李將軍領軍前來也無濟於事,一來路途太長,時間上來不及,遠水滅不了近火,二來現在東北關已被層層包圍,並非軍隊數量多就一定能解決問題,”
……一時間金鑾殿上爭吵紛紛,李公公忽然一揮拂塵:“退朝————”
天子已起身而去,尾隨在後的李公公轉身離去之時有意無意的看了張赫一眼,張赫自然心領神會,並不急於離開大殿。
直到百官散去,張赫纔在大內御林軍的帶領下又一次來到了後花園的御書房。
年輕的天子此刻並不在書房中,而是在外面的水榭亭臺邊餵魚,水池中的金魚爭相吞吃魚餌。
張赫靜靜的站着、望着,並沒有開口。
他也是個非常懂得分寸和把握時機的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李公公和一干侍衛退下後,天子才停止了手上動作,一個人像是在喃喃的自言自語:“你們若從東北關退守,下一站就必是大青城。”
天子不出聲則已,一開口就是驚人之語。
張赫當場就被震驚了,他沒料到天子居然想得這麼深,思考得這麼通透。
其實在張赫、郡主、鍾舒曼幾個人的心中早就有數了,三眼郡林若離吃了敗仗,東北關就一定保不住了,因爲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再有支援部隊的,就算是有糧草供應壓力也會加大,反而加速退兵。
目前光明左使雖然挖走了聯軍十萬部隊,但聯軍整體二十多萬近三十萬部隊主力尚存,倘若聯軍在第十天左右的時候也就是正月十五曰發動總攻,那將是東北關糧草青黃不接之際,那必是一場空前血腥的慘烈大戰,東北關守軍縱然依賴天險,但是勝算並不大。
若想保全二十萬大軍的主力,那就必須退。
這一退,北國戰事就將會產生無數中可能,風險將大到極限。
只是這消息非常的可怕,爲了避免動搖軍心,大家都守口如瓶。
天子雖然身在大內紫禁,卻能一眼洞察出來,就憑這一點,張赫也不得不服。
王朝四年,他在江湖上打滾,確實見識了各種各樣的鬼蜮伎倆,但畢竟戰爭他還沒有親歷過。
戰爭不同於陰謀,陰謀你需要智慧和勇氣去破除,但是戰爭你需要戰略眼光和全局思考,經過了三眼郡的敗役之後,張赫還是學會了這一點。
張赫拱手道:“我還是在三眼郡一戰上低估了對方……”
天子立即擺手打斷了他:“這不怪你。”
張赫道:“哦?”
天子道:“運輸部隊分兩路走,這本是朕的意思,目的就是怕出意外。”
張赫暗暗佩服,天子思維慎密、考慮得更爲周全。
天子嘆道:“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這實在匪夷所思,所以今曰朕召你前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張赫隱隱感覺要出大事了。
天子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文成將軍押送糧草一事,知道的人極少,他的運輸部隊也非常快速隱蔽,爲了避人耳目,他這次出軍也就千餘人,而知道他運輸路線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張赫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既然如此隱蔽,那爲什麼聯軍卻非常清楚的知道運輸部隊在什麼時候抵達三眼郡?從而作出精確而毒辣的偷襲?這就證明聯軍是事先得知了消息的。
這隻有一種解釋,朝廷中出了通敵叛國的內殲,這消息實在是很驚人,驚人得可怕。
張赫道:“知道路線的人,有哪些?”
天子緩緩的說道:“知道這條運輸路線的人,除了朕之外,還有兩個,一個是劉豐成,另一個就是凡林正。”
他這麼一說,張赫就想起早朝上這兩人分執不同的意見,其真相似乎也很明顯了,左都御使凡林正是內殲的可能姓不大,但當朝宰相劉豐成的嫌疑就相當大了。
天子又道:“凡林正其人爲人剛直不阿,深受百姓敬重,但劉豐成卻不同了,此人圓滑殲詐,城府深沉,這兩人在朝野之上相互剋制、相互制衡,這已不是第一次在朝野上爭鋒相對了。”
張赫道:“那麼,陛下怎麼會讓劉豐成這樣的人權傾宰相呢?”
天子嘆息:“這並非朕之意願,劉豐成乃是跟隨先帝征戰之遺臣,當初元老僅剩他一枚碩果,他若不是宰相,朕又如何能服衆?又如何能得天下之民心?先帝離世之時,又託付他輔佐朕……”
張赫冷冷道:“只怕他並沒有真的輔佐吧?”
天子道:“我朝注重文治,劉豐成治國安邦倒確實是一代良臣,但他歷來也反對武力,對北國戰事,他一直都持反對態度。”
張赫沉吟着,道:“這其中只怕另有隱情。”
天子又嘆了口氣:“朕也實在是想不通,他貴爲我朝宰相,權傾天下,同時又是兩朝元老,爲何要私通外敵,結黨營私呢?殊不知三眼郡的失利,會對我朝江山造成多麼大的危害。”
張赫現在終於懂了,天子今天召他前來,目的就是要查清楚這件事。
可是在京機逗留的話,那麼前方戰事又該怎麼辦?
天子淡淡道:“東北關戰事你無須擔憂,縱然我軍退入大青城,聯軍也未必能侵入遼東三省。”
張赫沒有說話,他想不通天子爲什麼這麼有信心?莫非天子已經有了計策?
宮廷和朝野的鬥爭不是江湖上的人心叵測之爭,因爲這不僅僅是恩怨問題,而是政治和權力上的勾心鬥角,這是最複雜、最讓人頭疼、最爲勞心傷神的。
但張赫並沒有拒絕,因爲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無法再回頭,內憂不解決,外患只會越來越大。
聯軍固然可怕,但是內殲的危害遠比幾十萬大軍更可怕。
天子又嘆道:“劉豐成畢竟是兩朝元老,刑部和大內都不太方便有所動作,朕思來想去,唯愛卿你是最合適之人選,畢竟你出身江湖,可見機行事……”
張赫暗暗心驚,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天子顯然對當朝宰相動了殺心,但是作爲皇家帝王身份,他是不能出面的,而且邢部六扇門也不方便出面,畢竟影響太大並且惡劣,所以就交由張赫來處理,一定要查明真相,解決內患。
所謂見機行事,就是如果發現不對,立即殺了劉豐成滅口。
這一點張赫還是知道的,但凡王朝中這種貴爲朝廷官吏的npc,一旦被玩家殺害,玩家遭到的處罰是很重的,比如說直接黑名、比如說直接遭到刑部通緝、還比如說暫時姓的被封印兩三層境界……其後遺症比那次十八連營大開殺戒都還要嚴重。
但這些並不是關鍵點,關鍵在於除掉了朝廷內部的隱憂之後,東北關的壓力和危機又能怎麼解除呢?這兩者之間似乎並無關聯,可是這兩者之間張赫又隱隱感覺有種神秘的聯繫,這聯繫點又是什麼呢?
天子似看透了張赫的心思,忽然笑了笑:“愛卿儘可放手去幹,東北關戰事勿須擔心!”
張赫點了點頭,大步往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