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微微一怔,雖然他刻意壓低了嗓音,不至於讓不遠處伺候的宮女太監們聽到,但那得意中帶着幾分自戀的表情卻又讓人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便笑道:“就算是吧,至少就這幾次見面來說,旻親王的表現都這麼讓人驚奇,很難讓人不感興趣吧?”
對她的坦承,核桃兄反而有些意外,但很快又不以爲然的笑了笑,道:“想知道我的事嗎?那就贏了我再說。
說着,竟不再看她,專心的烤起魚來。
沐蘭本來沒指望在他這探聽些什麼,聽他這麼一說,倒還真有些好奇了。再看他一邊翻烤着魚,一邊撒着香料,一點也不生疏,認真的樣子與他的年齡身份簡直判若兩人,看來,這個外表玩世不恭的王爺似乎也並不是那麼簡單呢。
當下也不耽擱,開始動手烤自己手中的魚。
兩人正各自忙活,忽聽身後傳來幾聲異樣的乾咳,沐蘭詫異的轉頭一看,就見坐在不遠處的孟依青將視線轉向了另一處,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頓時一驚。
東陵無絕不知幾時佇在了那裡,緊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國師莫言,兩人就這麼站在路口看着她。東陵無絕一臉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莫言似乎有些意外,表情較之旁邊那位卻淡然許多。
沐蘭下意識便去想自己有沒有什麼事招惹到他,但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那天夜裡的不歡而散。
意識到氣氛不對,孟依青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一派慈祥的道:“君上這是下朝了嗎?站在那兒幹嘛,快過來坐。”說着,又訓斥那些太監宮女:“君上來了怎麼也不通報,還有沒有規矩了?”
衆太監宮女這才慌忙跪了一地請罪,沐蘭看在眼裡,心知這些人多少是有些冤的,八成是有東陵無絕示意,才故意沒有驚動她們。
東陵無絕倒是孝順,見孟依青開了口,臉色終於柔和了些,上前跪身道:“兒子給母后請安。”
身後的莫言也跟着跪下問安,兩人顯然是剛從朝上趕來,明黃的龍袍與火紅的朝服湊在一起,格外耀眼。
沐蘭正在感慨自己終於看到東陵無絕給人下跪的這一幕,身旁的核桃兄突然拉了拉她,示意她跪下。沐蘭這才發現,除了她,其它人早已跟着跪了一片,也忙放下魚,跟着跪了下來。
“君上快起來吧,咱們母子之間不必如此拘禮。”孟依青不忘在嘴上佔點便宜,“國師也免禮吧。”
東陵無絕這才起身落了座,喝了口宮女端上來的茶,突然目光一轉,再度看向沐蘭,道:“那邊那位怎麼瞧着這麼眼熟?擡起頭來。”
雖然沒有點名,沐蘭還是識趣的擡頭看向他,拂身道:“臣妾給君上請安。”
“果然是你啊。”東陵無絕深邃的瞳仁裡帶着幾分清冷,瞥了眼身邊的位子,道:“過來坐吧。”
自問沒有招惹到他,沐蘭便也坦然的起身走了過去,坐在了他身側的位置。
東陵無絕淡淡掃了她一眼,這纔看向依舊跪着的核桃兄,不冷不熱的道:“應弦,你也過來坐吧。”
也不知上次皇后邀這核桃兄吃飯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沐蘭明顯感覺到東陵無絕待他似乎不如第一次時那麼親近了。
反倒是核桃兄——也就是東陵應弦頗有些不以爲然,吩咐人將他烤的魚裝盤,隨意的擦了擦手便坐了過來。
東陵無絕也不再看他,繼而又轉向沐蘭,似笑非笑的道:“才幾日不見,看來你不光是身子見好了,似乎心情也不錯啊。”
他這話實在有些不懷好意,沐蘭也只得裝沒聽出來,道:“有君上和太后垂愛,臣妾心情自然是愉悅的。”
東陵無絕不置可否的哼了聲,道:“怕還不只是如此吧?”
這話便明顯是在挑刺了,不就是慾求不滿嗎?用得着這麼處處給她甩臉子嗎?沐蘭有些好笑的看向他,道:“君上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哦,對了,下毒的事終於水落石出了,臣妾正該好好感謝君上替我做主呢。”
且不說真正的兇手沒有繩之以法,沈嬪的禁足也着實算不上什麼懲罰。沐蘭並不是希望他把沈嬪怎麼樣,但他對她的用心也不過如此,她都沒有對他不滿,他處處跟她找碴是什麼意思?
孟依青聽出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玩笑似的插話道:“皇兒,你莫非是在怨德妃這幾天都在陪哀家,冷落了你不成?你也別衝她發火,回頭哀家把她讓還給你就是。”
東陵無絕本也不是情緒外露的人,被孟依青這麼一笑話,眸中的銳色頓時斂了下去,跟着笑道:“這是朕和她私下裡的一點小恩怨,讓母后見笑了。”
孟依青咯咯笑着,連連點頭,“你們兒女情長的事,哀家是管不着了。不過,這丫頭和哀家甚是投緣,你可不許欺負她,哀家還指着她陪我說話解悶呢。”
她這番明裡的袒護讓東陵無絕頗有些意外的看向沐蘭,繼而笑道:“母后說笑了,朕身爲一國之君,又豈會無故爲難自己的妃子,是吧?”
最後兩個字顯然是針對沐蘭的,清冷的眸子無聲的向她傳遞着一個信息,“咱們倆的帳回頭再算”。
沐蘭正一臉莫名,東陵無絕已岔開了話題,轉向東陵應弦,“你在正好,朕正有事要找你。”
東陵應弦看戲正看得起勁,顯然沒想到會牽涉到自己,不由得皺了皺眉道:“我怎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許是他的年紀還小,又比東陵無絕長一輩,對他的口沒遮攔東陵無絕倒也不在意,只淺淺笑道:“應該算是好事,有窮國的華笙公主有意與我們西楚聯姻,現在整個皇室,年齡和身份都合適的人選,大概就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