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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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治療繁瑣而又機械化,但只要仔細就不會出錯,我認真地執行着醫生護士的囑託,只要能使爸爸舒服一些,我就把我能想到的方法都小心翼翼地試上一遍。

爸爸的笑容成爲我最好的獎章,就連原本嫌我不負責任的護士也對我熱情起來,時常在路過病房或做例行檢驗時對我多加提點。

打開手機擴音器,班德瑞清雅空靈的音樂在病房裡緩緩迴響,爸爸看看我,點了點頭表示喜歡,按照護士的囑咐我給爸爸讀起了報紙新聞。

“口渴嗎?”師姐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驚喜地看着師姐和Michael,“哇,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那還不容易?打電話給阿姨唄。”師姐好笑地看我一眼錘了我一下,“怎麼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一聲,我還是聽我媽回家說起才知道你老爸病了。”

笑着搖搖頭,我輕聲道,“沒時間通知,我還沒喘過氣來呢,現在還有點不相信這是現實。”

“你呀,就這臭脾氣,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扛着。呃?你的肖大帥哥呢?讓他幫個忙,他不幹活,幫你找個好點的醫生溝通一下關係應該沒問題吧?”

我猶豫了一下,皺了皺眉強壓住心裡的難過,“沒有,他忙嘛,我自己就可以啦。”

師姐看着我的表情氣得狠狠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死笨!”說着悄悄附在我耳邊,“不告訴過你嗎,“現在不用過期作廢。”

我尷尬地看了看Michael,“你們坐吧,我正要給老爸做按摩。”

“你會按摩?”Michael詫異地問。

“不會。”我老實地答道,“但醫生說要多幫爸爸按摩一下,否則久臥在牀的人氣血不通,不利於康復。”看着Michael難以置信的表情,我繼續解釋,“我也就是隨便這麼揉一下。”

“不會揉壞嗎?”Michael繼續追問。

“啊?”我呆,這個問題我真沒想過。

護士走過病房,我趕緊追了出去詢問。我把自己的手勢揉法,按壓方式仔仔細細地描述了一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才放心地回到病房,釋然地對着老爸傻笑,“還好我揉得沒什麼問題,被Michael問倒了,嚇壞我啊。”

Michael看見我慌里慌張地跑進跑出,好笑地問,“沒想到你做事也會較真啊。”

我撓撓頭不知道怎麼回答Michael,師姐翻了Michael一個白眼,“你不知道呀?穆穆是個特別特別特別有原則的傻丫頭,她呀,最適合做道德衛士,聖女貞德!”

估計師姐想到我沒好好利用肖的條件,正氣我不夠務實,“穆晚歌小姐,我沒說錯你吧?不符合自己道德觀的事,堅決不做。不是自己做錯事,也絕對不會道歉。”

Michael若有所思地問,“噢?這麼絕對?”

師姐當即哼道,“當然啦,她要是做錯了什麼,她第一時間就說對不起啦。”

看我傻樂,師姐隨即補充,“呵呵呵,傻丫頭,說你是貞德你高興啦?你沒聽清楚吧?當貞德有前提條件的!”

我愣愣地看着師姐迷惑,“什麼?”

“剩女呀!剩下的‘剩’,剩餘物資啊!還笑!”師姐看着我不屑地撇嘴,我和她都沒有注意到Michael眯起了雙眼,而這個眯眼的習慣,則代表Michael在回憶思考問題,以及有所決定。

憨笑着推了推師姐,“知道你是爲我好,謝謝哈……剩就剩了唄,反正我不靠別人吃飯。”

話音剛落額頭上就捱了師姐一個爆慄並附贈一句,“沒出息。”

Michael的表情在師姐和我說話間瞬息萬變,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Trish,你晚上不是還有公事嗎?”

師姐一驚,“呀,我差點被穆穆氣忘了耶。你走了嗎?我要走了。”“穆穆,改天我再來看叔叔吧,我還有公事呢。”

公事?天呀,你不是和Michael和好了嗎?那怎麼A君還會出現呢?我心裡驚詫萬分,就連臉上的神色也忘記了替師姐掩飾。

師姐很敏感地瞪了我一眼,我才意識到Michael就在身邊,收拾起思緒趕緊揮手和師姐道別,“你怎麼還忙呀?注意點咯。”臨行前我還是忍不住意味深長地叮囑師姐。

“你給我放心吧,我呀公事私事很會平衡的!”師姐一臉的不在乎,回了我一句就離開了。

Michael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擺了擺手示意我不用送,旋即跟着師姐離開。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我長長嘆了口氣,實在是無法接受這樣的所謂愛情,有太多的糾纏,有太多的謊言,而謊言的開始,往往會經歷更多的謊言,在謊言堆砌出的海市蜃樓裡,愛又能走多遠呢?

如果可以,請堅定對生命熱愛的心態。如果可以,請保留對生活最初的期待。

我和師姐大概誰都沒有想到,師姐無心的調侃引起了Michael的懷疑,Michael跟蹤師姐,而師姐和A君交往時親暱的神態甚至雙雙步入酒店,沒有一幕逃過Michael的眼睛。

凌晨三點,我準備從醫院回家時接到了Michael的信息,他只發了一句簡單的話,“爲什麼?”

疑惑中我撥通了Michael的手機,他人還在酒吧,但接電話的卻是調酒師,對方告訴我他的老闆也就是Michael已經醉得不醒人世了。

安頓好爸爸,跟媽媽交待了幾句,我就匆匆趕到酒吧,已經過了打烊時間,店裡只有調酒師一個人還培着Michael,Michael坐在沙發一角,身邊到處是喝空的酒瓶。

本以爲Michael醉得不醒人世,誰知道他只是木無表情地坐着,我奇怪地看了調酒師一眼問,“這是不醒人世的人嗎?”

“是啊,老闆喝醉了就是這個樣子。”調酒師理所當然地回答。

“發生什麼事了?我師姐呢?”看調酒師沒反應,我趕緊補充,“Trish,Michael的女朋友呢?”

“我怎麼知道?那個風*不就是爲了吸Michael的錢嗎?有錢她自然會出現。”調酒師冷哼。

“……”深深看了看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技師,想到師姐今晚應該是去見A君了吧?可是Michael怎麼會在這裡喝悶酒呢?

“說!Trish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揹着我和其他男人約會的?”Michael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面前,臉幾乎貼在我的臉上。

“啊!”我被Michael嚇了一跳忍不住叫了起來,正本能地向後縮,卻被Michael伸手抓住我的雙臂,我嚇得用力掙扎卻沒能掙脫Michael的雙手。

Michael的眼睛鷹一樣地審視我,彷彿想看透我似的,“說話!你早知道的!哼?耍我很好玩嗎?”說話間Michael抓着我直晃。

我被Michael晃得眼花,嚇得叫起來,“你放手啊!你快放手啊!Michael!”

調酒師見狀趕緊去拉Michael,“冷靜點吧,你遷怒她也沒用。”

Michael聞言停止了搖晃,呆呆地看着我,我們三個人就以這種姿勢呆站了好久,直到Michael的眼裡填滿了傷痛,頹然地鬆開了抓緊我手臂的雙手。

退回到沙發旁,Michael沉重地坐了下去,良久才擡頭看我,“嚇到你了?”

我抿了抿嘴輕輕點頭。

凌晨三點二十五分,三個疲勞的人,若干疲勞的心,靜默無語……

“你父親還好吧?”Michael低啞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空氣。

“嗯,我相信他會好起來的。”提到爸爸,我的臉上佈滿了溫暖的微笑。

“你是靠什麼堅持到現在的?”Michael問。

“嗯?靠什麼堅持?”我奇怪地看着Michael,“照顧爸爸是我的責任啊,不需要靠什麼吧?”

“就這麼簡單?”Michael似不甘心地繼續問。

想着爸爸媽媽的臉龐我微笑,“嗯!就這麼簡單。如果非要用什麼表達,就只能說我愛我爸爸和媽媽咯,既然愛就會相信,就有責任。”

Michael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在咀嚼我說過的話,我一想到師姐的所爲,嘆了口氣,“時光從來不會挽留什麼,無論你有多麼不捨。唯一可以把握的,只有現在。”

“Michael,那些過去的美麗已經永遠地過去了,過不去的,只有自己的心。而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爲那顆心還是當初的模樣。所以你是真的愛她吧?愛就好好溝通一下,好好守護吧。”

深吸了一口氣,我繼續到,“否則,否則就面對現實,放下。”

Michael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的氣息讓我能深深地感受他此刻的疼痛,自覺我待在酒吧對他也沒多少幫助,看看陷入沉思的Michael,我起身沒做任何告別就離開了。

看庭前花開花落,榮辱不驚,望天上雲捲雲舒,去留無意。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裡,我多想要學會用一顆平常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一切,可是每每事到臨頭,我真的能做到淡定自如嗎?

爸爸忽然生病,我無法控制他不倒下。肖誤會了我和Vincent,我無法左右肖的想法。師姐對深愛她的Michael一再撒謊,我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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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無力阻擋的現實面前,生活就像一列急速奔馳的火車,當我們的生活被車輪無情碾過,一路散落,一路流離……就像多米諾骨牌,你擺起來是一段經歷,你推倒它,只是一盤散沙。

世間有許多美好的東西,但真正屬於自己的卻並不多。生活就像一條河,左岸是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值得把握的流年深情,中間飛快流淌的,是隱隱的傷感。

回首看看消失在身後的酒吧招牌,霓虹閃爍好像肖的星眸,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來人往,依然有愛情遊蕩。你的吻輕落在我臉龐,猶如天邊留有一絲餘光。那時的晚霞猶如城市的霓虹,絢得我睜不開眼。

涼風習習,感覺臉上絲絲冰凍,才知道淚水不知不覺從臉上滑落已久。深秋凌晨的大街非常淒冷,街上沒有行人,我獨自在街上前行,街燈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

愛會讓人堅強,也會令人瘋狂,給愛一條生路,給自己一條生路。

回到家時我已經累得不想再動,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捲縮在沙發一角沉沉睡去。

清晨五點三十分被手機鬧鐘叫醒,倦意始終無法揮去,趕緊鑽進沖涼房洗個澡讓自己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