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悠心中翻個白眼。
她要是不騙着蘇氏和周氏說她得了風寒,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被她們發現了她脖子上的傷痕,到時候恐怕不只是這兩人,整個慶國公府都會被鬧翻了天不可。
如果被慶國公和蘇霆幾人知道,是季君灝傷了她,照着他們幾個人的脾氣,恐怕他們非拿着刀衝到景王府去爲她討公道不可!
一想到到時候會出現的場景,李錦悠就不由心塞。
她連忙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那淡淡的藕粉桂花的香味,沖淡了嘴中湯藥的苦味,她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青黛見狀斟了杯酸梅汁湯遞給李錦悠,見她眉頭舒展下來,這才忍不住問道:“小姐,今天咱們在雲來居說了那些話,表小姐回去之後,真的會去找王姨娘和五小姐的麻煩?”
李錦悠嘴角輕揚淡淡道:“李映月心胸狹窄,又疑心甚重,她知道李宜雙有機會和她爭奪三皇子妃的位置,必定遷怒。”
以李映月的性格,她回去之後必定會哭哭鬧鬧,再編排幾句,挑起李修然對李宜巧的恨怒,到時王姨娘和李宜雙自然會因受牽連而倒黴。
李宜雙本就小氣多妒,睚眥必報,李映月如此再三陷害她,她能忍得下這口氣纔怪。
青黛卻是有些不解,“可是小姐,咱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們費盡心力,又是演戲,又是嘲諷,還險些得罪三皇子,難道就是爲了激怒表小姐去對付五小姐嗎?
李錦悠聞言笑了笑:“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李映月也容不下李宜雙。”
“那小姐,我們怎麼?”
“我這麼做,只是想要推李宜雙一把罷了……”
“推她一把?”
青黛滿臉茫然的眨眨眼,只覺得越聽越糊塗。
李錦悠見狀輕笑出聲,這時候的青黛還沒有經歷以後的那些波折和磨難,心思遠不及入宮之後的靈敏,但她卻絲毫不在意,也並沒有多做解釋,她只是淡淡一笑道:
“等過幾日,你就明白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養足了精神,這幾日過去,就有大熱鬧好瞧了。”
青黛點點頭,她早就知道李錦悠休息的時候不喜有人在側,所以她輕聲道:“那小姐也早些歇息。”
青黛離開後,李錦悠笑着搖了搖頭。
她撐着手臂從榻上站起身來,看了眼四周後,這才緩緩走到了銅鏡之前,伸手將頭上的白玉髮簪取了下來。
一頭如雲般的青絲垂落在腦後,露出她猶帶着傷痕的白皙脖頸,還有那張極爲精緻的容顏來。
李錦悠看着鏡中的女子,眼中突然浮現出幾分怔愣來。
鏡中的女子肌膚白皙勝雪,一雙大眼黑白分明,澄澈透明的仿若山間碧泉,瓊鼻之下,嫣紅的嘴脣輕輕上揚,脣邊帶着淺淺的梨渦,一張精緻的小臉上還帶着幾分未脫的稚氣,看上去像極了不知世間愁苦之事的閨中少女,沒有煩惱憂愁,天真而絢爛。
可是這世間誰又能知道,在這副稚嫩純真的皮囊之下,卻藏着一個早已經千瘡百孔,受盡磨難,枯槁蒼老,甚至已經品嚐過死亡滋味,再次爲人的靈魂?
李錦悠伸手覆蓋在自己雙眼之上,冰涼的手指遮蓋住眼眸,瞬間擋住了所有的光亮。
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身處甕中,眼不能視,口不能言,與鼠蟲做伴,日日等死,只爲求一個解脫……
“嘩啦——”
身後的窗邊突然傳出一聲輕響,李錦悠瞬間被驚醒,豁然睜開眼來。
她眼色如電,疾射向身後的窗邊,右手更是收入袖中緊握着手間的簪形匕首,凌冽冷寒地朝着那邊厲喝道:
“什麼人?”
窗邊空空如也,原本緊閉的窗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一些,被外面風吹的不斷來回碰撞着,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什麼人,出來!”
李錦悠再次低喝,那裡卻依舊沒有迴應。
她看着
被風吹的不斷搖曳的窗扇,輕輕皺眉,下一瞬警惕地走到窗邊看了眼四周,卻發現什麼人都沒有。
她淡淡看了眼遠處的黑暗,彷彿想要透過黑夜看清那暗中什麼東西一般。
半晌之後,李錦悠才收回目光,嘴角流露出淡淡的諷笑,伸手將窗戶關好之後,一轉身,就看到窗邊不遠處的小桌上,放着一個不大的藍花白釉的精緻瓷瓶。
那瓶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可是李錦悠卻能夠確定,原本那地方是絕對沒有這瓷瓶的。
她神色頓了頓,沉着眼走過去將瓷瓶打開,就聞到裡面傳出一陣淡淡的摩羅花汁液的味道,芬芳之中帶着無以倫比的誘人清香。
“黑玉生肌膏?”
李錦悠不由微眯着眼看着手中的瓷瓶,彷彿還能感覺到那上面還未散去的淡淡溫度。
幾乎瞬間,她就猜到這黑玉生肌膏是什麼人送過來的,然而李錦悠卻沒有半點感激高興,她只是摸着脖子上的掐痕冷笑一聲:白日裡處處刁難,言辭威脅,甚至差點親手掐死了她,這會兒送這些東西來是想做什麼?
贖罪?還是道歉?
只可惜,無論是哪種心思,她都不會接受,也無心理會!
景王之於她,是絕不會有交集的人。
她重活一次,只想要報復所有曾經傷害過她,背棄過她的仇人,保護好所有對她好卻被她牽累致死的親人,其他的,她不願意去想,更無意於摻合那些她不想摻合的事情。
她這一世,只想好好的活下去,等到報仇之後,便遠離京城,再也不去摻進那些紛爭之中,成爲被人利用的棋子。
想到上一世的愚蠢和慘死,李錦悠目光微冷,直接將蓋子蓋上,拿着瓶子就毫不遲疑地朝着窗外扔去。
片刻後,窗外傳來瓷瓶落地時碎裂的清脆響聲。
李錦悠淡淡看了看窗外,就直接將窗門砰的一聲關上,下一瞬披散着長髮回了房中,和衣躺在了牀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