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再次回到堂上之時,臉上還掛滿淚水。
而那目光黯淡無光,與來時完全不同,那時,還帶着急切和希翼,此時卻像是受了嚴重打擊一樣,絕望的在那裡垂着頭,毫無生機。
看到此,梅青方几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還是要審問下去:“李旭,你方纔可看清了?本官聽你,口口聲聲叫着名字,你確定,此人便是你失蹤的未婚妻?”
“是。”李旭機械的點點頭,望着眼前,卻沒有任何焦慮般,“她是草民的童養媳,自小就與草民生活在一起,草民不會看錯。”
丞相臉上怒意閃現,明顯對這回答很不滿意,只是剛想要開口,卻聽梅青方再次問道:“李旭,這具屍體的臉已經面目全非,你又如何判斷,她是你所找之人?”
“她是菲兒啊,草民怎麼會不認識?她的身高,體型,哪怕閉上眼睛,草民也記得清清楚楚。”男子的臉愈發痛苦,幾乎說不下去。
梅青方點點頭,雖然身爲審訊之人,卻也能感覺到堂下之人的悲傷,所以沉默了下來,措辭着如何再開口。
然而,這一次,丞相卻已經忍耐不住。
“皇上,此人單憑身高,體型,便要認屍,這豈不是笑話?”
一聽皇上二字,那跪在地上的李旭立即驚了一下。
他方纔被傳來之時,只知道事關他的未婚妻。
然而,他不知道,爲何皇上竟然也在此?
聽到丞相的話,皇上也皺皺眉,看向梅青方:“梅大人,這世間身材相似的人本就許多,若單憑此,的確不足爲信。”
梅青方點點頭,再次看一下李旭:“李旭,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其他證據,比如說,你那未婚妻的身上,有何標記之類?”
此言一出,李旭頓時一愣,有些窘迫的答:“回大人,菲兒還未嫁給草民,所以她的身體……草民也並不清楚,不過,草民可以回去問一下家母,菲兒自小被她帶大,是我的童養媳,也許她清楚。”
梅青方點點頭,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只是,需要將他母親再次請來。
然而,正準備吩咐人之際,孟漓禾卻開了口:“不必。”
衆人均看向她,不知道她爲何有此一說。
而孟漓禾則看向李旭直接問道:“李旭,本王妃有個問題,可否向你詢問?”
李旭如今已經知道這在場人身份非同尋常,雖不明所以,但也絕對不敢怠慢,只是道:“王妃但問無妨。”
孟漓禾點點頭:“請問你的童養媳,是否自幼帶着一枚戒指?”
“對!”李旭愣住,“王妃怎麼會知道?我方纔還在找那枚戒指,可是已經不在菲兒手上了。那是菲兒七歲來我家之時,家母送給她的,一直待到現在,如今,竟然失了蹤跡,難道,是遭到了搶劫?可是,那個戒指也值不了什麼錢啊,而且很難取下來。”
聽到此,孟漓禾綻出了一個志在必得的笑,接着擡頭道:“梅大人,這便是這具屍體爲李旭所找之人的證據。”
梅青方有些困惑:“此話怎講?方纔,不是說已經沒有這枚戒指了嗎?”
孟漓禾卻搖搖頭:“梅大人,戒指在不在並不重要,因爲若是有心人,想要達到什麼目的,自然可以把身外之物加上或者除去,所以,這些並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除去這身外之物,這戒指給身體留下了什麼。”
此話一出,滿堂皆面露疑惑。
戒指能留下什麼?
孟漓禾也不着急,慢慢解釋着:“梅大人,死者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明顯縮進去的痕跡,那是因自幼骨骼還未長成之時,便被帶了戒指,所以一直不能發育所致。而這一點,剛好符合李旭所言,大人可以繼續請仵作查證是否屬實。”
孟漓禾說完,不等梅青方命令,仵作便已經答道:“王妃所言的確屬實,這點下官也曾發現,只是此處並非與死者傷口有關,所以並未提及,如今覃王妃一講,此處應該的確爲骨骼發育停滯造成。”
孟漓禾聞言,笑意盈盈的看向丞相,只見他臉色發白,額頭浸出了汗水,心裡更加肯定了起來。
之前被他添油加醋的裝可憐了那麼多次,如今,孟漓禾又怎麼會放過這加上一把火的機會?
所以直接對着丞相說:“丞相大人,本朝規定,戒指乃女子定親之後方可佩戴,就本王妃所知,蘇小姐應該從未定過親,那也就是說,她手上根本不應該有戒指的痕跡,那你現在還要繼續咬定,這具屍體是蘇小姐嗎?”
“這……”丞相一時無言,竟是不知如何對答。
梅青方和皇上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方纔孟漓禾要讓丞相迴避,接着便提出去府衙尋找近日報案之人,還特意強調,所報案丟失之人必須爲童養媳。
原來她方纔驗屍時已經看到,但是卻隱忍未說。
而等到證據完完全全的展現在面前,沒有任何回擊之力時,才一併抖出。
這大概就是怕,丞相從中作梗。
畢竟,如今看來,若這屍體並非蘇晴,卻有人一直指正孟漓禾,那誰的嫌疑最大,一看便知了。
不得不說,這孟漓禾還真的是沉得住氣。
而這一會兒的功夫,丞相終於反應過來。
怕引起皇上懷疑,趕緊解釋道:“皇上,臣方纔聽聞這屍體不是小女,一時震驚不已,既然如此,那小女又去了哪裡?懇請皇上恕罪,容臣先告退,臣要去確認小女的下落。”
然而話音方落,卻聽門外傳來一聲將孟漓禾的世界瞬間點亮的聲音。
“不必找了,蘇小姐已經找到!”
孟漓禾詫異回頭,只見宇文澈大步走進堂內,看到她時,微微一笑,只是那臉上卻是出奇的蒼白,步伐似乎也不如平時穩健,臉上仿若帶着隱忍。孟漓禾不由十分奇怪,只是,看到他臉上明媚的笑容,還是將這抹疑惑拋到了腦後。
而在他身邊,蘇晴正被詩韻押着走進來。
這讓人不由更加吃驚。
一個堂堂丞相嫡女,竟然甘願讓一個暗衛押着?
而且,臉上那表情分明就是膽怯!
她一看到丞相,眼裡便瞬間看到希望般,喊了一聲:“爹爹。”
丞相大吃一驚,接着,驚愕的臉色一晃而過,立即又顯出一副驚喜:“女兒,你去了哪裡?可把爹爹嚇死了!”
看到皇上在場,以及如今的架勢,一向囂張跋扈的蘇晴,卻完全不敢擡頭,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而蘇晴的出現,在場的人又有誰不明白?
那個兇手口口聲聲說覃王妃與她一起殺死了蘇晴。
可蘇晴卻活生生的站在這裡。
這不是陰謀,不是嫁禍又是什麼?
而偏偏蘇晴在這個時間又消失不見,如今被人押了回來。
那這背後預謀之人,當真是細思極恐。
在場所有人,不由全部看向丞相。
卻見他立即跪在宇文澈的面前:“多謝覃王幫老臣找回女兒,老臣感激不盡。”
看着他就這樣跪在自己的身前,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宇文澈扯出一個冷笑:“丞相大人也不問問,本王是從哪裡找到的蘇小姐?”
“這……”丞相神色一凜,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涌處,但如今也只能做出樣子道,“不管是哪兒,都要多謝覃王。”
然而孟漓禾卻笑了:“丞相大人,如果不出我的所料,蘇小姐應該是被你藏在山頂吧?”
“覃王妃何出此言,老陳臣聽不明白。”丞相低着頭,難得的沒有與她據理力爭。
孟漓禾微微一笑,擡頭看向宇文澈:“王爺我說的對嗎?”
宇文澈愛極了她現在狡黠的小樣子,只是一天未見,卻讓他想念至極。
眼睛裡充滿了寵溺和思念,宇文澈點點頭:“正如你所說,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了更大的發現。”
孟漓禾立即眼前一亮:“你找到了?”
“正是!”宇文澈目光灼灼,與他現在那蒼白的臉色,極爲不符。
身邊之人,不由只覺閃瞎了眼!
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麼?
要不要一上來就這麼甜膩啊?
這可是公堂之上!
雖然因爲蘇晴的出現,覃王妃的嫌疑算是徹底解除了,但是,也要顧及下別人吧!
不過說起來,好像這兩人也沒有做什麼事。
只是對了個話而已,爲什麼還有這種秀恩愛即視感呢?
只不過,對着自家王妃可以這樣寵溺,但對別人之時,宇文澈可絕對沒有這般的溫柔。
甚至當他轉向丞相時,那目光冷冽的,幾乎讓人望而生畏。
“丞相大人將蘇小姐藏於山頂,將一個與她極像的女子,毀去容貌,並嫁禍給王妃,你可認罪?”
丞相一愣,立即一臉冤屈道:“王爺,這話從何說起啊!臣與她無冤無仇,爲何會殺死她啊!”
孟漓禾冷冷一哼,眼裡透着讓人膽怯的冰涼:“她是和你無冤無仇,她倒黴就倒黴在,她的體型與蘇晴非常相似,這也恰好成就了你的嫁禍陰謀。”
聽到此,丞相卻冷下了臉:“覃王妃,凡事要講證據,你這都是主觀臆斷。”
“丞相大人,本王妃既然敢這樣和你說,自然就拿的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