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前,孟漓禾緊緊的拉着宇文澈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分別一月有餘,她曾想過許多相聚的場面,唯獨沒有想過的就是,她這樣看着他,而他的雙眼都沒有睜開。
還好,沒有出現那個如果今晚醒不過來,就會有生命危險的情況。
這樣,至少她不會太過擔心。
就算腦子有損傷,人早晚也會醒來。
傷到哪就治哪好了,她不怕,治不好也沒有關係,她要的就是這個人,也不是這個腦子。
事已至此,孟漓禾反倒平靜了下來。
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旁邊,和宇文澈說着話。
人在睡眠的時候,五感也是有的,雖然他是昏迷,但她依然相信,他可以聽得到。
聽得到她的聲音,應該就會早點醒來吧?
只是,宇文澈身上的溫度的確在一點點退去,然而,人卻始終沒有醒來。
蘇子宸並沒有多說,眼下這個情形,讓她去休息根本不現實。
因此,也只是安慰了兩句,便隨王將軍一同離開,前往軍營中士兵療傷之地,去看些傷勢較重之人。
這大概也是如今唯一可以幫他們的地方了。
迷幽島,人員並不算少,但與世無爭多年,他作爲島主,亦不能因爲自己的一己私利,而輕易動用他們的力量。
雖然,那些人也會絕對服從,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走這一步。
因此,只能儘自己所能,先幫助這裡的人以最快的速度療傷。
樹上,看到蘇子宸醫治完皇上的夜終於鬆了口氣,然而,回頭看見胥,卻總覺得沒有緩過神。
怎麼就千里迢迢的大老遠跑過來了呢?
而且,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偏偏,胥還笑眯眯的看着他說:“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
夜嘴角微抽:“是驚嚇吧。”
畢竟,看到胥的那一霎那,他當真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人家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畢竟是大白天啊!
好在,還同步看到了皇貴妃等人,讓他知道這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來了,才相信自己的眼睛。
胥的臉色立即不好起來,嘴巴微撅:“什麼意思?你見我不高興?我就讓你這麼害怕?”
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表示自己的憤怒。
“不是。”夜感覺自己頭有點大,說不清的趕腳,不過說好話總是沒錯的,畢竟皇上那些書裡也寫過啊,所以趕緊說道,“我是太意外了,當然高興,高興的我都想哭。”
胥這才嘴角微勾,洋洋得意起來。
這還差不多嘛!
不過,還是有點擔心的看了一眼夜:“你別哭啊,男子漢大丈夫,誰輕易哭啊!”
夜深沉的點點頭,也不知道當初哭的樹都晃了的人是誰。
不過,現在卻也沒有多少心思繼續開玩笑,畢竟,如今他們的皇貴妃,怕是在屋內偷偷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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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不到抽泣的聲音,但這讓人才覺得更加可怕。
不發泄出來,纔是最傷身的。
眼看夜盯着屋內一臉憂鬱,胥終於也嚴肅起來道:“怎麼了?擔心皇上?有蘇先生在,還怕什麼?”
夜眉頭緊皺:“皇上是爲了救歐陽振受的傷,那會,大家都以爲他肯定熬不過去了。”
胥頓時一愣:“這麼兇險嗎?”
夜點點頭:“好在現在蘇先生也說了性命無憂,只是若是傷了腦子……”
然而,胥卻直接打斷道:“肯定不會,放心吧。”
夜完全不明白他這股子自信從哪來,挑眉看向他:“爲什麼?”
“皇上的腦子多強大你忘了,連皇貴妃那可怕的銅鈴都不怕,可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燒壞的。”胥自信滿滿的說。
夜:……
好吧,好像大概可能也許有那麼點道理。
不管怎麼說,但願一切能好起來吧。
如今守城都很困難,軍心渙散,迫切需要他的甦醒。
而事實上,一直到日後過後許久,宇文澈身上的熱度已經退的差不多,但人還是沒有醒來。
看着宇文澈那明顯瘦了一圈的臉頰,以及憔悴的面容,孟漓禾心疼不已。
甚至想幹脆讓他多睡睡算了,但是想到表哥的話,還是堅持不懈的對他說着話,甚至故意兇巴巴的說道:“竟然敢一直睡覺不理我,等你醒來我再收拾你。”
說完,便朝外招呼道:“豆蔻,吩咐人送熱水,本宮要沐浴。”
豆蔻吃了一驚,走進屋道:“皇貴妃,你晚上要在這睡嗎?”
“當然。”孟漓禾點點頭,“本宮自然要和皇上睡在一起。”
豆蔻嘴脣動了動,但還是轉頭離去。
皇貴妃睡在這裡,肯定是要一直照顧着皇上,必然是睡不好的。
她肚子裡還有兩個孩子呢。
可是,就算勸了也沒有用吧。
哎。
熱水很快送進,孟漓禾先是爲宇文澈簡單的擦洗了一遍。
甚至,還故意威脅道:“再不醒來,我就吃你豆腐了哦。”
說着,還真的色迷迷的在他的身上摸了幾把。
然而,無動於衷。
哎,孟漓禾泱泱的收回手,看來這招不好使。
接着,眼珠一轉,又趴在他耳邊故意笑着說道:“我要洗澡了哦,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只是,希望總是美好的,結果,卻是讓人失落的。
看着依然緊閉的雙眼,孟漓禾努力將心中的落寞掃除,當真開始沐浴起來。
熱水滑過肌膚,沖走這麼多日來奔波的疲憊,卻衝不走心頭那麼擔憂。
換好了舒服的內衣,孟漓禾重新走回牀邊。
然而,宇文澈依然沒有醒。
也許是因爲夜晚的來來,也許是說了一天的話都沒能將人喚醒。
孟漓禾心裡的失落再也掩蓋不住,深呼一口氣,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躺在了他的身邊。
從側面摸着他因爲消瘦而變得棱角更加分明的臉,將頭貼了上去。
伸出手再次將他的手抓住,只是這一次,卻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之上。
都說父與子之間因爲血脈相連是有心靈感應的,孩子們,快叫醒你們的父親吧。
一滴淚滑過,孟漓禾終於在這淡淡的悲傷中睡去。
肚子裡胎心跳動,而那緊鄰肚子的大手,終於手指微動。
宇文澈慢慢睜開眼,看着陌生的牀棱有一陣的恍惚。
肩膀上,似乎有些微的重量,不由轉頭看去。
然而,入眼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
很好,他又做夢了。
每次夢中都能見到她陪在自己身邊,只是這一次更加的真實許多。
脖子朝前伸了伸,將一個吻輕輕落在孟漓禾的額頭。
孟漓禾倏地睜開眼,看到他微動的頭眼前一亮:“澈,你醒了嗎?”
宇文澈聽到這聲音微微一怔,不過,卻搖搖頭:“不,我不醒。”
他好不容易夢到她,怎麼捨得這麼快醒來?
孟漓禾的臉色頓時一變。
宇文澈怎麼會這樣說話?
好奇怪啊!
不由想到表哥說的話,高燒太久會燒壞腦子。
宇文澈,這是真的被燒傻了嗎?
心裡不由着急不已,試探的問道:“澈,你知道我是誰嗎?”
宇文澈皺皺眉,今日夢裡的孟漓禾好生奇怪,不過,哄媳婦已經成爲了常態,即使在夢裡也不能變,所以勾了勾脣角道:“你是我最愛的女人,孟漓禾。”
孟漓禾臉上立即涌起一股熱浪。
這傢伙真的是……隨時隨地情話連篇啊!
不得不說,一個多月沒見,如今聽到他用這樣熟悉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當真是讓她激動不已。
甚至,從見到他開始都沒有發泄的情緒,此刻全部爆發出來,竟是忽然嚎頭大哭起來。
還邊哭邊喊:“你還記得我,還記得我,嗚嗚,只要記得我就好,別的都不重要。”
宇文澈到底有沒有燒傻她不知道,此刻,也不想再確定了。
只要還記得她,他們便可以在一起,他能不能當皇帝,自己能不能當皇后,她都不在乎。
淚水打溼肩膀之處的衣衫,從肩膀處傳來一陣微涼。
宇文澈有些詫異,這孟漓禾怎麼忽然哭了起來?
而且,說的話也讓他有些聽不懂。
自己怎麼會不記得她?
只是,眼見她哭的這麼兇,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先安慰了再說。
當下想要轉過身,去摟住她。
然而,剛剛動了下身子,便覺胸口處一陣劇痛忽地襲來。
因爲方纔沒有在意,一下子動作過猛有些扯到,這下,竟是疼的他連汗珠都浸了出來。
然而,這卻讓他意識到,不對!
如果是在做夢,怎麼會感覺到疼?
而因這劇烈的撕痛,那日在戰場上的一幕,也隨之浮現在眼前。
他記得,大軍遭了辰風國的埋伏,並且,他爲救歐陽振而中了一箭。
然後被歐陽振突圍救出,之後發生的事就再也不知道了。
所以他現在應該是得救了,而此刻也根本就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發生的!
那孟漓禾也的確在他身邊麼?
想到此,連手激動的都要蜷起,然而,只是微微一動,卻發現自己的手此時似乎正貼在一個地方之上。
有點軟,還有點溫熱。
身子頓時僵了一下,他不會是在昏迷期間,還對孟漓禾做了什麼吧?
接着,就聽孟漓禾“啪”的一聲,把他的手打開,怒氣衝衝道:“你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