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比翼(3)

雪翼一出浴風樓,看到無境正坐在街旁的一棵大樹下,一隻手裡面拿着一隻燒雞,一隻手裡面拿着一壺酒,邊吃邊喝,吃一口,笑一聲,喝一口,打個哈哈,漸漸笑不出聲了,卻還是在乾笑。

雪翼氣沖沖地走過去,怒道:“臭小子,都是你害我。”

“彼此彼此,你我相互捉弄,打個平手,哈哈。”無境從懷中拿出一包熱乎乎的東西,遞給雪翼道:“本公子今天心情好,賣老婆賣了一百兩銀子,請你吃東西。”

雪翼心中不是滋味,正自生氣,拿過拿包熱乎乎的東西一看,裡面有精緻點心,還有一些小吃,且都是麻辣口味。

這些全是她喜歡的口味,這些日子和臭小子相處,沒想到他都留心記住了。

她心中心中甜蜜,盯着那包東西,如獲至寶,笑得如鮮花初綻,半晌都沒有反應。

“你傻了?不吃就扔了吧,反正賣老婆賺錢挺容易,待會兒再去賣一次,你一天扔個千八百次,也夠了,哈哈,哈哈。”說着又是邊吃邊喝邊笑。

雪翼笑盈盈的在無境額頭上打了個爆慄,笑罵道:“哼,臭小子,你看我怎麼整你。”

恰在此時,黃二哥已經帶着幾個漢子跑了過來,眉開眼笑,像是在追逐世間至寶一般,口中喊道:“喂,小娘子,別走,我買了你……”

雪翼眉頭一皺,又輕輕的在無境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急道:“你快把銀子還給人家。”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到手的銀子還給他?要是反悔的話,要還兩百兩,我哪有那麼多錢?”無境混不理會,咀嚼着嘴中的食物,含糊不清的道。

雪翼眉頭皺的更緊了,在一旁催促:“那快走啊,快!”

“咱們當初說好的,在完成第三件事情之前,我讓你留在我身邊,可你自己要走,那就與我沒關係了。”說着朝黃二哥高聲喊道:“喂,老兄,她在這兒。”

雪翼臉色一沉,惡狠狠的瞪了無境一眼,一雙明亮清澈的明眸閃過一絲惱怒,身形一晃,已經沒入街道深處了。

無境微微一怔,心中忽然有些失落,卻也不怎麼在意,深深地吐了口氣,形單影隻地往神龜山相反的方向走了。

就在他剛剛出城,準備離開過鐵索橋的時候,鐵索橋旁,擠滿了好多衣着華麗,披金戴銀的年輕公子。

無境年少貪玩,心下好奇,便找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年輕人道:“兄臺,你們擠在這兒是做什麼?”

那個年輕人看到無境雙腿殘疾,本不想理他,可看到無境眼中精光四射,衣着打扮,出塵不染,有一股脫俗之氣,便微微一笑,道:“看你的打扮,並非仙介城之人,跟你說吧,這是引蝶姑娘回來了,大家都在這兒迎接她。”

“引蝶姑娘,她是誰?”他心中卻想:“招蜂引蝶,就這名字,也讓人厭惡。”

“引蝶姑娘你都不知道?她可是天下間色藝雙絕的一位奇女子,她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曠古絕今的才藝,堪稱當世第一奇女子。要她陪一晚,就要珍寶一件,黃金白兩,白銀千兩。這還是去年的價錢,現在,恐怕得翻一倍了。你要是有錢的話,也可以去找她相陪。”

無境心中一嘆:“果然是個青樓女子。”

“你要有錢的話,就去找她吧。”熟悉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

無境心頭一震,暗叫不妙,隨口應道:“要是把你再多賣幾次,沒準兒也能找她陪我一晚。”

他回過頭去,但見水黃色衣衫在崖谷行面獵獵展開,長髮隨風,容貌清麗,那白皙嬌嫩的膚質幾乎都可以看到無境的倒影了,似乎那人剛纔所說的那個傾國傾城之貌的引蝶姑娘,便是眼前的雪翼了。

可是,此刻的她,站在懸崖邊上,竟顯得有幾分孤獨淒涼之美。

二人目光一接,都不再移開,一個深色古怪,皺眉搖頭,頗有些不耐煩,另一個卻是雙眼迷離,外帶幾縷憂傷。

“你、你、引、引蝶姑娘?”剛纔說話的那個年輕人滿面驚訝,目光卻盯着雪翼,似乎是把雪翼誤認爲引蝶了。

無境和雪翼這纔將目光移開,對那年輕人的舉動雖然奇怪,可心思卻全都在對方身上,也不再多加理會了。

“躲都躲不了,煩死了。”無境搖頭一嘆,忽然心生一念:“對呀,她要是跟不上我,被我甩掉了,那也不算是我違背約定。”渾身靈光閃爍,竟投身於鐵索橋下面的深谷而去。

雪翼吃了一驚,也是白光一閃,追着飛逝在前的那道白影而去了。

鐵索橋下面的懸崖深不見底,如一條通往地獄的護城河一般將仙介城從大陸之上分開了。

無境遊歷慣了,和洪天魔呆在一起數年,便受不了任何拘束,一想到雪翼這第三件事情不說出來,心中始終有個疙瘩,不免受制於人,只想躲的遠遠的,儘快避開雪翼,便衝入懸崖深處,一直往深不見底的懸崖下方衝去。

白光閃爍,一前一後,高低起伏,高竄低行,如兩條靈光閃閃的白龍穿梭其中。冷風襲襲,陰寒徹骨,雖不及流連冰谷中那麼詭異般的寒冷,不過也如置身水潭,兩條白鯨於此處逍遙穿梭,前後追逐,你追我趕,卻不離不棄。

然而,人力終究不能無窮無盡,雪翼雖有仙家法寶相助,但是無境在修煉了“大秘通術”之後,功法與日俱增,尤其是最近連番苦戰,將身體潛能不斷激發,實力更是進步的出奇迅速,將雪翼無情地落在了後面。

雪翼越來越急,可心中的執着竟讓她絕不回頭,爲了尊重心中的至愛,也不曾祭起羽毛法器。

天漸漸暗了下去,冷風更甚,其寒徹骨,在此時,深谷已經像是被一層黑布遮住,漸漸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無境和雪翼已經繞着深谷追逐了五六個時辰了,來來回回,幾乎都將整個深谷遊遍了,二人漸漸力乏,尤其是她,只憑藉着心中的信念在窮追不捨,始終也不曾放棄。

無境的體力也已經透支了,不過他吃過樹星聖果,有枯木逢春之效,可以讓一個懦弱之人變成一個不屈不撓的勇士,此時樹星聖果的效力得以顯現,他更是堅持不懈。

二人又在追逐了幾個時辰,在轉過一片斷崖之時,頭頂滿月如輪,高高掛起,淡淡的銀光透過懸崖,灑入深谷,竟將原本的黑暗注入了幾絲溫柔。

那飄逸婉約的身影,在陰冷而黑暗的峽谷中穿行,上面靈光沸騰般閃爍而出,帶着癡心與熱情激烈的燃燒,似乎絕無回頭的餘地。

忽地,她心念一動,想起一物,忙在懷中一摸,從中摸出侍童所贈的那本小冊子《處女血咒》。

她的眉間露出了喜悅的神采,翻了幾下,從頭到尾,依次是相思咒、苦戀咒、無情咒、負心咒、無悔咒、附骨咒、歸魂咒等,最終翻到了其中的“煞血咒”上面。

只見上面畫着一些手勢法訣,在下面有百餘字的用功法門,後面有一些註解法文,其中有幾句赫然便是:

處子精血,以爲牽引,

亡靈古咒,苦情逆天,

千山暮雪,隻影向他,

三年陽壽,無怨而舍,

……

那一刻,彷彿天地間都安靜下來了,除了那熱情閃爍的光芒,除了那隻爲追逐心中愛人而無悔的身影。

那被白光籠罩的水黃色身影,微微苦笑,迷離的眼睛泛着微紅,看着遠方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咬破了手指。

處子精血,以爲牽引,

血煞魔咒,苦情逆天

……

頓時,那孤單而執着的身影周圍,白光漸漸沸騰般閃爍而起,光輝燦爛直與日月爭輝,天地間無故生出的狂風捲起了她那瘦弱而無助的身影,如雷電般急速前行,速度竟漸漸增長起來。

……

千山暮雪,隻影向他,

三年陽壽,無怨而舍,

……

天地風雲變色,谷內氣象翻騰,流光溢彩,狂風捲起了她蒼白而無力的身軀,一直,向前。

《處女血咒》中的煞血咒豈是等閒,以雪翼三年陽壽及鮮血爲代價所產生的逆天之力,當真是既邪又奇,帶着那婀娜的身影,在瞬間抄到了那白影前面。

無境大吃一驚,看到她那蒼白而虛弱的身影,幽怨而哀傷的眼神,不覺心頭一跳,頓生憐惜之情,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彷彿整個天地都在瞬間靜了下來,除了,那因狂熱而跳動的心跳聲。

一時間,他真不明白,她是從何而來的力量,又爲何如此虛弱蒼白,便停到了峭壁之上的一個平臺上面。

當然,她也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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