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回燕怔在原地,道:“咱們五人在總脈鎮守了十幾年,總脈一直都太平無事,真想不到這纔不一會兒,神龜山便有人入侵。”
“不過不用怕,壽尊他不是在神龜山設下了七道禁制嗎?沒有人能夠再向十五年前那樣危及神龜山的。況且,半年前,咱們聯手設置了一層屏障,可防止那小畜生的天極三疊圖,不會有事的。”雷弩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來那七道禁制確實有神鬼之能。
十五年前的那次大變之後,他們五人一起鎮守神龜山,看守極王達十三年之久,期間,壽龜真人從天而降,助五人蔘悟“古鍛密咒”的玄功妙法,又助神龜山設下禁制,如今的神龜山,已非十五年前一樣,可以任由外人輕易入侵的了。
可是,老巧仙觀看確實感應到了他留在神龜山的禁制有人動過,而且就連星辰佈局也似乎在預示着神龜山有什麼變數一般。
究竟是什麼人能夠闖入神龜山呢?
戮天!
他,曾經的迴風山弟子,“古鍛密咒”早已突破了仙介層,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進入如今如鐵桶一般的神龜山了。
若非五脈掌門爲了防止這個懂得天極三疊圖的兩極族人,在整個神龜山上空設置了一層屏障,戮天本可於千里之外,闖入神龜山。
可饒是如此,戮天還是可用天倫眼在神龜山的上空看到神龜山的許多事。
但此次,他並不是想看神龜山,而是來找一件東西,故而,必須動用真身。
十五年前,這兒本已成了一片廢墟,可是時光彷彿一直都在倒流一般,曾經滿目瘡痍,如人間煉獄一般的神龜山,竟回到了被破壞之前的樣子。
包括,曾經受到巨大創傷的天淚湖,又安靜地仰望蒼穹,如癡心女子的淚光,明亮而哀傷。
山頂,風很急,吹皺了碧綠澄澈的湖面,波光粼粼,向前盪漾。
他環顧着四周,眼中滿是柔情,可漸漸地,目光卻又變冷,花妖魔晶瞳中閃爍着奇異的光彩,冷笑一聲,道:“神龜山……哼……”
他的聲音,滿是不屑,明知自己來神龜山無異於羊入虎口,九死一生,他卻還是在嘲笑這神龜山。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轉身,往神龜山祭壇前面方向一步步走去,哪怕他已經被神龜山的長老極其弟子發現,他卻依舊無視身後虎視眈眈的那些人,往前行走。
神龜山共有三壇,法壇、祭壇、咒壇,法壇之上,五脈掌門曾處死了被無境所抓捕的天灰,實乃佔盡地理優勢的作法方位。
而祭壇卻是壽龜山用來焚香祭拜已故英烈之所,位於後山之上。
此處別無其他,只有一個巨大的古鼎屹立在一個高臺之上,裡面燒着三支巨大清香,香菸嫋嫋,徐徐而上,瀰漫在四周。
“你到底是誰,快站住,這裡是神龜山的祭壇重地,豈容……”
“師叔,你看他的容貌,是不是那個人?”
“不對,他是個瘸子,雖然長得像,但不可能是他。”
“啊,對,是他,是他,確實是他,聽林奕師兄和方大一師兄說過,他在鳳凰島一夜白頭,長得又像,必然是他。”
“他竟然還活着?”
“就是那個十五……”
“師兄,你們說的他到底是誰?”
“戮天!”他依舊往前走着,截斷了那些圍在他身後,正自喋喋不休的弟子。
“戮天?”一個白髮老者稍稍沉思,大聲道:“不管你是誰,這裡是神龜山祭壇重地,豈能容你亂闖,快出來!”
那個白髮老者乃是雷弩的師弟周雲山,戮天也曾見過他,他功法深厚,特從鬆州城調到總脈出任長老之職,音波異術奇妙無比,不過時隔多年,周雲山的頭髮從灰轉白,對方樣貌都已大變,早就彼此認不出來了。
“這兒有我的東西,我要拿回去。”戮天淡淡地說着,背對着衆人,眼中射出一道白光,往前方射過去。
可是,那道白光忽然而停在了前方,彷彿是碰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阻滯,再難前進。
他收起了雙眼中射出的那道白光,從懷中拿出一個通體泛紅的小瓶子,神色漠然,拋了過去。
他的眼中再次激射出一道白光,正中那被他拋過去的小瓶子。
“咔嚓”一聲,瓶子立即粉碎,裡面有一種血紅色的液體灑出,在他手臂一揮所攜帶的風的吹松下,如狼似虎的撲向了祭壇之上。
“葬靈鳥的鮮血?亡靈古咒?”周雲山臉色大變,手臂一揮,他身旁圍着的弟子全都衝了上去,有什麼法器,便使出什麼法器,一件件地往戮天身上攻過去。
可是,戮天竟一副無動於衷,不加理會的樣子,身上白光一閃,周圍祭起了一層白色護壁,呈陰陽兩氣,寒熱交替,兩股神秘力量繞着他的身子如飢餓已久的游龍般,縱橫飛馳。
可是,他依舊揹着身子,手中法訣緊握,神秘的咒語聲從他口中緩緩發出。
幾乎同時,各種法器法器絕招依然撞到了他體外的那層護壁之上,可是硬生生被那神秘的陰陽二力消融,擋了下來。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渾身一抖,眉頭皺了起來,顯然自己也不好過。
忽地,祭壇之上,無數道豪光沖天射出,萬道光彩衝破祭壇四壁,急速旋轉,光華流轉,將半邊天空映成了虛幻縹緲的彩色。
周雲山更加着急了,臉色一變,手腕一翻,一把體型很小的板胡已拿在手中,懸空而坐,慢悠悠拉了起來。
悠揚婉轉的二胡聲音迴盪開來,一入戮天耳中,確如雷鳴一般,讓他心神大震,周身血脈似乎都跟隨者板胡的節奏癡狂而舞,帶動着他的身體顫抖起來了。
可是,他依舊不加理會,強忍了下去,注視着前方正在七彩變換,彷彿進行着垂死前的劇烈掙扎而閃爍變化的祭壇。
他咬着牙,忽地一聲大喝,收起身體周圍的光壁全都散了開去,可是一股寒氣卻又從他的身上散發開來,在瞬間蔓延全身,將自己冰封。
周雲山不知戮天此舉有何意圖,可是卻不敢放鬆警惕,板胡上面的法力不減反增,彷彿在訴說着一個悽美的故事,傳蕩不絕。
“嗖嗖……”
一聲銳響從祭壇上忽然爆發,原本安安穩穩的屹立着的祭壇被那射出的光彩分成八份,向着八方退開了。
“轟隆!”
一聲巨響,卻是立在祭壇上面的那尊巨鼎從祭壇上方砸了下來,摔在了地面之上。
周雲山臉色更差,往祭壇看去,卻見祭壇當中,一個毫不起眼,通體泛黃的古甕安靜地立在中間。
也不知是古甕忽然間感覺到了什麼,還是板胡的“魅力”太過強大,讓古甕也把持不住,它竟也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了。
周雲山臉有困惑之死,似乎根本不知道爲何會有一個古甕從祭壇深處冒出來。
可是,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法力更強,往戮天攻去。
“咔咔……”
立在原地的冰雕,忽然間出現了幾道裂紋,裂紋如活物一般,一直往四周蔓延,轉眼間已延及戮天全身,徹底碎裂,從他的身上掉落。
戮天從中躍出,伸手一抓,已將祭壇中靜靜立着的古甕抓在手中,託了起來。
“滾開。”戮天滿是冷漠,如冰般的聲音是那般刺耳,刺破了周雲山悽美的板胡聲音,傳了開來。
他朝那個泛黃的古甕看了一眼,眼神更是冰冷,隱隱含有那麼深的恨意,淡淡地道:“你害我一生,從此便跟着我吧。”
那正是獵血古甕中盛裝着的九九無相。
十五年前,那個神秘的青衫男子將無境救走,卻留下了獵血古甕和九九無相。
班桶和馮回燕何等神通,聯手之下,自然將沒有寄主的九九無相制伏,封入獵血古甕中,帶到了神龜山,被老巧仙壓在了祭壇之下。
可是,十五年後,戮天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顯然是有備而來,乘着雷弩大壽,神龜山高手去了大半,只有不少人留守,特地帶着葬靈鳥的鮮血,用“亡靈古咒”破除了外面的一層禁制,又將九九無相拿在了手中。
這一直是神龜山的一個秘密,只有爲數不多的人知道,就連周雲山都不知道這祭壇之下藏着九九無相,此時他又如何會懼怕戮天呢?
周雲山看到戮天從祭壇中拿到了什麼東西,看它藏的如此隱秘,又非得用“亡靈古咒”才能破除外面禁制,便知非同小可,自然不能輕易讓戮天拿走。
他臉色一沉,右臂如盪鞦韆一般左搖右擺,板胡上面的力量更加迅猛,一道道無形的氣波往戮天身上衝過去。
戮天轉過身子,看了周雲山一眼,眼光更冷,大聲道:“不知死活。”手臂一甩,剛纔從他身上掉落的冰塊懸空而起,化爲一體,在瞬間凝結成一個冰錐,往周雲山身上衝過去。
周雲山的功法雖然連火楓等人都遜色,可是他畢竟是神龜山長老,自然有其優勢,板胡的聲音忽然拔高,聲音變得高亢,如嗷嗷嘶鳴的野獸,奔騰而去,和冰錐撞在了一起。
“嘎嘣……咔嚓……咣……”
一聲輕響,周雲山板胡上面的弦忽然崩斷,板胡也從中折斷,掉在了地上。
周雲山臉如死灰,呆呆的望着掉在地面上的板胡,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戮天的身影已經沒入了暗夜深處了。
周雲山急忙追趕,可是戮天身法如電,實非他所能匹及,被拉在了後面。
正在他着急的時候,戮天的身影忽然頓住,卻又往接霄殿的方向飛去了。
周雲山微感詫異,再次急追。
不一會兒,他已來到了接霄殿前,可是戮天的身影卻又離奇消失不見了。
正當他左右環顧之時,兩個巨大如輪的字,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戮天!
兩個那麼大的字,被深深地刻在了在接霄殿前的巨柱之上,幾乎有三寸之深,字體歪歪斜斜的,和接霄殿三個字簡直是天上地下,可是這兩個字,卻遠比“接霄殿”三個大字,要更加引人注目。
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