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紫譽?”無境從未聽說過紫譽是誰,不過看到幽荷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了出來,彷彿二人有什麼特殊關係似的,本已舒緩的神經再度繃緊。
幽荷並沒有立刻回答,神情變幻不定,彷彿在回想着一個複雜的故事,半晌才輕抿朱脣,道:“他是銅爐堂的大弟子,因資質出衆,引薦給了鬆州城城主雷弩師伯,本來他已經去了鬆州城,可是聽聞這次比武實際上是在招親,又見雨蝶姐姐美貌過人,便拜託保天丹師叔讓他參賽,一心娶雨蝶姐姐爲妻。”
幽荷的神情,彷彿在回憶着什麼,古井無波的她,眼中竟有一絲怒色,無境更加肯定她和紫譽之間也曾有過什麼故事,可是又怕觸怒到她,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你和他有什麼恩怨?”
無境充滿關切的神情,讓幽荷粲然一笑,輕輕搖頭,道:“一些無聊事而已。”頓了一頓,道:“你要小心,他去鬆州城修煉了兩年,業兼兩門,功法又到了清靈層。”
無境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不過心中卻想着另外一件事情,便是查清幽荷和紫譽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二人雖在兩年前認識,但經過這一日的相處,已如數十年好友一般,無境下定決心,如果紫譽有對不起幽荷,自己在第二日一定要將紫譽變成第二個林雨豐。
這場大雨,一直到晚飯時分,方纔停下。
見到大雨已停,二人不覺都有些黯然之色,無境笑呵呵地看着窗外,忽然行至門口,喚來小二,囑託了幾句。
過不多時,小二端上幾碟精緻小菜,一碟熟牛肉,兩碗熱騰騰的麪條放在了八仙桌上。
這正是當年無念請他吃的東西,雖然時隔三年,但依然記憶猶新,點了同樣的麪條、牛肉、小菜,與幽荷同吃。
無境怕幽荷覺得寒酸,先大概說了一下這頓飯對他的要性,幽荷一聽,輕輕一嘆:“世間苦命之人很多,只要咱們不消沉,也能活得精彩。”
無境也好幾次問道幽荷的身世,爲何來到神龜國,但幽荷另有苦衷,不願多言,無境也不忍心讓她不開心,便打定主意不再提起,自己私下裡去查。
過不多時,無境已將那碗麪吃了個底兒朝天。幽荷食量雖小,但卻喜歡吃小菜,那些小菜也被她吃了不少,看來都是吃飽了。
二人又談了一會兒,但見夜幕深沉,附近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幽荷悠悠地望了望窗外,起身道:“我要走了,不然師姐她們會胡思亂想的。”
雖知幽荷就離他不遠,可還是忍不住有些不捨,他深深地凝視着幽荷的雙眸,忽然想起去見笑天妃時的事情,想到林雨豐竟然想娶眼前這個讓她時時心動的女子,頓時頭腦發脹,道:“你、你……”
幽荷站起身來,淡淡一笑,道:“我怎麼?”
無境本想問她和林雨豐之間的事情,但卻始終說不出口,便搖頭一嘆,閉上眼睛,過不多時,這間屋中的景象,已盡在天極三疊圖中顯現,浮現於意念之中,包括幽荷美麗的身影,而屋中也迴盪起了他不知何處傳來的低低的聲音:“這麼晚了,我送你吧。”
無境自然可以控制聲音,比武之時,之所以發出雷鳴般的喊聲,自然在於威懾對手了。
幽荷好奇地看了看四周,臉上又泛起了盈盈笑意,打開房門,可不知爲何,又停了下來,緩緩地轉身,望着對面那個和她相處了一天的男子,紅脣緊緊抿了起來,迷離的雙眸,彷彿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心事,半晌,才悠悠地道:“你想娶雨蝶姐姐嗎?”
無境一愣,心中卻有幾分歡喜,忽地笑出聲來,道:“你胡思亂想,我會以爲你是在吃醋。”
幽荷臉上一紅,細聲嗔道:“臭美!”轉身而去。
無境的視野也緊緊相隨,二人的說笑之聲似乎因剛纔的一句話變得更加濃郁了,一直將幽荷送到了林家所住的地方,才道:“今天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謝謝你了。”
幽荷輕輕一笑,朝四周看了一下,彷彿有些做賊心虛,待發現無人之後,才肆無忌憚地笑了出來,道:“我也很開心。明天你還要比武,好好休息吧。”
“你不說對手是鬆州城來的嗎?那我現在去鬆州城逛一逛,明天才能出奇制勝。”
幽荷一驚,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中那絲若有若無的關切彷彿更加濃了,什麼也不再說,推門而入。
其實無境早就打定主意,要去查清紫譽和幽荷之間有什麼故事了,另外還有林雨豐和幽荷之間的事情,他也必須時時關注,也好伺機破壞,至於次日的比武,他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反而,這些年來,打敗林雨豐,向林家人證明自己的願望,已經實現,其他的,並不是很重要了。
夜色漸深,遠處天邊,隱隱有幾顆明星閃爍,彷彿正在窺視人間。
雨後的天地,清涼溼潤,風中綠意,在雨後也更加濃郁了。
記憶中孤獨的園子,此刻蛙鳴蛐歌,倒是一片祥和。
林家後園,這是他曾經居住過的地方,長尾火猿早已安眠。
不知爲何,在他送走幽荷之後,有些感懷,便朝這兒光顧了一番,可是,就在他即將離開之時,卻見兩個家丁從東邊圓門出來,手中端着一個木盆,往園子後面的水渠方向走去。
無境小時候在這兒住了幾年,知道那個水渠常常用來傾倒一些雜物,看那兩個家丁端着個木盆,很明顯是想傾倒雜物。
他也沒有在意,剛想離去,卻聽到一家丁道:“咱們少爺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扛着磨盤打月亮,那位姑娘長得更仙子一樣,能嫁給他?”
無境登時一愣,停了下來,視野隨着意念而變,到了那兩家丁附近,仔細聆聽。
另一家丁上了年紀,卻還在林家打雜,而無境也曾見過他幾面,不過此時卻想不起來了,卻聽他瞪了剛纔那黃臉家丁一樣,說道:“聽着,別多嘴,要是被人聽到,可不得了。”
黃臉家丁似乎很不服氣,不過情知如此,便不再多說,將盆裡面的帶着濃濃腥味的東西倒進了渠中,往回而走,卻發現自己的草鞋猜到了不知什麼粘糊糊的物事,氣沖沖地抖了抖,可還是沒有抖掉。
“你等一下,我鞋子上粘東西了,擦一擦。”
上了年紀的家丁非常疲勞的樣子,將盆子放在一邊,從腰間拿出一根菸杆,找了一根木棒坐下,道:“也好,你弄你的鞋,我也趁機抽袋煙。”
無境本想聽一些林雨豐的事情,可他們卻又不談了,心念一動,便想離去,卻聽到剛纔那個黃臉家丁又道:“你別說,這兩日來林家的美女可真多,除了少爺的意中人,還有一位好像是忘憂谷的,那長得…嘖嘖…嘖嘖……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打出孃胎,就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嘖嘖……”
一聽此言,無境頓時有了興趣,開始旁聽。
上了年紀的老人將菸斗裝滿,用火石點燃,深深地抽了一口,吹出一口煙來,一副陶醉的樣子,道:“你說的是那位穿白衣服,背上揹着一柄綠劍的女子吧。”
黃臉家丁頓時有了興趣,眉毛一挑,一邊用樹葉擦着鞋底的髒東西,一邊道:“原來你也注意到了,可那位女子冷冰冰的,眼神像劍一樣,看到她我便害怕,反而少爺看中的那個女子,倒是挺溫柔。”
老家丁似乎頗爲認同,點了點頭,道:“聽老太太房中的丫頭說,老太太打算給少爺和小姐一塊兒辦喜事,來個雙喜臨門,沖沖喜,才能讓少爺活過來。”
黃臉家丁一驚,道:“啊?那少爺要是醒不來,豈不是要讓那個仙女守寡?人家能答應嗎?”
老家丁嚇了一跳,左顧右盼,生怕被人聽到,看四下無人,才“呸”道:“不要胡說,要是被人聽到,不光你完了,連老頭子我都要跟着受罪。”
黃臉家丁嘻嘻一笑,也朝左右看了看,笑道:“放心,這個時候,這兒不會有人來的。”頓了一頓,道:“哦,對了,聽說那個這幾日出盡風頭的瘸子,好像在林家待過,還在這後園住過?”
無境心頭火起,可自己還想聽故事,強行忍住,沒有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