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失去了心臟,她的身體也失去了原有的活性,接着在洛雨等人驚訝的目光中,夏天的身體表面居然有一層東西剝離,就像是糊上去的一層泥一般。
那層東西剝離之後,夏天又恢復了她本來的模樣,然後,她以極快的速度腐爛,變成了一具表面佈滿墨綠色粘液的深褐色腐屍。
張琳看着被他拿在手裡依舊完好的那顆心臟,用手捏了捏:“原來最重要的部位是心臟,而不是像別的死靈生物一樣是大腦呢。”
那麼,該怎麼找出它特殊的地方在哪呢?張琳想了想,拿起手術刀,在心臟上切了一刀,將整個心臟一分爲二,被分成兩半的心臟,一半依舊完好,另外一半卻很快腐爛了。
不錯,辦法可行,張琳又切了一刀,留下了完好的那四分之一心臟,接着卻沒有繼續平均去切,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心臟外面的部分一點一點切除掉了。
待得露出心臟內部的情形後,張琳停下了刀,在那塊心臟的內部,還殘存着些許血液,而在那些血液裡,有一滴赤金色的血,那一滴血並不溶於其他的血液,卻爲之前的夏天,提供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特殊能量。
張琳拿出一個帶有吸管的小瓶子,十分興奮地將那滴血液吸了進去,然後將那個小瓶子放在了自己貼身的口袋裡。
當那滴血液離開之後,他手上的那一小塊心臟也腐爛掉了,而躺在地上的夏天的屍體,更是整個都化成了一灘血水,就連骨頭都沒有剩下。
夏天,落了個跟李美美一樣的下場——死無全屍。
洛雨被殷風和洛雪扶着走了過來,看着地上那一灘血水,他忽然想起了夏天的那句話:“你不知道我爲什麼死,就像你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活着一樣。”
洛雨覺得自己是知道自己爲什麼活着的,至少現在知道,他活着,就是爲了保護好妹妹,然後找到自己的佛心。
不過夏天的死,突然讓他想到一個問題——他爲什麼要找到自己的佛心?
洛雨突然想到,似乎他想找佛心,都是希望能夠藉此完成師傅的遺願,能夠達到師傅的要求,而不是單純地希望自己能夠真正一窺佛門真諦,修得大道。
洛雨感覺自己最近對於佛的嚮往和虔誠,似乎越來越低,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洛雨感覺自己應該多讀佛經了。
那麼,夏天是爲什麼死去的呢?她最後也沒有說出她的死因,他也不知道夏天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洛雨感覺夏天的本性應該不壞,一個能夠在生前簽署遺體捐贈的人,又怎麼會太壞呢?她一定是被什麼東西影響了神志。
到底是什麼呢?
洛雨想起了剛剛張琳收起來的那一滴血液,這世上怎麼會有赤金色的血液存在?難道……
“沒錯。”一直沒有說話的殷風開口了:“那滴血,便是祖血。”
果然如此嗎?洛雨嘆了一口氣,這世間,最誘人的便是力量,而最難控制的,有時卻也是力量:“那夏天是怎麼得到那滴祖血,而沒有觸發那些陣法的呢?”
殷風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也許,幕後還有一個對那個冰洞更爲熟悉的人存在。”
洛雨心下凜然,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存在,那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也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麼,希望他不要再害人了。
“你們這樣無視我,真的好嗎?”張琳站起身來,就剛剛那麼一會,他就已經收回了所有的手術刀,而他那一身雪白的實驗服,居然纖塵未染。
“我們並沒有無視您的意思,只是看您之前在忙,所以纔沒有打擾。”洛雨對張琳很客氣,不僅因爲張琳是他的老師,還是因爲剛剛張琳救了他們一命。
“嗯,我也知道你們不會無視我,畢竟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走到哪裡都像是暗夜裡的螢火蟲那麼顯眼呢。”張琳自戀地微笑着,撥弄了一下他額前那並不長的劉海。
洛雨表示被張琳打敗了,他是厲害,年紀輕輕就成了世界聞名的“上帝之手”,而且身手都這麼好,說是文武雙全都不爲過,但是這麼自戀是不是就不對了?
“你覺得我是自戀?”張琳頭腦過人,眼力自然也不差,一眼就看穿了洛雨的想法——當然,也可能是他太能自戀,所以被不買他賬的人刺激多了?
“沒有沒有,怎麼會呢,您確實十分優秀,是我輩仰望之楷模。”洛雨否認了張琳的話,雖然是個人都會覺得張琳自戀,但現在這個情況,他可不好這麼說,所以只好捧他。
“雖然你說這話明顯違心,但話說的卻是沒錯的。”張琳點點頭,對洛雨的話表示滿意:“我確實是非常、十分以及特別的優秀,至於我表現出來的樣子,其實不是自戀——你知道嗎?我已經很謙遜了,怎無奈才華太過驚世駭俗,掩蓋都掩蓋不住。”
洛雨嘴角一抽:“是,您說的……”
“好了好了。”張琳擺擺手,阻止了洛雨再說下去:“就你那點夸人的水準,我還不看在眼裡。去年在國外,某個國家的總統找了十八個說不同語言的文學大師來歌頌我的偉大呢。哦,順便提一句,我精通的外語可不止十八種,只是說出來的讚美之詞能入得了我耳朵的,只有那十八個人而已。”
張琳得意洋洋地仰着頭,臉上就差寫上“快誇我”三個字了,洛雨看着他那傲嬌的樣子,嘴角又抽了抽,這張琳怎麼千變萬化的?他實在是沒辦法把張琳在課堂上、對陣夏天以及剛剛的樣子聯繫在一起,他不會是精神分裂吧?
心善的洛雨自然不會去拆張琳的臺,絞盡腦汁地想了幾個詞,剛想去誇張琳,嘴巴還沒有張開,張琳卻說話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什麼才華橫溢、才高八斗、才兼文武、才貌雙絕、才氣過人、才望高雅、才氣無雙……之類的,實在沒必要,雖然我確實是這樣的,但這些詞根本不能形容我的萬分之一。”
洛雪偷偷撇過腦袋,做了一個乾嘔的動作,洛雨悄悄捏了她一下,雖然張琳這自戀的樣子確實讓人,嗯……不怎麼喜歡,不過畢竟是他的授業恩師,也是救命恩人,再說了,他確實也有着自戀的資本,不該對他那個樣子。
“好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殷風忍不住插嘴,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看這個張琳不順眼。
“嗯,也是,不早了呢。”張琳看看天,判斷了一下時間:“那我帶你們回去吧,我有船哦,即使裝五個人也沒問題呢。”
五個人,是啊,除了張琳之外,他們是四個人呢,洛雨和洛雪都看向了躺在那裡面目全非的孫佳瑤,心裡一陣黯然。
“我想爲她誦幾遍經,超度她的亡魂。”洛雨看向張琳,希望張琳能夠等他一會,畢竟只有他那一艘船,想要將孫佳瑤的屍體運回去,就只有靠他。
張琳聳聳肩表示無所謂,雖然他不看重這個,但是朋友死了想要超度一下,這是人之常情,張琳不會拒絕,別看他這麼優秀,其實並不自我,反而很體貼呢。
洛雨走到孫佳瑤身旁,盤膝坐下,看着面前的孫佳瑤,洛雨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洛雨要超度她,就不能用情緒影響到孫佳瑤,如果他表現出不捨之類的情緒,孫佳瑤一定會走得不安穩。
洛雨閉上雙眼,雙手合十,他現在靈力枯竭,想要超度孫佳瑤,只能老老實實地誦經了,還好他誦經的功力也不弱,超度的效果比起一般的僧人都是要強上很多。
只是讓洛雨有些不安的是,自從孫佳瑤死後,他一直沒有感覺到她的魂,就連夏天都是一樣,希望孫佳瑤不是因爲那個什麼儀式而魂飛魄散了!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爲母說法。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
洛雨誦讀的還是《地藏菩薩本願經》,這是超度功效最好的一部經書,只是因爲比較長,難度也比較大,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發揮出功效的。
洛雨用極快的速度讀了一遍又一遍,雖然誦讀經書去超度並不需要消耗靈力和太多的體力,但卻十分傷神,尤其是洛雨此時的身體狀態也並不好,不過洛雨都堅持下來了。
洛雨一直把《地藏菩薩本願經》誦讀到第九遍,孫佳瑤那裡纔有了反應,她的屍體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接着,一個虛影從她的屍體上漂了起來。
那個虛影自然便是孫佳瑤的魂,只是她的魂正緊閉雙眼,漂浮在她屍體的上方,一點意識都沒有。
洛雨繼續誦經,孫佳瑤的魂慢慢張開了眼睛,她先是迷茫地看了看洛雨,然後又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然後便明白了一切。
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悄悄看着洛雨了。
一個漩渦在她的頭頂上方出現,孫佳瑤的魂魄慢慢被吸了進去,她的目光一直在那個誦讀經書的洛雨身上,直到漩渦關閉,她什麼都看不到爲止。
……
黃泉路上,孫佳瑤的身影緩緩浮現,她的眼睛裡,還是對洛雨的戀戀不捨,她很想哭,可靈魂,是不能流淚的。
忽然,孫佳瑤往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她詫異地回頭一看,居然是一個靈魂從她的魂魄裡剝離了出去,而那個靈魂,居然是夏天!
“是你?”孫佳瑤很平靜地看着夏天,並沒有見到仇人的那種憤怒與激動。
“是我。”夏天面色複雜地看着孫佳瑤:“你不恨我嗎?”
孫佳瑤看着無邊無際的彼岸花,自嘲地笑笑:“都已經死了,恨你又有什麼用?”
“抱歉。”夏天低着頭滿心愧疚,害人實非她本願,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我並沒有害人的心,我做那些,都是因爲……”
“嘭!”
一個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將夏天和孫佳瑤的魂拍了個粉碎:“你們的遊戲已經結束,就不要說得太多。”
(本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