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雖然已經凝聚出了半個身體,但是它的神智還未全開,從剛剛的攻擊就可以看出,它的進攻很多都只是順應自己的本能罷了,並沒有對自己的力量有很高明的操控。
那些白煙是由殷風法術形成的蠟燭人發出來的,在這黑霧眼裡,這些白煙就是陸展鵬,白煙越來越濃,它就感覺陸展鵬越來越強大,而且通過用爪子試探,它發現自己的爪子並不能傷害到對方,這一切都令它十分疑惑。
在黑霧對着白煙愣神的時候,殷風拉着洛雨退出了病房,來到了醫院的樓頂上。
殷風看着坐在地上喘氣的洛雨:“陸展鵬死期將至,今天他必死無疑,你這麼做如果激怒詛咒,讓所有人死得更快怎麼辦?”
“我原本想着能救一個是一個,也沒有想到詛咒會被激怒這一點,是我考慮不周了。”洛雨嘆了口氣,十分苦惱地搖搖頭:“我做了那麼多準備,沒想到完全沒起到作用。我們跑上來,那陸展鵬怎麼辦?還有那個怪物要怎麼處理?”
殷風擡頭看看天,判斷了一下時間:“還有幾分鐘,陸展鵬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他的死,命中註定。他死了,那團黑霧自然會離開,那間病房周圍我布了個迷陣,不用擔心會連累到其他人。”
聽他這麼說,洛雨雖然心裡還是沉甸甸的,但起碼鬆了一口氣。
殷風看着洛雨落寞的表情,心頭一陣惱火:“洛雨,我對你很失望,原本以爲你還有些本事,看今天的情形,你完全是一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洛雨再次苦笑:“我也不想這樣,我從小學佛,但大都只是參佛理,修佛法,法術實在沒有學過,就這些還是昨天翻書惡補的,本以爲會起到作用,沒想到卻搞得這般狼狽,差點連自己的性命都丟了。”
聽了洛雨的解釋,殷風這才恍然:“怪不得,你沒有任何戰鬥經驗,法術也是那麼低級,完全沒有把你這個境界該有的戰鬥力發揮出來。不過,你師傅有沒有和你說過,現在的你並不適合做一個純粹的佛門弟子?”
洛雨聞言愣了一下,輕輕搖搖頭:“沒有,不過師傅說,讓我找到我的佛心,在此之前不會讓我剃度出家。”
“佛心?”殷風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師傅所說的佛心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覺得,你並沒有作爲一個高僧該有的特質,那就是慈悲。你有善心,但你並非大善之人。就從那天出事來看,你沒有去救其他人,只是保護了你妹妹。按理說,對佛法的理解到了你這般程度,應該是看透紅塵,不會執着於自我,而是慈悲於天下才是。我認爲你能走到這一步,憑藉的是你過人的智慧,而不是對佛法的悟性。”
洛雨嘆了口氣,深以爲然:“你說的對,我還不是一個慈悲爲懷的出家人,我太執着了。執着是因放不下,放不下是因看不破。我奉師命保護小雪十幾年,已經被紅塵迷了眼。欲看破紅塵,必先身處紅塵之中,也許這也是師傅的用意之一吧。聽君一席話,如當頭棒喝。”
殷風微不可查地搖搖頭,換了個話題說道:“我找到了當年出事的那個倖存者,你休息下,我們一會去見他了解一下情況。”
洛雨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殷風就能找到當年的倖存之人,他低頭思索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
一個小時後,在校門口的一家咖啡廳裡,洛雨和殷風見到了那位倖存者,令洛雨意外的是,這個人他見過。
他居然就是負責十三棟教學樓的校工!
“很意外是嗎?”他喝了一口手裡的咖啡,看着洛雨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覺得,經歷過那麼恐怖的事情,我應該遠遠跑開纔是,而不是距離它這麼近,更不是像現在這樣守着它。”
洛雨那天陪着妹妹去參加活動,走進教學樓的時候曾經見過他,雖然只是一瞥。
當時的他正在打掃衛生,稀稀拉拉的頭髮大半已經白掉,低頭拿着掃帚清掃着地面。在洛雨眼裡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校工,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做着普普通通的事情,毫無閃光點可言。
不過現在看來,雖然他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但是那份淡定從容,那眼裡閃過的睿智,可不是一個普通人都能有的。
洛雨對自己看人的眼力還是有些自信的,他敢肯定,那天的他絕對不是這樣,可是一個人的氣質短時間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覺得我和你記憶中的不同?”那位校工輕輕晃了晃手裡的杯子,看着裡面的咖啡頭也不擡,“其實沒什麼好奇怪的,總要有些僞裝,我才能在它的眼皮底下活下來,監視它的活動,也爲你們這些後來者提供必要的情報,要知道,我腦子裡的東西是絕對不能記錄在檔案裡的。”
洛雨微微一笑:“在你身上我確實有很多好奇之處,請原諒我的失禮,但是,恕我直言,在你眼裡,我還看到了些許被藏的很深的恐懼,看到了無奈,可見你並不是自願這麼多年守着十三棟的,那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校工將杯子裡的咖啡一口飲盡,咖啡很苦,但他的表情卻更爲苦澀:“原因?呵,原因……”
他嘆了口氣,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擡起頭看着天花板,不知是在回憶,還是在抑制自己的眼淚:“你們知道等死是什麼滋味嗎?當年的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根本沒有經歷過這麼恐怖的事情,看着一起的夥伴們一個個在他們死期到來的時候,不甘心地死去,然後一秒一秒地倒數着自己的生命,那種感覺,真的是很煎熬。那時我真的很想幹脆早點死掉算了,沒必要承受那麼巨大的壓力,可是一旦被詛咒,死期未到,想死都難……這麼多年了,我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每天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真不知道我活下來,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他擡起右手在眼部擦了擦,長嘆一聲:“其實,那年的慘劇不是唯一,今年的事情也不是意外,你們應該已經知道,我們那年的事情發生在十三棟建成之後三年,但你們不知道的是,而後又過了六年,靈異社死了六人,之後又九年,死了八人,又過了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同樣要死人,你們,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