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的腳步並沒有就此停下,而是憑着從山頂滾下時積蓄的動能,沿着山坡朝着宗祠所在的小山頭滾去,巨大的能量使它到達小山頭後飛躍而起,在宗祠裡那些村民們驚駭的目光中,直直地壓在了宗祠的正上方,一陣巨響過後,濺起了無數的水花。
而這場大雨,也就此停了。
不遠處的山路上,幼年的殷風拖着一個剛做好的大木筏,看着變成廢墟的小村莊,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他原本是想來救人的,可還沒來得及反應,更沒來得及做什麼,這一切居然就已經結束了。
巨石滾過的山坡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山頂的碎石伴着泥水一路滾下,形成了一股聲勢不小的泥石流,這時纔到了山腳,將小村莊深深地掩埋了起來。
就這樣,這個村莊失去了所有存在過的痕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殷風扔下那個已經沒有了任何作用的木筏,一步一步走到村子旁的一處高地,看着被泥石流覆蓋的村子,也不管雨後的泥濘,和身上早已溼透的衣服,就那麼席地而坐,滴着水的厚劉海後,一雙血紅的眼睛也變得潮溼起來。
他們,怎麼都不肯信他?
一個多小時之後,村子裡外出辦事的人帶着外村的幾個人匆匆趕了回來,他們在隔壁的村子裡遠遠地看到了巨石滾下的一幕,感受到了那個時候大地劇烈的震動,卻不知道村子裡究竟是什麼情況,現在他們站在村子旁,看着眼前的情景,陷入了震驚與悲痛中。
他們也是想盡快趕回來投入救援中,可是如今的情形,救援怕是用不着了。
幾人圍着村子轉了一段距離後,發現了依舊坐在那裡的殷風,村子裡僅剩的那個人想起來殷風三天前的預言,他紅着眼睛跑到殷風面前,一把抓起殷風的衣領,把殷風從地上提了起來,他想問問,爲什麼殷風會來他們這裡,爲什麼殷風一來他的親人村民都全部慘死,屍骨無存!
可他沒有問出口,因爲由於他用力過猛,殷風額前的劉海散開了,露出了下面遮蔽着的一雙血紅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整個眼睛都是血紅色的,沒有眼仁眼白之分,整個眼睛透出迷茫與死寂。
妖怪!他一定是妖怪!村子的毀滅絕對是因爲他的到來才造成的!
那個村民腦海裡不斷迴旋着這樣的念頭,殷風必須要死,必須用殷風的死來爲死去的村民們報仇,只有殷風死了,他自己纔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是妖怪!災難是他帶來的!我們要燒死他!只有燒死他災難纔不會繼續!否則下一個毀滅的就是你們的村子!燒死他!”
那個村民淒厲的嘶吼將外村的那幾個人吸引了過來,他們看到殷風那雙眼睛後也是極爲驚駭,偏僻的地方人們更迷信,也更愚昧,這個村子悲慘的下場讓他們十分恐懼,而恐懼下的人們,是幾乎沒有什麼理智的。
他們把殷風捆在了一棵樹上,並在他周圍堆滿了木柴,殷風此刻就像是丟了魂一樣,沒有絲毫的反抗,所以他們的行動很輕鬆。
他們很着急,也不管大雨過後木柴都十分潮溼,幾個人貢獻出了自己的上衣,做了個簡易的火把就要去點燃木柴堆。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靠近,天上忽然響了幾個炸雷,其中一道雷從天而降,在人羣中炸裂,那幾個人就這麼被轟成了灰,連一點碎布都沒有留下。
殷風的頭輕輕垂下,又輕輕擡起,凌亂了的劉海就又將他的眼睛遮了個嚴實,幽藍色的火焰在他手上燃起,燒斷了捆綁住他的繩子,也將他身體周圍的木柴燒了個乾淨。
殷風踏着地上的灰燼離開了那裡,那些黑乎乎的東西不知是木頭燃燒後形成的,還是那些村民被雷擊後留下的。
泥濘的道路阻不斷他前行的路,雨後的寒風吹不亂他潮溼的衣角。
殷風昂頭向前走着,頭也不回,給這個寒冷陰暗的雨後,留下的只是一個稚嫩卻挺直的脊樑。
風裡,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誦經聲:“天地無私,神明鑑察。不爲祭享而降福,不爲失禮而降禍。凡人有勢不可使盡,有福不可享盡,貧窮不可欺盡。此三者,乃天運循環,周而復始。故一日行善,福雖未至,禍自遠矣。一日行惡,禍雖未至,福自遠矣。行善之人,如春園之草,不見其長,日有所增;作惡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見其損,日有所虧。損人利己,切宜戒之。”
……
這樣類似的事情在殷風幼年的遊歷中可謂是數不勝數,幼年的他在師門的教育下是那麼的善良,怎麼可能會見死不救,他希望能夠用自己的能力救活更多的人,卻總是被現實打擊得體無完膚。
在他告訴人們死訊的時候根本沒人相信,還怪他烏鴉嘴,當事情發生後,人們卻將他看作妖怪,認爲災難是他帶來的,欲除之而後快。
就這樣,殷風的善良被漸漸消磨,他的心越來越冷,性格越來越淡。
也是因爲童年的經歷,讓他對洛雨的信任觸動極深。
原來,除了師門,知曉他異於常人的地方後,還是有人肯信任他的!
殷風用桌上杯子裡的水漱了漱口,又大口喝了不少,然後眼睛亮亮地看向洛雨,只是因爲他的劉海太厚,洛雨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睛:“我去那幾個失蹤的同學寢室找了幾張他們的照片,照片裡的人像都有了濃郁的死氣,由此看來他們早已死去,我試過對他們招魂,卻失敗了,可見他們死後魂魄也被拘禁。今晚我要開壇做法,與那個不知道的對**奪他們的魂魄,如果成功,便可以問清楚他們的死因,還能送他們去輪迴。搶奪魂魄的時候免不了一場鬥法,到時候你去給我護法。”
“好。”洛雨面色嚴肅地點點頭,能讓殷風去專門開壇做法,看來對手實力不容小覷,鬥法之時怕是會有不小的危險,他必須嚴陣以待,一定要保殷風周全。
同時這也是洛雨靈啓之後的第一戰,雖然他佛法修爲已經是不弱,但鬥法經驗太少,恐怕很難發揮出百分之百的戰鬥力,所以他感覺自己壓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