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蟲兒不鳴,鳥兒不飛,一個萬籟俱寂的夜。
在一個小村子裡,衆人都睡了,但醒着的,除了黑暗,還有一個青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在村子外的野地裡四處遊蕩。
但,黑色衣服不是夜行衣,這個青年,也不是一個夜遊的竊賊。
他手裡拿着一個很老舊的手電筒,手電筒表面沒有了多年前的光亮,變得鏽跡斑斑,電池也似乎沒有了太多的電量,強撐着讓那個工作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的小燈泡發出昏暗的光。
青年顯然對這裡十分熟悉,雖然四周都黑漆漆的看不清,但他走地飛快,他走路根本沒有依靠他手裡的手電筒,哪個地方有坑,哪個地方的草太深,他都一清二楚,很輕鬆地避開了。
他手裡拿着的手電筒,只是爲了照亮隱藏在黑暗裡的陷阱,而他忙碌了一天之後這麼晚跑出來,正是爲了它們。
他晚上來查看的是用鐵絲做成的簡易的束套,他把這些束套安置在小動物會經過的地方,調整好位置和角度,一旦有兔子等踏入鐵絲圈子裡,再往前一走,就會將鐵絲圈拉緊,將它們的腳束縛住。
製作束套的是嶄新的鐵絲,只要有燈光一照,便會有反光,從而被他發現,雖然這些陷阱是他自己安置的,位置都記得一清二楚,但經過一天之後,陷阱難免會變形,要是落入自己的陷阱,那可太丟人了。
青年之所以會這些,是因爲村子裡有一個老獵人,他年輕的時候憑着一杆獵槍闖出了赫赫聲名,現在年紀大了,又有了禁槍令,不能再隨便去打獵,便做一些陷阱抓些野味來打牙祭。後來老獵人見他是個孤兒,便教了他幾手簡單又實用的招數。
是的,他是一個孤兒,至少他是這麼想的,村民們也是這麼認爲的。
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他其實是有父母的,但他們在他六歲的時候拋棄了他。
他猶記得,那是一個桃花初開的季節,他的爸爸開着借來的車帶着他和媽媽出去玩,那是他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也是最黑暗的一天。
他爸爸媽媽將車開到野外,帶着他去看桃花,那天的桃花真的好美,白色的純潔,紅色的豔麗,讓他小小的心裡滿是幸福感。
但,當他一個人跑遠之後,他的父母卻準備獨自離開,當他們上車之後,他才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瘋也似的朝着車子的方向跑去。
但他只是一個小孩子,距離又那麼遠,他怎麼能跑得過車子呢?
他不解,他傷心,他崩潰,但他沒有放棄。
他那小小的身體裡爆發出了驚人的潛力,一路跟在車子後面跑出了好遠好遠。
但,終究還是沒有追上。
他終於知道,他被拋棄了,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拋棄了,原本極美的桃花在他的回憶裡也變了樣子。
白色,是父母離開時決絕又無情的臉,紅色,是他被至親背叛拋棄之後,心裡那流了再多淚水都暈不開的血……
後來,他流浪到這個小村子,這裡的村民都很善良,原本村民們看他可憐,有好幾家都願意收養他,但他拒絕了,不是他不知好歹,只是他怕了,親生父母都能狠心把他拋棄,那養父母呢?他真的不想再被傷一次。
村民們見他寧願裹着一件破衣服在牆角蹲着都不願意跟着他們回家,便也不再強求,在村子外面選了個地方爲他建了一間小屋。
走進那間屋子的時候,他流淚了。
他只是一個小孩子,一個被父母拋棄了的小孩子啊,能不能不要對他這麼好,他感動,但也害怕,害怕自己再充滿希望,害怕自己自己會離不開他們啊……
十多年過去了,他住的依舊是那件小屋,他打心底感謝着這些可親可敬的村民們,是他們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他這些年也一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報這些幫助他的村民。
突然,青年看到前面的陷阱居然抓住了一隻白色的兔子,他走過去蹲下,鬆開了束在禿子腿上的鐵絲,將陷阱還原,然後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兔子抓了起來。
兔子被鐵絲束住之後,肯定不會想坐以待斃,都會拼命地掙扎,驚恐之下想要朝着四處跑,但都被鐵絲緊緊拽着,所以它的腿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體力也下降到了極點。
青年摸摸手裡的兔子,突然想到了村裡那個善良害羞的姑娘,她只比他小兩歲,他初到這個村子的時候第一個認識的就是她,她揹着家裡拿了一些食物給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的他,讓他這輩子都忘不掉她。
如果她看到這隻兔子傷成這樣,一定捨不得吃掉它,更是會盡心去照顧它的吧。
只是可惜,她去外面讀書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回來之後,又是否還會對他那麼好呢?
青年輕嘆一聲,將兔子提到面前看了看它那雙血紅的眼睛,壓下了心底的同情,他已經幾天沒吃肉了,明天的午餐就是它了。
青年抓着兔子站起來,腦袋卻猛不防撞到了什麼,頭皮彷彿被什麼扎到了,很劇烈地刺痛了一下,他趕緊調整姿勢縮了一下脖子,飛快地閃到一旁,手電筒第一時間照了過去。
手電筒昏黃色的燈光下,青年居然看到了一個花蕾,是一旁的芭蕉樹的,青年鬆了一口氣,卻有些疑惑,因爲現在已經快十月份了,芭蕉樹一般是八月份的花期,最晚九月份也會開完,這棵芭蕉樹怎麼現在才結了一個花蕾?
青年想不通,便揉了揉被刺痛的腦袋不再去想,時間很晚了,他得回家了,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去幫李奶奶到菜地裡收菜。
明天的午飯有了着落,青年提着兔子心滿意足地朝家裡走去,心裡盤算着明天把兔子切半隻給李奶奶送去,她寡居在家,也無子女,一個人生活挺難的。
當他走到村子旁看到自己那間小屋的時候,卻愣住了,因爲小屋裡居然亮起了燈,他很確信自己出門的時候關了燈的,是誰進了他家?
青年放慢腳步警惕地走到小屋旁,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了房門,然後他又愣住了。
屋子裡確實是有一個人,但不是小偷,而是一個女孩,正是那個讓他牽掛不已的人兒。
她坐在他的牀上,還是那麼美,還是那麼安靜,但在外讀書一年多的她,學會了打扮,淡淡的妝容,讓她更加迷人。
見青年進來,她笑着站起身走到呆滯的他面前,輕輕攬住了他的腰,青年只覺地大腦哄地一下變成了空白,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很喜歡她,一直都是,她也待他極好,但因爲她很害羞,兩個人沒有確立過戀愛關係,更別說有什麼親密舉動了,平時牽一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可現在,她居然抱住了他,她怎麼變得這麼大膽這麼主動了?
青年低頭看着懷裡的女孩,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女孩就已經擡起頭吻上了他的脣,將他最後的一絲理智也趕走了。
當女孩笨手笨腳地脫掉他的衣服的時候,青年終於回過了神,變被動爲主動,同樣笨手笨腳地迴應了起來。
青年淪陷前最後想的是:這是夢嗎?是夢的話,千萬不要讓他醒來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