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皓凌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慢慢的跟着人羣朝前走。
過了一會,浩浩蕩蕩二十多人穿過了兩條街道,來到一條與先前街道截然不同的街道,看到眼前的建築,牛皓凌就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董武等人的祖先因爲背井離鄉,所以想念家鄉的一切物什,他們建造的房屋,乃至是穿着打扮交流語言都和在華夏國的時候一樣,這一條街道,正好是泰國風格與華夏風格的分水線。
退後一步回頭看,滿目都是華夏國意義上的建築,門廳樓閣,有一種民國時期大戶人家的建築風格,轉過身去再看,又是泰國那種帶帽子的建築。
這裡是烏隆他尼的南浦城,董武等人居住的地方是北浦城。
董武帶着衆人衝上泰國街,一棍子便將一家泰國人開的水果攤給砸塌了,他的行爲讓牛皓凌暗自皺眉,這種禍及旁人的行爲很容易招致民族仇怨的。
董武以前是混社團的人,自然不明白這些道道,他始終覺得,只要你表現的比任何人都狠,那別人纔會怕你畏懼你。
水果攤的攤主臉色慘白的坐倒在地,一邊大聲喊着泰國語,一邊連滾帶爬朝街道里面跑。
不多時,街道左右的店鋪老闆都走了出來,一個個面色不善的看着董武一行人。
董武在這裡呆了十多年,這裡的人全都認識他,也知道董武是什麼身份,幾名泰國人操着泰國話嘰裡呱啦了一頓,董武冷笑道:“少給我扯鳥語,說華夏語!”
泰國、老撾、越南這些國家,上學都會學習華夏語,這就如同華夏人學習英語一樣普及,因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些國家接觸最多的還是華夏人,他們也是在賺華夏人的錢。
一名玉器店老闆果然操着華夏語罵道:“董武,你不要得寸進尺,上次吉利噶的事還沒有完,你又想做什麼?”
這些泰國人真有點害怕董武,董武在烏隆他尼城的華人圈裡很有威望,並且還是泰國華人領袖顧辰的記名弟子,這個身份讓不少泰國人害怕。
顧辰是誰?曾經徒手打死大象的猛人,更是將泰國第一百二十一屆泰拳大會的冠軍泰克來打成了殘廢。
董武回罵道:“你們有人打斷了我們虎子的腿,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你們的腿一個都少不了!”
玉器店老闆更爲惱怒道:“放屁,王虎今天一天都沒來過南浦城,你讓他親自過來說說,是說打傷的他。”
董武身邊的剛子罵道:“虎哥已經疼暈過去了,他昏迷之前應該說了是瓦拉里洛乾的!”
“瓦拉里洛?”玉器店老闆微微一愣,臉色難看的說道:“瓦拉里洛現在不是我們的人。”
董武冷笑道:“他惹出了事,你們就想將他拋在一邊嗎?”
玉器店老闆從門邊抓起一杆劈竹刀,怒道:“你再侮辱我們的人格,我就和你不死不休!”
這條街上顯然是玉器店老闆領頭,見到玉器店老闆惱羞成怒的模樣,董武也不想真激怒了對方,不由冷笑道:“想和我不死不休,我就接下來,但最起碼,要請那位瓦拉里洛出來一趟吧?”
董武是個狠角色,一旦瓦拉里洛真出來,他絕對會二話不說衝上去將對方打成殘廢。
當年在香港時,潮州幫和其他社團羣毆時,董武都是最瘋狂的一個,就因爲這樣,範金龍纔將董武視爲可造之才,直到現在都錢物接濟。
玉器店老闆臉頰漲紅,嘴裡呼呼喘着氣,那架勢似乎真打算衝上前去,和董武大戰上幾百回合。
這時,一家泰式餐飲店的夥計打破了沉寂,小聲說道:“瓦拉里洛早就離開了南浦城,他現在拜了一位日本人爲師傅,和我們沒關係了。”
泰國人同樣比較仇恨日本人,當年二次大戰,泰國也是飽受日本荼毒的國家之一,對於瓦拉里洛拜日本人爲師,不少人都持有不屑的態度,這是一種民族氣節,一是因爲國家仇恨,二是由於瓦拉里洛拋棄了泰國的神聖拳法——泰拳。
每個泰國人都以泰拳爲榮,這是華夏人無法理解的,因爲華夏國的拳種太多太多,國人早就已經麻木。
瓦拉里洛在南浦城的地位與董武差不多,他曾經是泰拳拳王泰克來的弟子,追隨泰克來練習了四年泰拳,那時的泰克來還不是拳王。
隨着泰克來被顧辰打成殘疾以後,瓦拉里洛便在南浦城老實了許多,直到前段時間,瓦拉里洛脫離泰克來的師門,加入了西浦城的日本極真空手道會館。
極真會館是由空手道十段大山倍達於1965年於日本創立的空手道武術協會。至今道場已偏布全球超過120個國家,學員超過1.200萬人。是全球最大之武術組織之一,有別於傳統式空手道,極真空手道堅持以實戰爲本質,以全接觸式賽例聞名於世,被籲爲世界上最強之武道之一,而當年大山倍大在泰國達到拳法巔峰以後,緊跟着便在泰國成立了極真會館,泰國極真會館現任館長叫做鬆井道一,極真會館爲數不多的空手道七段高手之一。
空手道七段高手,從空手道這方面而言,已經算是傳奇般的變態人物了。
鬆井道一六歲追隨大山倍大修煉空手道,三十歲獲得了國際空手道大賽的亞軍,之後他潛入深山苦行五年,再度復出拿下了冠軍頭銜,並且在東南亞地區開設極真會館一百餘家,對空手道做出了極大貢獻。
烏隆他尼城在泰國很出名,一是這裡華人云集,不管是財富還是機遇都遠遠高於其他地區,最重要的是,這裡出了三位名人,一位是泰國拳王泰克來,一位是泰國華人的拳法宗師顧辰,另一位,便是泰國極真會館的鬆井道一。
鬆井道一非常仇視華夏拳法,早在四年前,他便在華夏香港擺下擂臺,將六名香港拳師打的終身殘疾。
在兩年前,顧辰曾經和鬆井道一交過手,兩人沒有分出輸贏,各自吃了一點小虧,但這對於鬆井道一來言,無異於是奇恥大辱,他爲了再次看清顧辰的實力,設計了一點小局,惹怒顧辰挑戰泰克來,那一次對外公開的擂臺戰,看的鬆井道一膽顫心驚,他沒想到顧辰還保留了這麼多實力。
鬆井道一自問和泰克來比起來,實力五五分,可那一場戰鬥,顧辰打的興起,竟然將泰克來的雙臂硬生生扯了下來,那個血淋淋的場面,讓鬆井道一看到了華夏拳術的真面目。
華夏拳術最早緣起於戰爭,全都是爲了戰爭而存在的殺人拳法,與後期形成的空手道之流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鬆井道一自認不是顧辰對手以後,便宣佈閉關潛修。
他也是擔心顧辰會找極真會館的麻煩,如果對方真尋上門來,他接還是不接?接,他輸定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全毀了,開道館最怕的便是高手踢館,可要是不接,英名雖然保住了,可心裡那股子懊惱之氣,足以生生將心高氣傲的他憋暈過去。
直到數天前,鬆井道一接到一個來自於華夏的消息,說顧辰在華夏國遭遇到高手,身受重傷,一回到烏隆他尼城的居所,便躲着沒再出來。
爲了證實這個消息,鬆井道一專門派了手下兩名徒弟前往泰國曼谷的國術館尋釁鬧事,在打傷了對方七八名成員以後,只是引來的警察,顧辰並沒有出現,這讓鬆井道一確信了這個傳言的真實性。
趁他病要他命。
鬆井道一絕對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要一次次逼着顧辰現身,然後用狠辣的手段將受傷未愈的顧辰幹掉。
他派瓦拉里洛去打斷顧辰侄子王虎的腿骨,也是爲了激怒顧辰。
“極真會館?”董武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起來。
這段時間極真會館經常隔三差五的找泰國華人麻煩,不是當街調戲華人女孩,便是有意無意的在華人的攤點鬧事,董武知道極真會館如此做的原因,所以一直在壓制身邊人忍耐,這次他以爲是泰國人趁火打劫,這才帶人過來出出這幾天的怒氣,誰能想到,又是極真會館所爲。
玉器店老闆看到董武猶豫的神色,冷笑道:“董武,我還以爲你是條漢子呢,沒想到一聽到是日本人乾的,馬上就嚇成了這副嘴臉。”
“放你嗎的狗屁!”董武的國罵比玉器店老闆有內容的都,他怒道:“走,去西浦城!”
董武這兩天的脾氣也已經到了臨界值,日本人一次又一次尋釁,這些天不少華人都受到了欺辱,董武不想再看到這種情況持續下去。
“小武子去了?”在北浦城一座山中的閣樓裡,一名中年人輕聲問道。
“是。他帶人過去了。”一名身穿中山裝的年輕人輕聲說道。
中年人站起身,嘆道:“鬆井道一非要逼我出來不可,我若是不現身,小武子會有喪命危險,罷了,走,跟我去極真會館。”
年輕人趕忙阻止道:“父親,萬萬不可,你現在的傷勢還沒完全恢復,鬆井道一此人心胸狹隘,最是落井下石不過,你若是前往,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這名中年人,便是從剛返回泰國不久的虎形拳宗師——顧辰。而那位穿中山裝的年輕人,是顧辰的大兒子,顧信,年僅二十三歲。
“手下留情?孩子哪,武者最重要的是什麼?”顧辰站直身上,望着顧信問道。
顧信說道:“是擔當。”
“沒錯,就是擔當!”顧辰嘆息道:“這裡的人視爲我守護神,眼下遇到了事情,我卻躲在居所裡不敢出頭,你讓其他人怎麼看我?”
顧信不知該怎麼勸說顧辰。
他眼中的父親,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硬漢,自古以來,習武者的脾氣大多都不好,因爲他們體內有使不完的力氣,也充斥着無盡的血氣,這類人爲了尊嚴,動輒血濺八步。
顧辰便是標準的華夏武者,心裡也有自私的心理,也有自傲的成分,甚至還有武者大多都有的好色等缺點,可他也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當初他以爲泰克來下暗手踢死了華人界一位武師,不惜兩敗俱傷的越戰泰克來,並在臺上生生將泰克來的雙臂生撕了下來,那種威猛的姿態,讓無數華人爲之側目爲之敬仰,雖說顧辰之後明白自己誤解了泰克來,卻沒有任何道歉的行爲,因爲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在擂臺上的輸贏,沒有道歉與否的說法,這就是顧辰的驕傲。
可如今,鬆井道一那個小人正在趁火打劫,一點點蠶食着顧辰的尊嚴,顧辰的信仰。
顧辰的信仰,就是保證在泰國的華人不受外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