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武重義的生活節奏全都被一波波的輪番調查打亂了,紀委搜查證據的能力極爲輕車熟路,幾乎將武重義從政以來所做的事情全都翻了出來。
這些天,武重義都是待在自己的住所,每天都有負責思想教育的同志給他做思想工作,以期武重義早日交代罪責。
足足一個星期的調查,紀委手裡掌握的證據並不足以使一名局長落馬,武重義似乎早就預測到會有這種待遇,所以早早就擦乾淨了屁股,至少紀委調查人員心裡是這樣想的。武重義最初乾的部門就是偵察科,當年還是偵察科的一把手,紀委這些程度的調查,只能將他明面上的工作翻看出來,卻沒法掌握實際的違紀證據。
調查工作停滯不前後,紀委又拿出最拿手的思想教育,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反覆向武重義講述官員是人民的公僕,反覆向武重義講述道德廉政的必要性,不得不說,這種思想教育非常有用處,前段時間在東北,就有這麼一位聰明副市長被調查,因爲其隱藏的太深,使紀委工作一度停滯不前,後來還是在思想教育的勸慰下,使這位副市長精神崩潰,將貪污的數億資產盡數供了出來。
只可惜,武重義也擅長思想教育,對罪犯的思想教育,這些思想教育者不光沒把武重義感化,反而差點被武重義忽悠到公安局任職。
這一下,調查工作終於暫停了,紀委的人都明白,就算這麼查上一年,都不見得可以扳倒武重義。
一傢俬人會所的包間裡,一名長相精瘦的男子正在悄聲對一名中年人彙報着工作。
這名消瘦男子個子有一米八左右,像是一杆竹竿挺立風中,看上去有些搖搖晃晃,那名中年人,正是前來齊州散心的孫尚,陪在孫尚身邊的,還是市委二把手的徐自力。
“孫部長,那個武重義太聰明瞭,通過調查很可能擺不平他。”消瘦男子叫周坤,是泉市紀委的副書記,他還是第一次碰到意志如此堅定的官員。在以前,不管是什麼官員,一聽紀委要調查自己,無一不是嚇得臉色蒼白,可武重義不光沒有蒼白,反而曼聯紅光,坦然接受調查。
這和自身背景有很多關係,以前那些被調查的官員,已經被後臺當作棄子般的放棄掉了,他們心裡自然忐忑不安,極度緊張,可武重義呢?他並沒有被後臺拋棄掉,反而後臺還給予了他極大的支持。
孫尚有些煩躁不安的將菸頭熄滅,說道:“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說心裡話,孫尚心裡真是積聚了萬般怒火,若是在燕京,他隨便一個電話,就能讓一名局長撤職,可是在齊州,他的權利受到了極大影響。
他在齊州耗不起,過不了幾天他就要返回燕京,畢竟現在已經到了黃部長退休的關節眼上,孫尚不想在這件事上消耗太多的精力,等到他成功上任,什麼武重義、牛皓凌都不再是問題。
徐自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孫尚,孫尚看在眼裡,開口說道:“有話就說吧,這裡又沒外人。”
徐自力笑了笑,說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有辦法就說出來。”孫尚的心情有些煩躁。
徐自力神秘一笑,說道:“既然他武重義將污點都隱藏起來,我們爲何不想辦法給他製造污點呢?”
“製造污點?怎麼製造?”孫尚被提起了興趣。
徐自力笑道:“據我所知,武重義有個小舅子,就在紅葉集團任職,我們可以找個人假裝認識紀委的人,讓武重義的小舅子拿錢收買周書記,只要這筆錢一到帳,周書記立即以此爲理由,說是武重義家人行賄,企圖收買政府官員替武重義脫罪,嘿嘿,你們說,他武重義還有不倒的道理?”
周坤在旁聽的仔細,拍手大喜道:“秒啊!徐市長這一計大秒!”
孫尚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不由點頭道:“嗯,交給誰去做?”
周坤笑道:“讓我外甥去辦吧,這小子人很機靈,行賄的錢放在他手裡,我假裝發現後就大義滅親!先處罰我外甥,再將這些證據遞交檢察機關公訴,這件事就可以拍板了。”
孫尚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啊。”
徐自力和周坤皆是喜笑顏開的說道:“我們算是臭皮匠,孫部長可不算,放在古代,孫部長可是一品大員呀。”
孫尚心情正好,說話自然也是口無遮攔,他當下便保證道:“等我上任成功,你們個個官升一級!”
孫尚嘴上這麼說,可徐自力和周坤很不以爲然,官升一級?哪有這麼容易。
這幾天,李勇的心情非常不爽,一向被他視爲靠山的姐夫正在被紀委調查,懂得華夏國情的人都知道,紀委調查誰,誰就要下臺,這是亙古不變的規矩。
李勇現在的財富地位都是依仗武重義的關係,如果武重義倒臺,對李勇現在的生活衝擊很大,如果他不是武重義的小舅子,也不可能成爲紅葉集團寅虎房產開發公司的副總經理,也不可能年薪過百萬,更不可能擁有着豪宅豪車。
想到每晚電話裡姐姐的哭聲,李勇的心情頓時變得更差了。
這幾天,李勇找遍了自己的朋友圈,因爲他是紅葉集團中層管理人員,又是武重義的小舅子,這兩年李勇確實結交了不少官員,可是這兩天一一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那些官員無一不是出言推諉,有的甚至直接扣掉電話。
沒辦法,哪個官員不怕紀委?何況李勇認識的官員,最大的一個不過是市委常委,根本解決不了眼前這個問題。
“李總?李總?”正在和李勇談業務的一名房地產營銷公司的老總出言問道,剛纔談業務的過程裡,李勇不止一次的走神,令這位老總心裡着實有些不悅。
李勇回過神,滿懷歉意的說道:“抱歉,吳總,我按照我們部門主管跟你談業務吧,我最近有點私事要忙,真是抱歉。”
這位吳總知道武重義的事,不禁嘆氣道:“李總,你爲何不去問問你們董事長呢?或許他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呢。”
找牛董事長?李勇心中一動,卻又在心裡否定了,他不敢提,之所以成爲紅葉集團中層管理人員,完全是因爲姐夫的關係,如今姐夫被紀委調查,倒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紅葉集團沒有解僱自己,他已經燒高香了,哪裡還敢提要求。
這位吳總想了想,似乎有些猶豫的說道:“李總,咱們也算有一年多的交情了,我認識一個人,或許對你有些幫助。”
“什麼人?”說心裡話,李勇早就已經對營救武重義不抱希望了。
吳總說道:“我和他認識了沒多久,他叫宗奕,是紀委副書記周坤的外甥,這兩年開始涉足房地產,做的挺不錯,昨天我和他吃飯,在酒桌上他吹牛,說過這件事,說是給他兩百萬,他就可以找紀委的人放過武重義。”
“真有這種事?”李勇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抓住了吳總的西裝袖子。
吳總苦笑道:“李總,你冷靜一點,否則我也沒法跟你談了。”
“好,好,我明白。”李勇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放開吳總,坐回到位子上。
吳總說道:“李總,我沒法向你保證,畢竟和那小子也不算太熟,不過你可以試試看,這是他手機號碼。”
李勇現在完全是一種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這些年他姐夫對他百般照顧,哪怕花掉二百萬沒解決問題,李勇也可以買個心安,至少說明他做過最後的努力。
吳總將宗奕的手機號碼發給李勇,站起身說道:“李總,還是工作爲重,像你這樣年紀輕輕就有這等成就很不容易,可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吳總的年紀足足比李勇大上十多歲,確實有資格說李勇些什麼。
李勇點點頭,面帶感激的說道:“多謝吳總的金玉良言,李勇記下了,若這件事有起色,我一定和姐夫親自登門致謝。”
李勇離開了酒店,很快撥通了宗奕的電話。
“喂?哪位?”對面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還有一個女人低聲呢喃聲。
李勇按捺下心中的激動,顫聲說道:“請問您是宗奕先生嗎?”
“是啊,你是哪位?”對面的聲音有點不耐煩。
李勇說道:“我——我叫李勇,是武重義的家屬。”
“武重義?哦,是哪個倒黴蛋啊,知道,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那個聲音依舊懶散。
李勇的聲音非常低,近乎用懇求的語氣說道:“我姐夫真的是無辜的,這次是被惡人舉報,我希望宗先生可以在我姐夫的事上幫忙周旋一二,我定有重謝。”
“是老吳告訴你的?”宗奕有點不滿的哼道。
李勇趕忙說道:“不,是我求吳總告訴我的。”
宗奕說道:“昨晚我是胡說,這件事沒那麼好辦。”
李勇生怕宗奕扣掉電話,立即開口說道:“五百萬!我出五百萬!”
對方沉默了。
“宗先生?”李勇試探的問道,五百萬已經是李勇家產的一半了。
宗奕似乎被這個數字給震撼住了,他暗自嘀咕了一聲,說道:“我醜話說在前面,我沒法保證一定可以解決,一百萬定金,待事情解決了,再支付後面的四百萬。”
“好,好。”李勇本以爲對方張口就要五百萬的,沒想到只需要繳納一百萬的定金,對方這個提議,很顯然對這件事很有自信。
李勇本打算打款給宗奕,可宗奕必須要求當面現款交易,無奈之下,李勇跑了一趟銀行,提出了整整一百萬,趕往宗奕所在的酒店。
“牛董,李勇提了一百萬,不知道做什麼去了。”紅葉大廈的董事長辦公室內,禹秘書長滿臉堆笑的衝着正在逗弄一隻白貓的牛皓凌說道。
牛皓凌將白貓丟在地上,白貓輕盈落地,隨後迴轉過身,衝着牛皓凌很是不滿的叫了幾聲,似乎在抱怨牛皓凌的粗魯。
牛皓凌喜歡貓,不喜歡狗,貓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質,不會因爲任何的小恩小惠而改變自身的想法,獨特力行,不爲任何人或事而停留過多的目光。
狗的忠誠,牛皓凌很不喜歡。
他站起身,說道:“行了,你下去吧。”
禹秘書長再次躬身,一步步退出了辦公室。
牛皓凌站在落地窗前,輕笑道:“狙擊終於要開始了,或許我還真適合從政呢。”
李勇按照宗奕的指引,很快來到了齊州大廈,齊州大廈身爲齊州最頂級的酒店,吸引了半數以上的富豪和官二代光臨。
在一個總統套房裡,李勇見到了宗奕的廬山真面目,說實在話,如果將宗奕丟在街上,絕對沒人會對他多看一眼,因爲宗奕長得太普通了,甚至於長了一張老實相,俗稱苦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