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
時間好像停滯了,庶彥目光呆滯的看着懷裡的老人,湘堯往前撲了過來,嘴巴里呼喊着,但庶彥聽不到,後面的一人跪倒在地,另外的一個老人眼裡盡是悲傷。
這世界怎麼了?
“爺爺!”
庶彥終於聽到了聲音,那是湘堯的。
爺爺?
這人是他的爺爺嗎?
“太尊!”後面跪着那人已泣不成聲。
太尊?
剛纔發生的一幕幕慢慢的來到了庶彥的眼前……
他眼裡慢慢開始出現極度的驚恐。
他們是一羣怪物!所有人都是!包括兩個哥哥!他平時看到的那些邪物完全沒有剛纔的一幕幕來的震撼,來的猙獰,他們……
懷裡的老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孩子,別怕。”
他的手慢慢的向上擡起,觸碰到了庶彥的臉頰。
庶彥一開始有些閃躲,眼裡滿是疑惑,可後來,他感覺到這隻大手的溫暖,便沒有再躲開。
這是一雙歷經人間疾苦,飽受風雨侵蝕而粗糙不已的手。
“對不起……”顧君河輕聲的說道,“外公來晚了……”
道歉?外公?
庶彥不置可否的看着眼前已有些淚眼婆娑的老人。
顧君河由於已不能動彈,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湘堯。
這一眼,看得湘堯無助又絕望。
“快叫外公!”湘堯瞪着庶彥。
庶彥癡癡的看了看湘堯,又看了看懷裡的老人,他竟覺得,老人變得越發的慈眉善目起來,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嘴巴張了張,但依舊沒有說話。
“快!”湘堯的聲音更大了。
庶彥被這聲低吼驚醒了,結結巴巴的喊了一聲:“外……公。”
“躺在那兒的,”顧君河稍稍擡了擡手,朝外面揮了揮,說道,“是你的母親,但又不是她。”
庶彥只呆呆的聽着。
“你從小就能看見它們吧?”顧君河微笑着說道。
庶彥吃驚了。
他說出了他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埋藏在心裡的“秘密”。
這個人是誰?
“從小就覺得和別人不一樣吧?”他接着問道。
庶彥已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你沒有不一樣,你和我們一樣,是被選中的人,是要承受痛苦與承擔責任的人,你是正常的……”顧君河緩緩道來。
庶彥一臉迷茫的看着他,又看着湘堯,還有他背後的兩人,他們都齊齊的看着他。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顧君河問道。
“我……”
隨着記憶浮現腦海,痛苦與不解也一併爬上了他的臉龐。
哥哥的尖叫,父母的屍首,還有“那個女人”……
“說吧,孩子,我能給你解答。”顧君河循循善誘。
庶彥吞了一口口水,舔了舔嘴脣,皺起了眉頭,彷彿是在給自己力量,他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聲音還有些顫抖,但還是開始了他的訴說。
“半夜的時候,樓下傳來了歇斯底里的慟哭之聲,將我驚醒了,我隨即穿上衣服跑下樓去,然後就看到了這些……”他看了看外面的兩具屍體,庶彥的聲音變小了,“哥哥跪在地上抱着父親,而且面前還站着一個白衣女人,她穿的衣服,和你們一樣……”說道“女人”二字的時候,他的聲音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那女人聲稱是你的媽媽,對嗎?”顧君河坦然說道。
庶彥沒有回答,而是小聲的開始了啜泣,並一直點着頭。
“她看着我笑……”庶彥還在哭泣着,“笑的我好難受。”
“她說了什麼?”顧君河問道。
庶彥抹了抹眼淚,調整着情緒:“她說了一些話,我已經記不全了,因爲我聽不懂,我只記得她說,她來自一個叫‘屠刀’的組織,和湘堯哥哥是一起的,組織上讓她殺了父親,如果要報仇,就去找‘屠刀’,”說到這裡,庶彥的哭泣聲更加大了,“她還說,我不配做她的兒子……她以我爲恥……”
“那這是……”湘堯看着外面庶彥媽媽的屍體,不解的問道。
“那是‘靈儡’,不是她的本體,”顧君河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她確實是你的母親,也確實是她殺了你父親。”
庶彥的身體因爲不住的哭泣而不停的抽動着,因爲他知道,他知道那個人就是他媽媽,只是那眼神變得很陌生,很血腥,他不願去面對這個天崩地裂般的事實。
“而且,她還是我的女兒。”顧君河抓着庶彥的手說道。
“她……”庶彥睜大了眼睛看着顧君河。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顧君河笑着說道。
“姜庶彥。”庶彥輕聲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顧君河的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庶”字,包含了她多少的怨念和恨意啊……是他對兒女們稀缺的關懷,才造成了今天這般無法挽回的局面,讓他的子孫們也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想到這裡,顧君河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能叫你庶彥嗎?”顧君河含淚問道。
庶彥輕輕的點了點頭。
“湘堯,”他看了看旁邊的湘堯,囑咐道,“以後,這兩個弟弟,就交給你了,咳,咳……”顧君河嚴重的咳嗽了起來,庶彥緊張的將他又抱緊了幾分,“白欖的力量是極不穩定的,我也不知道他身體裡那個東西到底給了他什麼,到底什麼時候會覺醒,所以要小心,而且,最重要的並不是他,而是她……”顧君河眼裡充滿了憂慮,“雖說她已封印了自己,但如果她的兒子面臨危險,我們誰也不能保證她不會爲禍人間,所以,你要切記。”
“噗”
說完這話,顧君河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爺爺!”
“外公!”庶彥也脫口而出。
顧君河呆呆的望着滿眼淚水的庶彥,輕輕的說道:“這一生‘外公’,我也等了好久了。”
“你們誰也不許去報仇,現在的你們,沒有那個能力,知道嗎?”顧君河堅定的看着湘堯。
湘堯默默的點頭。
“庶彥……”顧君河看着他說道,“白欖是你的哥哥,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難以置信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
“你們都是好孩子,也都是苦孩子,但從現在起,你們,”他同時抓住了兄弟倆的手,“是這世上彼此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