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來投

不遠處,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迎面走了過來。湘堯感覺到男子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息,故而想伸手護住北依,但當他剛要擡手時,北依已如離弦之箭一般,一個跨步出去,落在了亭子外的小道上,離那男子四五步的距離。湘堯頓覺不好,這個男子雖然靈力未必比他強,但至少也是個人物,比雲北依強那是一定的,現在北依的位置離自己有些距離,着實太冒失,讓他少有的出現了一絲緊張。

“唐哥哥!”北依衝上前去抱住了男子……

“哈哈,小依還能認出我來,看來這麼些年,還是沒長壞啊!”男子也溫柔的摸着北依的頭,一派久別重逢的景象。

看到這一幕,湘堯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從頭頂抽出一半的髮卡,他又摁了下去,整理了一下頭髮,徐徐的走出了亭子。

唐在上學的時候就喜歡給北依和蘇講故事,而楠素則是極其嚴肅刻板的代表人物,他上學的目的,好像就是爲了來看住北依似得,免得她胡來,對每一個人,他都是以禮相待,但誰也不能越雷池半步。而唐則不同,活潑開朗,人緣極好,和妹妹們也是無話不談,樂在其中。

此刻的北依,又纏着唐和她一起玩,拉着唐的手搖啊搖的,而唐看着遠處站着的湘堯,微微朝他頷首,以示禮貌:“那是你的朋友嗎?”

“呃,算是吧。”北依微笑着答道。

“那我們過去吧,這樣顯得很不禮貌。”唐的表情就像是在誆小孩子一般。

北依牽着唐的手,轉身就要朝湘堯的方向走去,但當她剛剛轉身朝前走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她就像一個失去了提線的木偶一般向地上跌去。

還沒等湘堯反應過來,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住了北依,並且小心翼翼的將她抱進了亭子裡。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也太突然,湘堯並不想冷眼旁觀,但長期的作戰經驗告訴他,不要做無意義的動作,這樣既沒有效率,還會浪費精力。他發現男子的一舉一動並不像是要傷害北依的樣子,所以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理由靜觀其變、謀定後動。

唐將北依安頓好之後,走出了亭子,整理了一下衣裝,依然滿臉堆笑的朝湘堯走了過來。

“站住。”湘堯可不會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讓這樣一個人靠近自己。

唐停住了腳步,攤了攤自己的雙手,以表示聽湘堯的話,不再向前。

“你是何人,有何貴幹。”湘堯的語氣沉穩而不失氣度,不卑不亢,完全沒有了稚嫩少年的影子,他已經完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她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怎麼會傷害她呢。”說着,唐回頭看了一眼北依,眼眸裡溫暖如初。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根據剛纔發生的事情,以及此人的話語,湘堯已經清楚了一件事——這個人是衝着他來的。

“我叫唐,奉命前來接管苴鴻舍。”唐淡然說道。

雖然三大家族之間的衝突,嫌隙,湘堯是知道一些的,但是這個消息還是令他十分驚訝:“你說什麼?”

“苴鴻舍已在西A區的掌控之中,也就是說,A區即將全面統一。”唐依舊坦然陳述,不動聲色。

湘堯現在的腦子裡,無數念頭在悄然攢動着。雖然爺爺一直叮囑自己,不管外部環境變得如何複雜,三大家族之間的爭鬥有多慘烈,只要作爲“屠刀”的成員,就不可加入紛爭,因爲一旦“屠刀”介入,局勢將演變的一發不可收拾。湘堯從小就熟記這戒訓“勿濫殺伐,勿入爭端”,但眼前的這個男人,今天應該是專程過來的,不僅找到了自己,還告訴了他這可以算得上是絕對機密的事情,意欲何爲?

“你所說的事情,與我何干?”湘堯面無表情,這是他們的初級課程。

“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唐的話語裡沒有任何談判或者溝通必須的語言技巧,直截了當。

對於唐的誠實,雖然湘堯有一絲讚許,畢竟作爲殺手組織的一員,言簡意賅是他們的信條,這樣可以使行動效率達到最高。但現在的情況是,對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知道自己的所屬,也大有可能不瞭解自己在組織中的位置,所以,他依舊不願透露任何東西給唐,因爲爺爺從小教育他:敵人的無知等同於破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一個學生能幫你什麼呢?”湘堯展現出“疑惑”的表情。

唐向前垮了一步,不,是一大步,這在職業殺手的眼裡,是一種極端的侮辱和輕視:“顧湘堯,你好。”

第一個信息,他知道湘堯的名字。

“我與顧老雖未謀過面,但請你相信,我並非懷着惡意而來,所以,”唐又向前踏了一大步,“還請帶我向你爺爺問好。”

第二個信息,他完全知道湘堯的身份。

“請不要再往前走……”湘堯雖不至於爲這種所謂的尊嚴而動怒,可唐如果再往前走,就真的進入危險距離了,這對一個殺手來說是極其危險的,殺手一旦被正面就纏住,是很危險的。

“艾斯克·肖恩,”唐的眼神裡拂過一絲悲涼,語氣有些許低沉,這一瞬,被湘堯準確的抓住了,“那個雨夜被你殺死的‘獵人’,這是他的名字。”

第三個信息,湘堯的心緒終於出現了波動。

“我不會再往前了,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唐說道。

但此時,湘堯卻大膽的往前垮了一步,到了離唐只有兩三步遠的位置……“那個人跟你是什麼關係。”湘堯冷靜的問道。

“他是我的兄弟。”唐沒有片刻的遲疑。

“但從你的眼裡,我看不到任何復仇的殺意,”其實他爲自己的判斷捏了一把汗,“讓我驚訝的是,相反,我從裡面感到了一絲愧疚。”

“嗯……我沒能攔住他,他該死……”唐的眼神暗淡下去。

雖然雙方進行了一定時間的試探和談話,但湘堯還是無法完全判斷對方此行到底是何用意。他不是來通知我們A區統一的事情,因爲我們從不插手;他也不爲報仇而來,那他究竟想幹什麼?

“我希望得到你們幫助,”唐頓了一下,眼神裡霎時間顯出了猙獰的血紅,黑色的眼球,急劇收縮,變成暗紅色,眼球中間的兩條裂縫就像是鋒利的獠牙,“我要讓那些指使他送命的畜生付出代價!”

“你要復仇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你的上司,如果你來是爲了編這些無聊的謊話,恕不奉陪。”湘堯的嘴角微微上揚。

“不用你來告訴我誰纔是應該負責的人,”唐緊盯着湘堯,“你們不會在乎有多少精英死在這些漫無目的的征伐之下,也不會想要了解還有多少人正在爲了死亡而奮勇向前,你們真的可以這樣毫無顧忌的置身事外?你們是爲了什麼而誕生的你心裡最清楚,現在的A區已經接近瘋狂,激進派已經完全成爲了主導力量,如果此時你們再不出手,等到他們將平衡打破之時,你們的存在還有何意義?”

湘堯的內心是複雜的,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所說的都是事實,對於組織的一些計劃和規矩,其實他的心理也不置可否,但是從小的教育告訴他,不該知道的決不能問,所以這些年來,他也只是向其他成員一樣,像個行屍走肉一般的執行着一個又一個任務,維護着平衡,即使這平衡在他看來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可是也無可奈何。不過,作爲一個合格的殺手,他決不能縱容自己被眼前的這個人一再的煽動,因爲在他們的世界裡,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命令。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請你將她送回家。”湘堯斷然拒絕道,並且轉身就要離去

唐的嘴角也抽動起來,雙拳緊握,他打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你想讓那個孩子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湘堯停下了腳步,爺爺從小告訴他,如果有情感,就要退出組織,因爲有感情的人不能做一個殺手。他在乎他的兩個兄弟,白欖,和關耀,他一直派人在獄中暗中保護着關耀,而對於脾氣火爆的白欖,他也總是衝在前面幫他擋事,那天發生的事情,他也總有一天會親自告訴白欖,但不是現在,沒有人可以在他的面前用感情來威脅他,因爲他無法面對,更不想面對。

他憤怒着。因爲他的弱點暴露了,他明白這也是爲什麼唐一直不說出這個話的原因,因爲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暴露弱點等同於死亡,而對於他的對手來說,這也是極其危險的,因爲一旦死穴被道出,那對於雙方來說,通常只剩下一條路——不死不休。

湘堯轉過身來,突然大笑起來:“你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你不可能打的過我。”

唐也笑了,笑的很慘然:“我當然知道。”是啊,他面對的可是顧君河的孫子啊……他拿什麼去打,在湘堯的面前,他身上的一切就像是破銅爛鐵,毫無威脅可言。

“不得不說,我並不想殺你,就算你說出剛纔的話,我也不想。你說的對,那個人是我殺的,而且如果白欖知道了實情,他的世界將會崩塌,而且我們的友情也會碎裂,這確實是我所擔心的,”湘堯朝前走到了唐的身邊,“我們走走吧,”說完,他朝北依的方向揮了揮手,北依包裡的“白鰭八骨”飄了出來,形成了一個金黃色的圈,畫在北依腳底,黃圈往上蔓延,形成一個金色的透明球體將她包裹在內,“我們待會兒過來,她現在絕對安全。”

兩人漫步在園子裡,顯然沒有人去欣賞花草,並非園子不美,實屬情勢所逼。

“說實話吧,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否則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湘堯首先開口道。

唐微微的笑了起來,說道:“既然是以你的兄弟相要挾,那自然也是關於他的事情。”

聽到“要挾”這兩個字,湘堯撇了唐一眼,以示不滿:“那你說吧,看看我兄弟還有什麼事情是你知道而我卻不知道的。”

唐停住了腳步,開始很鄭重的訴說起來:“那個孩子叫白欖是吧?如果沒錯的話,他的父親是大老闆,也是你們學校的校董之一。”湘堯輕輕點頭,唐繼續往下說:“但你是知道的,作爲我們這個,呃,‘世界’的人,很清楚在這個社會裡看到的,很多都只是面具罷了,同樣的,白欖的父親,也是,並且他的身份十分重要,他是西A區溫和派的最高領袖,但由於現在激進派佔據絕對主導,所以溫和派已經很難立足。但是白先生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堅持着自己的路線,不使衝突升級,也不委曲求全,所以,那個孩子的世界並不會崩塌,他本就屬於我們。”

唐的話,確實大大的出乎了湘堯的意料,他從不曾將白欖或他的家人和這些事情聯繫起來:“可白先生怎麼會是西A區的高級領導呢?他不是東方人嗎?”

“這就要說道白欖的母親,她可是大名鼎鼎的‘聖女’奈莉斯,後來改名叫白泉。難道你不覺得小白同學長的挺帥嗎?有西方人的味道。”

“你別說還真是。”白欖在記憶裡仔細搜索着白欖的相貌:有些凹陷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樑,使他那劍眉鷹鼻顯得更加有輪廓感

“說起來,她還是你的前輩,你爺爺的大弟子。”唐繼續說道。

難道她是……湘堯心裡一陣驚呼,但沒有表現出來

“在你們那裡她叫什麼我不知道,你應該知道吧。”唐答道。

湘堯可不會告訴他內部的稱呼,只是瘋狂的在思緒裡檢索着那個阿姨的模樣——那個躺在雪白病牀上的白欖的母親。在他們六歲的時候,白欖的母親去世了,那個時候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和自己竟然師出同門,她那溫柔的笑容,和藹的面龐,完全無法將她和名噪一時的“聖鬼”聯繫在一起:“我對她有些印象,但那是作爲白欖母親的印象。”

“一開始,她是揹負‘聖女’的名號加入了當時爲我們所唾棄的殺手組織‘屠刀’,她說那裡有和平,那裡可以阻止殺戮,一羣‘殺手’能帶來什麼和平?‘殺手’的和平能算的上和平嗎?當時我不能理解,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唐眼裡激動變成了無邊的苦澀,“現在我理解了,我理解了這樣一個創造和平的夢想,當有一羣人在努力的製造戰爭,永不怠惰的時候,就必須要有一羣人來創造這種平衡,不管他們被稱爲‘殺手’也好,‘魔鬼’也好,既然都要戰,那我選擇爲和而戰……”他整理了一下情緒,接着說道,“後來她遇到了白先生,也就是白欖的父親,她爲他的堅持和堅定所感動,白先生告訴她,讓她遠離殺戮,他願意用餘生去帶着她和平的夢想一起前行,用不流血的方式,淨化A區,讓他們停止殺戮。她知道他的希望有多渺茫,因爲愛,她選擇了義無反顧的相信與支持,所以她以在‘刑林’受罰一整年的代價,洗去了身上所有的靈力,嫁給了白先生,而她退出‘屠刀’的舉動,也使她得到了多數老貴族的諒解,從而爲白先生的上位提供了難得的機遇,從那之後白先生便一直穩坐溫和派的頭把交椅至今。”

聽了這麼多,湘堯的臉色是越聽越難看,他突然猛的轉過身,抓住唐的衣領,冷聲說道:“我們內部的事情,爲什麼你比我還清楚,啊?!”

湘堯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不但沒有嚇到唐,反而正中唐的下懷:“這纔是我真正要請你幫忙的最大原因,因爲這可關係到你們的生死存亡,你們不會坐視不理,現在可以放手了嗎?”

湘堯慢慢的鬆開了唐的衣領,還幫他拍了拍,說道:“不好意思啊,說吧。”

“西A其實從很早以前就已經建立的完善的情報組織和“獵軍”,你們、東A、包括其他兩區的情況,我們是瞭如指掌,不然你覺得你們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情況下,我們這麼輕易的就能拿下苴鴻舍?顯然是不可能的,但這一切是爲什麼呢,因爲在你們的眼裡,西A的人只不過是一羣只知道殺人的莽夫,劊子手,可你們不知道的是,他們一直想統一‘我們的世界’,而這個目標在許多年前便可以達成,是誰阻止了他們?沒錯,是你的爺爺顧君河,‘兵皇’的橫空出世打破了他們的計劃,因爲沒有人可以對抗他。但你要相信,這樣一幫禽獸他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建立情報組織,建立精英獵人部隊,到處‘狩獵’以奪取武器,吞噬武器,從而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待到有一天他們的戰鬥力超出了你們的想象,你們也拿他們沒有辦法的時候,誰,再來維護這平衡?”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你們現在有多危險知道嗎?你們組織內部現在有多少人正在安逸的恃寵而驕,又有多少人還在盲目的飛揚跋扈?你不清楚嗎?恕我冒昧,你們現在的戰鬥力還能與當初相比嗎?如果不能,那我希望你能瞭解,而且是完全瞭解事情的嚴重性,他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他們已經開始在着手除掉你們了,除掉這個在他們看來無比可惡的絆腳石。”

“你是希望我用我手裡的力量阻止他們繼續獵殺其他人?”湘堯的眼裡寒光暴漲。

“你有這樣的力量就必須得去阻止!你的爺爺確實有着無人能敵的天賦,但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武器、裝備在不斷的吞噬融合中會出現怎樣強大的力量,最後會創造出怎樣的神兵利刃,這個不可控的因素是超過了你們的控制範圍的,這也是他們對付你們的辦法,我不相信你們看不到他們的所作所爲,如果他們真的創造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你們會面臨怎樣的局面還需要我說嗎?”

唐說的對極了,這也正是湘堯早就在疑惑的東西,爲什麼現在西A的人膽子越來越大,與其他區域發生的衝突也愈演愈烈,但組織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任由他們胡作非爲。這種感覺絕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幻覺,只不過組織內部沒有任何人敢質疑罷了,爺爺雖然年邁,可是精神抖擻,靈力充盈,怎麼也對此情況不聞不問呢,到底是爲什麼呢?

“你希望我怎麼幫你。”湘堯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給出的答覆。

唐想到湘堯應該不會再排斥這種信息,但是也沒有想到他如此乾脆的向他靠攏過來,一時有些遲疑:“你,真的要幫我?”

“那我走了。”湘堯作勢要往回走。

唐一把拉住了他,微笑着邀請他繼續前行。

“快說吧,”湘堯看了一眼手錶,“要放學了,我還有事。”

唐卻盯着湘堯的手錶看了起來,弄的湘堯有些尷尬:“這只是一塊普通的表……你還真以爲我一身都是寶啊。”

唐回過神來,挺直了身子,整理好衣裝,環顧四周後,身子向前傾,在湘堯耳邊耳語起來。

整個聆聽的過程,湘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專注的聽着,但說話的唐卻是一會兒搖頭,一會兒握拳,說道激動處甚至有面紅耳赤的跡象。

過了一陣,唐恢復了站姿,頭上有一些細小的汗珠,他一手叉腰,一手擡起,說道:“就是這樣。”

此刻湘堯的雙手盤於胸前,面無表情的細細思考着。

“現在呢,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但是你得給我一個承諾。”片刻之後,湘堯嚴肅的說道。

“請講。”唐緊接着答道。

“以後不要再用他來威脅我,我不怕,但我不喜歡。還有,他父母的事情,從今往後你就爛在肚子裡吧,現在開始,如果有A區的人試圖接近白欖,我見一個殺一個,所以希望你告訴你的手下,以免誤傷。”湘堯的話語沉穩而篤定。

“我答應你。”唐很爽快。

“那就這樣吧,我過去了,你走吧。”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漫步到了假山的後面,夾在假山和荷塘中間的小道蜿蜒盤旋,湘堯說完便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消失在彎曲的小道盡頭,朝山前走去,準備去亭子裡叫醒北依。

唐轉身對着滿池的荷花,若有所思,自言自語的說道:“孩子啊,我給你承諾又有何用?有些事情,你是阻止不了的……”

說完,他笑了,笑的無端,也無奈。

湘堯邁着小心翼翼的步子進到了亭子裡,坐在北依的身邊,靠在柱子上,眯上眼睛作休息狀,然後手指輕輕一彈,那像蛋殼一樣的金色薄光開始出現裂縫,緊接着突然一下就碎裂掉,化作星星點點的金色粉末飛向園子,而項鍊也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飛到了北依的包裡。

北依睜開迷濛的雙眼,一時之間不知所措起來,她看了看旁邊還在熟睡的湘堯,便坐起身來開始四顧,好像在找什麼人,而後她又站起來,走出亭子去,把手放在額頭處擋着陽光,向遠處眺望。須臾,她帶着悵然若失的表情回到了亭子裡,搖了搖湘堯放在凳子上的腿,叫他起來。

“誒,怎麼睡着了呀,我睡了多久啊?”湘堯猛搓着自己的眼睛。

“你剛纔有看到什麼人來過嗎?”北依詢問道。

“什麼人啊?我在睡覺啊,你怎麼問我呢?”湘堯打了個哈欠。

“因爲我也睡着了呀。”北依的語氣有些失落,看來那只是一個夢吧,但是唐哥哥現在真的長那個樣子嗎?多少年都沒有看到他了,自從從“森達爾科”畢業,就天各一方了,想想還真是挺久了,想着想着,北依微笑着搖了搖頭。

“想什麼呢?如意郎君啊?臉上都想出花來了。”湘堯打趣道。

“別胡說,夢到一個故人而已。”北依嗔道。

湘堯本也不打算再談這個話題,免得節外生枝,他看了看錶,說道:“我們到前面園子去吧,時間差不多了,那裡比較有意思。”

“爲什麼?”北依疑惑的問道。

“你忘了下午那幫小子說什麼了?”湘堯笑着提醒道。

“哦!對誒!他們會約在這裡?”北依繼續問道。

“對啊,老地方了。”說着便徑直朝亭子外走去。

“誒,你等等我……”北依的腿還是軟的,踉踉蹌蹌的跟了上去。

離開之前,湘堯微微的回了一下頭,朝亭子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嘴角掛起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笑意。

待到兩人離開,古樸的亭子旁,一個白色身影悄然而落,無聲無息。高傲的身軀,俊美的面容,眉眼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清晰靈動。他慢慢的走進亭子,撫摸着古色古香的原木,目光停在了柱子上,柱上有詩一句,上書“繁花欲落時,自有風來投。”雲楠素讀完之後,笑了起來,說道:“好,好詩!這兩人還真會選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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