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正在院子裡遛鳥的攝政王問旁邊的老管家。
“玄九回來後,那臭小子什麼反應?”
老管家憨厚一笑:“小王爺什麼都沒說,也警告過老奴,少關注他的事。”
攝政王正在逗鳥的手一頓:“他有過反應不叫你發現罷了!”說着,把手裡的挑食棍一扔,忿忿:“隱藏的倒是挺深!都說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兒子,本王有他那麼拽嗎?啊?”
老管家跟了攝政王多少年,實在太瞭解他們父子倆的性子,骨子裡本是一個德行,卻還相互瞧不上對方。
老管家好脾氣的樂呵呵道:“王爺當然比睿王懂分寸,畢竟王爺的歲數在這擺着。”
攝政王瞅他一眼,挺了挺腰:“說他壞話,你也不怕挨批。”
老管家摸了摸鼻子:“挨批實在太習慣了。”
話落,得一白眼:“沒出息,不像本王帶出來人!本王就是這麼教你的麼?”
“王爺教訓的是,王爺教老奴要做一個有骨氣的人。”
攝政王的腰桿兒又挺了挺,忽然看到院子裡擺放的珊瑚。
“瞧瞧,瞧瞧,珊瑚擺放的位置非常不合理,應該再往後挪一寸!這一看就不是本王帶過的人!”
老管家無奈,如果他記得不錯,這盆珊瑚,老王爺昨兒才叫人往前挪了一寸,非說應該往前一寸,今兒又變成要往後一寸了。
“是,王爺所言極是,今兒值班的小廝確不是王爺調教過的。”
“你看!本王一眼就看出來了!”
“是,王爺火眼金睛。”
老管家太順從,也要被鄙視:“少來這套,平日你們只會順從本王,本王說什麼就是什麼,有沒有點兒骨氣?”
也不給人機會辯駁一下,攝政王又啪啪拍着假山:“還有那個臭小子!還暗中調查他老子,是不是找打!想當年本王掛帥上陣的時候,他褲襠還沒封上呢!”
“王爺。”
“別攔着!今天你們說破天老子也要收拾了那臭小子!老子年輕的時候比他威風多了,他翅膀上的毛剛長全,就開始探老子的底了!”
“咳,王爺。”
“別說了!本王懂你的意思,就算他現在晉升睿王,也是老子的兒子!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
“王爺,睿王剛剛路過……”
攝政王啪的拍在假山上,氣焰更囂張:“看你這話說的!難道老子會怕他?”
喊完,又轉回頭清了清嗓子:“剛纔本王很大聲?”
老管家抿嘴笑:“還好,不算大聲。”
“你覺得那臭小子聽見了?”
“老奴不能確定,等下老奴可以去試試,若是被睿王一水杯砸出來,估計就是聽見了。”
“嗯,若是你被砸了水杯,今晚本王就頭疼,誰也不見,他來了你可得攔住。”
“是,老奴決不讓睿王碰王爺一下。”
“默契!”攝政王怒贊。
老管家無奈笑笑,攝政王這骨氣,一碰上睿王,瞬間就變成慫氣了。
“攝政王,睿王朝這邊來了。”
忽聽侍衛的
稟報,攝政王轉身就走,擺手。
“不見不見,本王頭疼!”
一擡頭,一個絕美的身影已經從天而降,擋在了他面前,看着眼前青年風華絕代的臉,攝政王一百個鬧心,兒子比老子長的好看,他咋這麼不願意承認呢!
“王爺。”
“叫爹!”
“不想叫。”
“那算了!”
這父子倆的對話,從來都是這麼天雷滾滾,老管家實在太習慣了。
“借你亢龍劍一用。”
“不借!”
“我就搶了。”
“那你去拿吧!”
他可不會說‘那算了’這句話!自己養的兒子,哭着也要養完!
老王爺又在心裡默唸了一遍‘我生的,隨我隨我隨我’,看這混賬的樣子,好似真的只是來借劍的?
老王爺手一伸,攔住沈闊的去路,沈闊轉頭,看着他,這種渾然天成的威嚴與嗜氣,每每讓老王爺錯神,兒子真的長大了,比他有出息。
“你就沒什麼話要跟你老子說?”老王爺難得認真一次。
沈闊看着他,良久,上嘴脣碰一下下嘴脣:“無。”
老王爺好桑心!
“你調查到的結果,滿意嗎?”
剛邁出一步的身影動作一頓,沒說話,老王爺舒展開眉頭,似也有那麼一絲輕鬆。
“折磨了你十四年的真相,有朝一日得解,是不是感覺心裡很空?就算得到了真相,你又能怎樣?”
沈闊轉身,冷意頓生:“你想管我的事?”
老王爺氣哼:“我是你老子,怎麼不能管!”
“多管閒事!”
“那個丫頭……”老王爺四個字說出,不出意外的,沈闊停下腳步,老王爺挑了挑眉:“你想要她?”
沈闊眉頭一蹙,磁沉的聲音傳出:“玄九!”
“是!”
玄九習慣性的走上前,朝攝政王拱了拱手:“攝政王,得罪了。”
擡手,攻勢已出,攝政王身邊也是高手如雲,玄九出手,這些人自然不能幹看着自己主子捱揍,他們人多,玄字侍衛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加入,很快,單挑變成了羣切磋。
雖爲同一個王府的侍衛,但奈何跟着是攝政王和睿王,這一對皇室絕無僅有的父子,他們倆相互懟還覺得不過癮,每次都要較個高下,這就苦了他們這些當侍衛的。
沈闊取了劍,正要往外走,玄天滿身是傷的跑了進來。
見面就是單膝跪地:“王爺!”
玄天專門負責那個小東西的安全,如今玄天都是滿身傷……登時,沈闊臉色撂下,目光沉寒,眼底已是狂風暴雨。
眼前一花,混蛋小子已經如風一樣消失,玄字十二衛應聲而動,如獵豹般拔地而走,鋪天蓋地的追隨在男子身後,這種氣魄……老王爺解釋爲失控!
誰?竟然能讓這臭小子失控!
老王爺的侍衛被撂在原地,集體蒙圈,打着打着對手突然全跑了是怎麼回事,看遠去那些人嚴陣以待的身影,侍衛們同感自己被輕視了,剛纔跟他們打的時候都沒這麼嚴肅!
老王爺挑了挑眉,頭一歪:“誰出事了?”
老管家依舊慈眉善目:“探子剛來報,楚姑娘暴斃宮中。”
老王爺好驚訝呀!嘴巴張成O型。隨之就撂下,嘆氣,搖頭。
“那混小子剛剛懂什麼是心動,就這麼一盆水澆滅了,好可憐呀!”
老管家瞧了自家主子一眼,在可憐別人的時候,能不能收一收您那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或許王爺應該早早告訴睿王真相,他就不會有十四年的執念,如今看睿王如此糾結的模樣,老奴也覺不忍。”
提到這個,攝政王慢慢平靜下來,看着沈闊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遠。
“本王何嘗不想,那丫頭何其無辜,只因上一輩的恩怨糾葛,就生生被闊兒折磨了十四年,是本王對不起楚四和淳于樺。”
見老王爺又開始自責,老管家又有點兒不忍心。
“這件事不能怪王爺,是睿王執念太深,不願去調查真相,其實真相就擺在那裡,王爺也曾經引導睿王去調查,但是他不願,不願讓王妃揹負太多。”
見老王爺還是不得開懷,老管家忍不住進前一步:“不管真相是什麼,都會對王妃的身後名造成損害。”
“她不信本王。”攝政王語氣滄桑,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王爺,前因後果太複雜,誰都沒有錯,誰都不該揹負這麼多,楚姑娘出生之時就是王妃仙逝之時,這件事在睿王心裡是個疙瘩這也不能怪睿王,當年睿王年紀尚小,他執意認爲一定要有人對他母妃的仙逝負責,楚姑娘只是恰巧入了睿王的眼。”
攝政王知道管家在避重就輕,那個丫頭……從一出生,王府就欠她太多,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可惜……天妒紅顏。
淳于樺……腦子裡盤旋出這個名字,攝政王只感心口微窒,她的音容笑貌已經漸漸模糊,但是這個名字卻一直刻在心裡,或許終究是他欠了她的。
“走吧,進宮一趟。”
老管家一步上前:“王爺,此時過去不妥,恐會讓睿王又添誤會。”
攝政王鼻子一歪:“他不是調查清楚了麼?這些年他都錯怪了本王,錯怪了那丫頭,他還有臉再誤會?”
見攔不住,老管家也只能閉嘴,默默嘆氣,世子已經長大了,可在王爺心中世子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小子,現在世子有了心動的姑娘,卻遲遲不出手,彆扭的,就是老王爺這一層啊!
擺弄了十四年都沒擺弄明白自己兒子,讓楚九三個月就征服了,甚至爲了她,願意去查那件事,現在結果出來了,就看世子要如何做決定了。
可是眼下……
老管家跟在攝政王的馬車後,遙望皇宮,在世子剛剛知道情滋味,剛剛明白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爲到底傷害了誰時,不給世子彌補的機會,老天就要收走楚九。
若真是這樣的結果,那這皇宮乃至整個京城,怕是都要遭殃了!但願老天開開眼,給楚九留一口氣,最起碼讓她能等到睿王!
老管家的心理活動,攝政王一概不知,但他此刻也望着皇宮的方向,那個姑娘,真的要死了麼?淳于樺唯一留下的命脈,也要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