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甄男一通精妙絕倫的馬屁拍腫屁股的幽靈皇本人,雖不知孔孟堯舜何許人物,但馬屁中那溢美之詞猶如甘醇之美酒,滋潤其四肢百骸,令每一個毛孔都爲之舒張,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啊!甄愛卿勇奪福契人第一名,是我幽靈星全體子民的恩人,何必謙虛?快快請來上坐!”幽靈皇起身,伸手相邀,春風滿面。
“我來了!”甄男飄身上了高臺。
“還有我!”嬌脆聲中,欽謦緊隨其後。
隨後是四域王和其餘福契人,共十三人,連同幽靈皇和朱、尹二位皇長老,共計十六人在高臺落座。其餘本來應該同坐的皇長老,邱、晉二人負責御空警戒慶豐廣場,其他人負責外圍警戒,所以皆未入席。常司儀站在幽靈皇身後,也未入席。
“甄愛卿,請坐這裡。”幽靈皇拍拍身右座位,這個座位,本屬尹長生的。
“謝皇上!”既然是尹長生的,那就不客氣了,甄男一句謙讓沒有,大刺刺落座。
尹長生氣得血充上臉,白淨的麪皮泛起一片潮紅,只得緊挨甄男右側坐下來,屁股剛挨椅子,忽聽身後響起嬌脆之聲。
“起來,起來,我要和甄大哥坐一起。”
尹長生回頭,看見身後欽謦俏生生而立,面如桃花卻冰霜滿面,絲毫不假辭色。
尹長生本來就窩着一肚子火,又被一個小丫頭喝斥,再也按捺不住,反手便推:“哪裡來的野丫頭,滾一邊去!”
臂至中途,旁邊伸出一手,推在其肘上,尹長生的手掌一偏,從欽謦身側掃過,掌風帶得衣袖獵獵作響。
“呵!尹長老,好大的脾氣!”皮休王負手笑道,似乎自始至終都保持這個姿勢,根本沒出過手的樣子。
“皇上,晚輩德不配位,惹尹長老不高興了,要不,我讓讓吧。”甄男說着站起身來,面上一片惶恐。
“甄愛卿,你坐下!”幽靈皇一瞪眼,手指尹長生,“尹長生,陽奉陰違,莫非你有反心不成?”
“臣不敢!”尹長生諾諾低頭,眼中一抹戾色就此隱過。起身,沉着臉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皇上慧眼如矩,令行禁止,令晚輩萬分景仰!”甄男話中有話,包裝成馬屁送到幽靈皇面前。
慧眼如炬是指尹長生的確生有反心,令行禁止是指尹長生不得不屈服。
但幽靈皇實在太蠢,話中之話一句未曾領會,卻將馬屁包圓通吃。只見他手撫頜下疏髯,笑道:“寡人閱人無數,甄愛卿武學奇才,更兼品性高雅,當真無人能及,朕甚是喜歡。寡人有個想法,慶豐宴後,寡人願與甄愛卿結爲莫逆之交,不知甄愛卿意下如何?”
甄男激動得兩眼放光:“晚輩求之不得!那皇上,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高攀了!”
“好,好!甚好!”幽靈皇龍顏大悅,扭頭對左側的朱無道賣弄道,“朱愛卿,你看朕這個小兄弟怎麼樣?”
“嘔!”這也太噁心了!對甄男向來極具包容的欽謦都看不下去了,傳音道,“甄大哥,被皇上拍馬屁,屁股腫了沒?”
“你大哥我屁股沒腫,手卻腫了!”甄男斜睨欽謦,笑傳秘語,“此刻龍葵虎視眈眈,爲了讓幽靈皇在關鍵時候能替我出頭擋一擋,可憐本少爺節操碎了一地,你大哥我容易嗎?”
欽謦呶嘴傳音道:“你節操碎了不要緊,你瞧瞧小家,小心心都碎了哎!”
甄男順着欽謦呶嘴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尹長生臉色鐵青,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惡狠狠盯着甄男。
甄男怡然不懼,與之對視中面露譏諷,尹長生卻將視線移向了別處。
“什麼玩意?”甄男一陣冷笑,心道,“老傢伙,你可是拍了幽靈皇幾百年馬屁。怎麼?老子不過三言兩語,就被打入冷宮了?看來你這馬屁功夫也不怎麼樣麼!也就是這個幽靈皇沒出息,不分香臭屁一律來者不拒,換老子,叫你他媽的通通咽回去!”
“世間從來逐臭人,頑拒錚言愛大糞。皇意新桃換舊符,那是老子道行深。”看着尹長生吃癟,甄男詩興大發,心頭冒出一首不倫不類的馬屁詩。
“不對,老子怎麼能自比大糞?老子情非得已,是爲了自保,與姓尹的還是有本質區別的。不過,爲了自保就能不要節操了嗎?這是不是有五十步笑百步之嫌?”
甄男胡思亂想中,忽聽常司儀朗聲道:“福緣廣佈,佑我幽靈,又是一個慶豐年,大家舉杯,一謝福神眷顧!”
“敬福神!”十餘萬人山呼海嘯中,同飲一杯。
“大家舉懷,二謝吾皇仁德素著,澤被蒼生。”
衆人舉懷,將飲未飲之時,突然響起一聲大喝:“慢着!”
聲音近在耳畔,原來是同席的北域王孫立邦。孫立邦並未舉懷,欠身撫胸道:“皇上,爲臣有幾句話要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膽!慶宴盛典,十年一度,何等隆重?你居然敢擅自打斷,你可知罪?”幽靈皇戟指孫立邦,盛怒之下,聖丹境巔峰威壓沛然而出。
孫立邦血隱者的使命在身,本想爭辯,怎奈只覺得一座大山壓上肩頭,身子簌地一沉,好懸跌坐在地。
“皇上息怒!”尹長生適時跳出來,撫胸道,“這屆福契人大賽,由於皇上格外重視,很多方面安排迥異往屆,很多人都有這樣那樣的疑問,咱們讓北域王代他們問出來,乘此機會當場答疑解惑,以安衆心,不也是件好事麼?”
尹長生說罷,萬衆矚目幽靈皇,十萬人一齊點頭,竟然如同下雨,刷刷有聲。被人裝進悶葫蘆的感覺很不爽,誰不想要個答案?
“這是要圖窮匕現嗎?血煞王要來了,就有恃無恐了?”甄男心道,“真是小看這姓尹的了,馬屁功夫如何且放一邊,僅是這番話,就將幽靈皇推到了老虎背上,當真是舌如蛇信,話似鋼刀,字字誅心啊!”
“你講!”幽靈皇臉色難看,惡狠狠盯着尹長生,咬牙道。
雖然幽靈皇說話時根本沒看自己,孫立邦還是接住了話頭:“皇上,臣下的話,已盡在這揚聲球中,臣要講了!”
說罷,不待幽靈皇有所表示,抖手一拋,一枚鴿蛋大的白色團霧“咻”地飛上半空。
揚聲球是修元所凝,一旦拋出,所有包含在其中的話都將一一呈現。孫立邦顯然是擔心幽靈皇會中途阻止自己再說下去,所以用了這一招,可謂用心險惡。
“各位天下英豪!”揚聲球氤氳中一圈圈擴散而開,孫立邦的聲音響徹在慶豐廣場上空,“哼哼,什麼他媽的仁德素著,澤被蒼生,扯蛋!大家先聽聽咱們的皇上配不配得上這八個字,再飲酒不遲。”
“福契人大賽凡歷五百年,共舉辦了五十屆,也打了五十場奪種大戰,每一屆奪種大戰都有死傷,但就數這屆最爲慘烈。北域九長老金半兩,五長老宋時倫,南域七長老嶽不凡,八長老何九,西域九長老韓素珠,六長老王尚,整整六位金丹境好手,就爲了奪種大戰,死了!這個結果,值麼?他們可都是高端戰力,是我幽靈星的財富,就這麼死了!這還不算,據孫某統計,五百年來,共有五位聖丹境、一百零七位金丹境強者喪命於奪種大戰,丹境以下,更是死傷無數,數以萬計,這是一個多麼令人痛心的巨大損失!對照這個損失,哼哼,什麼仁德素著,我們的好皇上啊,你配麼?”
幽靈皇臉色鐵青,大長老朱無道騰的起身,戟指孫立邦,怒喝道:“孫立邦,妄言詆譭皇上,你好大的狗膽!本長老要替皇上除去你這個逆臣賊子!”
一杆通體幽黑的丈八長戟出現在朱無道手上,隔着桌面向孫無道當胸刺去。朱無道不過聖境一重,根本抵擋不住聖境二重的孫無道盛怒之下的全力一擊,面色灰敗,身子僵硬,引頸待戮。
被朱無道強大氣機鎖定,孫立邦身子不能動彈,他的聲音卻還在半空活潑潑播放:“還有什麼澤被蒼生,更他媽的是徹頭徹尾的謊言!明眼人應該能夠猜到,每屆所得綠福源樹種,除匹配紫、金、銀種外,剩下的綠種足夠四域所需。若不然,遍佈於整個幽靈星的皇家狩獵場、採礦場、加工場等設施中,那些成百上千棵綠福緣樹又是從何而來?”
話到這裡,朱無道的長戟已分心刺到,離孫立邦不過半尺。眼看着孫立邦的揚聲球將成爲其留在世上的最後遺言,不料旁出一棍,“錚”的一聲刺鳴,戟棍相交,將長戟撥至一旁。
尹長生冷聲道:“朱長老,皇諭言猶在耳,允許北域王發問,你焉敢抗旨不遵?”尹長生面色煞白,微微有些氣喘,看得出,擋下這一戟,對他消耗不小。
“尹長生,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自己是血隱者麼?”
朱無道怒上加怒,長戟一抖,就要對尹長生動手,忽見身旁的幽靈皇御風躥起,不由罷手擡頭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