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人……”苗人鳳扭臉看着黑眉,面露難色。
今天這場迎接儀式,他只負責治安,臺上講話這種露臉的事根本沾不上邊,突然被黑眉推到前臺,有點不適應。
“哼!”黑眉根本不理他,一摔袍袖,飛下高臺,回內城去了。
“這……”苗人鳳懵了,腦中飛速轉圈,極力回想到底什麼地方得罪黑大長老了。
“哼!這個黑眉,太不像話了!”皮休王怒氣衝衝道,“莫長老,你來主持,本王去教訓教訓這個老傢伙。”
皮休王吩咐罷,御風而起,徑自飛回了內城。
“是,王上!”四長老莫刑衝皮休王背影恭身施禮,起身道,“苗隊長,你過來!”
苗人鳳走上前去,莫刑從虛提中取出一個盒子,單手託在掌上,另一隻手向盒子中打入一道淡淡的煙氣,然後把盒子交給苗人鳳:“分下去吧!”
盒子裡裝的是黃豆大小的黑色小丸,名叫救命球,每位選手都分到一丸,性命攸關之時只需捏碎,救援即刻就到。
之後,歡迎儀式草草收場,隊伍解散,各回館驛休息,準備第二天開赴狩獵場。
當晚,韓連球帶來一個通體漆黑,形似鉢盂的器物,名曰魂皿。要求盤龍鎮每位參賽選手,都要放入一根頭髮做魂引。進入狩獵場十日後,皮休王將親自催動魂引,屆時無論大家身在何處,都將被即刻招回。
甄男神府之中時刻旋轉不停的板指似乎對魂皿生出了感應,突然一片金光璀璨,隱有霸氣顯露,這令他內心疑竇叢生。
魂器與魂皿到底有何淵源?交出魂引是否與交命一般?
韓連球連聲催促大家趕緊交魂引,但盤龍鎮的陽人唯甄男馬首是瞻,見甄男未有動作,大家便也不動,都將詢問的目光看向甄男。
“韓隊長,請你解惑!”甄男指着魂皿,沉聲道。
至於解什麼惑,韓隊長不是蠢人,看看大家的表情與態度就明白,當即道:“大家儘管放心,魂引只可催動一次即告銷燬,而且魂皿是王上本人所凝,旁人是無法催動的。大家還不放心嗎?”
“皮休王沒有害我們的道理,這個我放心。不過……”甄男表情依然凝重,韓連球並沒有把所有的疑慮解開,“如果我們的頭髮被心存不良的人偷走,這豈不是說我們的小命隨時捏在人家手心?”
衆人點頭,甄男說得不錯,頭髮每天都會脫了再生,無論如何小心,無良之人想要得到某人一根頭髮也絕非難事。這個問題雖然已無關皮休王,但卻關乎大家的性命,不得不問。
“甄隊長如此謹慎,盤龍鎮這些人跟着你,是他們的福氣。”韓連球爲儘速完成任務,不惜紆尊降貴,送上一個馬屁,“不過甄隊長多慮了,從身體上自然脫落的頭髮,其中所包含的主人信息已然失缺,是不能拿來當成魂引的。而且,魂皿也並非尋常人可以擁有,只有聖丹境以上的大境界纔有能力凝造和摧動。”
甄男環視衆人,徵詢道:“是這樣麼?”
“的確如此!但有一條,帝丹境以上,所製造的魂皿已升格爲魂器,其中的魂引是可被反覆使用的。”一面淨無須的中年人答道。
原來如此,難怪板指見到魂皿會霸氣側露。不過說話之人的聲音似曾相識,甄男眉目一挑,想起來了。在石嘰鎮,當時曾有人用傳音提醒自己噬魂蟲是來自地獄的惡魔,要自己小心,應該就是來自此人。
說話的中年人姓邱名大展,丹境七重修爲,來幽靈星曆練之前,曾對幽靈星做過深入研究,堪稱幽靈星的大百科全書。可以這麼講,幽靈星的過往歷史、風雲人物、俚俗風土,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邱大展說完,韓連球一臉錯愕,顯然就連他也不知道有此一說。
甄男饒有興趣地笑看邱大展,向其點點頭,道:“既如此,那就別再爲難韓隊長了,大家趕緊把魂引交出來,我先來!”
甄男都交了,其他人當然不再顧慮,痛痛快快地各自拔了根頭髮,放進魂皿。韓連球任務完成,帶着魂皿去了。
甄男笑看邱大展:“請教兄臺姓名。”
“不敢,姓邱,名大展。”邱大展不卑不亢。
心術純正的人才能表現得這般從容,甄男滿意點頭,道:“那就有勞邱兄統計一下我們這支隊伍的人員構成,如何?”
元副隊長已經返回盤龍鎮,也許是情緒低落,臨走前並沒有什麼交代。明天就要進入狩獵場了,不清楚家底顯然不行,甄男將此任務託負邱大展,考驗的成分居多。畢竟,身邊有那麼多好友可依賴,不缺他一個。
當晚,邱大展就來回報。甄男手持人員統計清單,面露讚許。邱大展提供的這份清單,功夫下得很足,對參賽的陽人,什麼姓名、年齡、修爲、來自哪個村,甚至包括少數幾個人的脾氣秉性都統計在列,可謂鉅細靡遺。而對陪同的親友團則粗略帶過,僅包括總人數和其各自依附的陽人。
來自盤龍鎮的參賽隊伍共計七十八人,其中參賽陽人三十二人。這三十二人中,包括甄男在內,共有四位丹境九重高手,其他則從丹境一重到丹境八重不等。
看罷清單,甄男已有計較,但他並沒有急於表態,而是先徵求大家的意見:“明天狩獵,如何安排,大家都說說。”
此時甄男的朋友都在,加上邱大展,共十二個人,外帶王猴,擠了滿滿一屋子。
甄仁自服用畢方內丹補全魂魄後,修爲一落千丈,人也變得極其低調,甄男最先看向他,他卻微微搖頭,表示沒什麼意見。
甄男眉頭微皺,目光移向其他人。蓋人狼與甄男目光一接觸,立刻火燒屁股般蹦起來:“殺呃進去,見呃什……什麼,搶什麼!”
甄男笑道:“蓋人狼,你是強盜嗎,動不動就是搶啊殺的。”
赤眉道:“甄大哥,我倒覺得蓋人狼說得在理,三百多人放羊一般,撒進狩獵場,僧多粥少,可不就得搶嗎?”
“有道理!”甄男點頭,轉向蓋地虎。
“呃……”同樣的觀點,人是我非,蓋人狼委屈至極,本想說些什麼,卻被蓋地虎的話打斷了,
“搶是要搶的,不搶沒人會主動送給你,不過搶也要講究個策略。我們三十二人,如果集中行動,收穫再多,分配下來每人所得肯定也有限得很,不如分成幾組各自行動。”
“是啊,蓋地虎說的有理。”楊超凡和董爾卓點頭附和。
“你呢,你有什麼想法?”甄男問的是邱大展,目光中的鼓勵意味很濃。
邱大展剛剛加入,還有些拘謹,內心已有想法,但不好意思說,見甄男動問,略作沉吟方道:“我們共有四位丹境九重高手,參賽陽人又剛好三十二人。甄兄弟,邱某是這麼想的,能不能將隊伍分成四組,由這四位高手每人統領一組,各自狩獵。如此可好?”
“很好!”甄男一錘定音,“就按邱兄的意見辦!”
計議已定,甄男立即召集另外三個丹境九重高手進行分組。分組的原則是結合村屬和關係遠近,考慮各人自願,由組長最終確定。
甄男做不到公而忘私,這個分組原則本身就不是按照一碗水端平的標準制定的,因此按照這個原則的分組結果,完全符合甄男最初的預想。甄男這一組,包括赤眉、楊氏兄妹、董爾卓、桂婆婆、欽謦和邱大展,共八個人。
甄男滿意,其他三位組長似乎也沒覺得甄男以權謀私,反而覺得很公道。沒別的,甄男的朋友自然應該跟甄男分到一組,何況,這一組還有兩個在他們看來是拖油瓶的人。
第一個拖油瓶就是老態龍鍾的桂婆婆,背馱得實在厲害,乃至於爲了擡頭看路,脖子與馱背幾乎呈九十度角,整個人看上去折成三段,走路一搖三晃,彷彿隨時都會暴斃而亡似的。
第二個就是欽謦,看上去年不過十二,病殃殃的,臉色蠟黃,骨瘦如柴,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分組妥當,大家安歇,睡至半夜,甄男腦中響起一個聲音:“小子,把你的寵物送出來。”
甄男從睡夢中驚醒,起初以爲是做夢,後來便笑了,聲音分明是黑眉的。心道看來那兩鞭子沒白挨,如果能把王猴悄悄帶進狩獵場,那此番狩獵,必定事半功倍。
甄男一軲轆爬起來,先輕輕打開窗戶,向外看了看,見黑眉懸停在窗外,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甄男咧嘴一笑,然後俯身從牀下拖出王猴,輕喝一聲:“接着!”便抖手扔了出去。
黑眉接到手上,立刻空中折轉,御風而去。
王猴這貨,似乎覺得甄男牀底下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住客棧,每晚必定在甄男牀下入睡。睡夢中被扔出窗外,直到被黑眉帶出去很遠了,甄男才聽到它“吱吱哇哇”驚恐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