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一)

經過幸村的一番話,以及真田在旁邊的坐鎮,沒多久就恢復到了正常訓練的狀態,該幹嘛的幹嘛,誰也不敢有怨言,畢竟傳說中的立海大三巨頭沒一個人是好惹的。

在球場待了一會兒之後,伊集院芷水就以約會的藉口將真田給拐走了,走的時候還若有深思的看了一眼幸村,弄得看見這一切的涼宮熙只覺得一陣莫名其妙。至於她,本想也隨着伊集院芷水一起離開,不過想到他們兩個是去約會,秉承着不當移動超大瓦數電燈泡的念頭於是很乖很自覺的留了下來,再說在看見他們那樣努力的揮灑汗水之後,她也似乎也不怎麼想離開了。

獨自坐在休息處,涼宮熙眯着眼睛看球場上的柳生和仁王。

因爲之前告白事件的關係,現在的柳生氣得很嚴重,看他打球的力度就知道了。而且仁王也因爲心虛,打球的時候有些猶豫和逃避,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在柳生的攻擊下逐漸守不住開始左突右支的。

莫名其妙的,涼宮熙就想到了兩年前的全國大賽。

在很久之前花癡女就經常在她的耳邊說冰山殿如何如何,跡部女王又如何如何,立海大的幸村美人又是怎樣怎樣,不斷的說不斷的給她灌輸那些關於王子的事情。在比賽的時候,他們手握球拍從身上發出來的屬於“必勝”信念的光芒,即使是遠遠的望過去,那也是讓人無法在看過之後從心底抹去的印記啊……

微微一笑,涼宮熙身體往椅子的靠背上倒去。注視着球場上的雙眸,更加明亮。

在全國大賽的時候,她也去看過。

只不過是遠遠地觀望,如同以前的每一次,遠遠的看着,看着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自信,對勝利的執念,對手中球拍的信任,讓看見的她一陣恍惚。看着球場上硬生生將自己的氣息抹去換上了手冢和白石的氣質,不光是技術有了一定程度的模仿,就連給人的氣質和感覺,也都幾乎是和被模仿的人一模一樣。很大程度上她覺得,仁王那個已經不是模仿了,無論是不是閉着眼睛看去,那就是手冢,就是白石。

球場上的欺詐師麼?更加準確的來說,是模仿家啊……從內到外都全盤模仿,將自己的味道抹去,換上了他人的氣質和模樣,從某種方面來講,那是硬生生的將自己給抹殺掉。那樣的技術,真不知道應該說愚蠢還是說他聰明?

不過,就算是對他的方式頗有微詞,但是在看見他即使是輸球之後也依舊堅定的雙眸之後,還是很莫名其妙的理解了。之後產生的念頭則是想要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會做玩偶……

好吧,在那樣搞笑念頭的下面,是不由自主的就會想到關於自己的疑雲。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過來,莫名其妙的在這裡被花癡女逼迫着學習這樣學習那樣,然後,莫名其妙的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

無論是人還是物,或者是堅持的信念,對某種東西某項事情的追求,都沒有。如同隨波流動的浮萍,沒有目的沒有渴望。不喜歡的東西因爲無聊所以才學,沒有愛的事情因爲無聊纔去做,甚至,就連和花癡女之間學校選擇的反抗,也是因爲無聊纔會幼稚的和她對着幹。可是,這樣做有什麼用?

爲什麼不去認識王子,像同人文的女主角那樣,仗着自己知道未來而臉不紅心不跳的冒充預言者?爲什麼不像她們那樣,努力的訓練自己的網球技術,和將來的王子們一較高下?畢竟在花癡女的心中,要和王子們有更多接觸,學習網球是必須的。如果可以和王子們比賽並且贏那麼一兩球就更好了,於是自己在某段時間內還是接受了很大強度的網球訓練,同時產生的疑惑是她從哪裡找到那些所謂“網球界強者”來給她當教練……

拋開這個不去深思,轉回正題就是對自己內心的剝析。

不去做那些事情,是因爲不想,是因爲害怕。不想因爲自己的介入而過多的改變這裡,不想和這裡的人有過多的牽絆,也同時在害怕着,擔心將來自己有機會離開的時候會狠不下心。然而,即使是被開解過的現在,她也奢望着能夠回去,雖然在那個世界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雖然在那個世界裡,沒有人會記得自己。

呵,美人、女神、皇帝、軍師、欺詐師、小豬、女王、狼、冰山、熊、貓王子、蛇、聖書,這些,和她有什麼關係?她不過是一個穿越過來的靈魂,在這裡誰都不是真實,也沒人是虛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所以認命了,混過去,說不定死了之後還能再穿越一次,多好!可是,什麼時候開始將他們給牽掛在心上了?

先是花癡女,然後是自己的日本老爸,之後呢?就算是躲躲藏藏也同樣會遇見的王子們,看着他們鮮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伸手可及。手掌蓋在了閉着的眼睛上,頓時感覺到眼前一片昏暗。慢慢的睜開,是被陽光照射着半透明的粉紅色手掌。指縫之間的光漏下來,刺得眼睛一陣痠疼。

算了,思考這麼多也沒用,既然已經是在混日子了,那就繼續混下去,等到混不下去的時候再說!!她,涼宮熙本來就是沒什麼追求的人,好好的看着他們努力也是一種很好的消遣方式。

剛放下雙手,就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靠過來,順着看過去,原來是過來休息的柳生。再往球場上看過去,仁王已經呈大字型癱在地上,球拍落在一邊,顯然被狠狠的修理了一頓,完全沒有手下留情啊……

轉身將乾淨的毛巾和運動飲料遞了過去,柳生愣了一下才接過去,給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纔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涼宮熙雙手十指交叉着撐在下巴上,頭微微一側看了過去,唔……說起來,柳生和狐狸相比較的話,還是狐狸要漂亮點,她有點輕微的銀髮控。不過紫色的髮色也不錯,當然,美人的髮色也很好看。

對了,“柳生,你早上去出版社幹嘛?”想她因爲被逼無奈才聽從花癡女的吩咐到出版社一趟,免得她在家裡趕稿子趕到忘記截稿期了,結果一進門,就看見柳生和她熟悉的編輯站在一起談事情。等她出來的時候的時候,人已經沒見了。沒興趣轉回頭問編輯,只好懷着一肚子疑問到學校,現在有機會問那何必再等?

看了涼宮熙一眼,柳生才慢吞吞的說話:“去看看想要買的書出版沒有,怎麼了?”

“不,沒怎麼。”小心的縮了一下身體,其實柳生很溫和的啊,可是爲什麼……她就覺得剛纔看她的那一眼有些讓人毛骨悚然的?太敏感了……

忽然,一個人撲了過來,那橫衝直撞的樣子讓涼宮熙嚇了一大跳,眼見着就要撞上了連忙就着坐姿往旁邊一轉,險險的避開了卻很不幸運的坐在地上去了。狼狽的樣子讓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尤其是害她摔倒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噗嗤”一聲給笑了出來。

“……”死死的憋着,警告自己不要罵出來,畢竟現在的她還是站在人家的地盤上,沒有將她這個無關人士給扔出去都算好的了……

“小熙,沒事吧?”丸井聞太狀似關切的問着。

忍痛搖了搖頭。“沒事。”

“哦~幸好,如果摔傷了我可是會被罵的呢……”自言自語般的嘀咕着,於是掙扎着要起來的涼宮熙有了瞬間的僵硬。

原來是害怕被罵纔會問一下,如果不會被罵,是不是就直接看都不看一眼了??

有些鬱悶的想着,慢吞吞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剛準備坐下,就看見丸井聞太手中拿着一本漫畫看了起來。

好吧,涼宮熙她承認,在看見小豬手上抱着本漫畫書的時候,她狠狠的被KUSO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反正小豬這樣走卡哇伊路線的人看看漫畫也沒什麼,好歹還能保持童心。不過,怎麼那本漫畫書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覺得和自己揹包裡面的相似,湊過去一眼,入眼的就是很眼熟的畫面。

“……”

“……”

終於明白那個爲什麼看起來那麼眼熟了,因爲……那個正好是今天編輯給她的樣書,說是才印刷好。不過……斜睨了一眼在旁邊躍躍欲試想要從她手中搶走少女漫畫的小豬,涼宮熙將書放在背後,問道:“丸井學長也看少女漫?”

小豬臉紅紅,有些扭捏的點了點頭。

“可是好像沒有看見學長買啊……”

“是柳生的。”

“呃……誒???”一聲尖叫,說出來的話讓已經被打擊一次的立海大高中部網球社衆人再次被KUSO到了。

“柳生……柳生買少女漫???”

話音還未落下,旁邊坐着的柳生鏡片一個反光:“有意見嗎?”

“不……沒,沒意見……”瑟縮了一下,原來不僅僅是乾和柳的鏡片反光會造成惡寒感覺,紳士的鏡片反光也有相同效果,甚至威力更大。不過柳生看少女漫……想象了一下滿臉嚴肅的柳生坐在臺燈下正經的看少女漫,時不時的扶下眼鏡再時不時的因爲裡面頗具喜感的畫面對話笑一下,好惡寒,比柳生看恐怖片喈喈怪笑還要恐怖……

“可是North的漫畫都挺好看的。”小豬插嘴。

“誒?”North?好耳熟……

“雖然我不是很懂她要表達的東西,不過畫面很乾淨,感覺也很好……重點是裡面的內容一點都不粉色系,不會覺得很少女也不會在看的時候有起雞皮疙瘩的噁心感覺。總的來說,雖然沒有少女漫的過分浪漫,也沒有少年漫畫的熱血衝動和血腥,介於中間的位置是完全適合男生看的。”說到最後,小豬甚至有些激動,不過又頓了一下,聲調降下來嘀咕般的說着:“可是裡面的灰色面,所表現出來的迷茫,漫無目的的尋找,還有對自己的否定和疑惑,在看了之後也讓人很心疼。”低低的話語還是被她聽到了,涼宮熙有些抽搐的臉終於逐漸回到了平靜。

灰色面麼?那些灰色面,是存在於自己心中的吧?

沒有目的的尋找麼?迷茫麼?還有否定?原來不知不覺當中,她已經將這樣的心情帶到自己所繪畫的故事中了啊……不自覺的將手放在了胸膛上,那裡有些空空的感覺,那種即使是睡着了也會覺得不安全的感覺,原來是因爲自己還沒有確定下來啊……

不過,有那麼明顯麼?明顯到小豬這樣遲鈍的生物都看出來了?明顯到柳生都對她的漫畫有興趣了?湊過去,有些忐忑的問了句:“柳生學長覺得,看了North的漫畫之後,有什麼感覺?”

起身的柳生停頓了一下,回頭說到:“作者心智不堅定,沒有目標,所以沒有價值。”

“呃……”沒有價值你還買什麼買看什麼看?很想這樣說出口,張了張嘴巴卻什麼都沒有說。

柳生說的本來就是是事實,她的心也本來就還在猶豫,本來就還在彷徨着。尤其是在看見小遙小允之後,本來就不怎麼堅定的心更加動搖了。

想要回去,想要回去,想要回到那個世界,就算失去所有也無所謂,就算會沒有人記得她也無所謂,只是單純的想要回去。想要回到那個僅僅有着黑頭髮黃皮膚說中文的世界,雖然會很寂寞,雖然會不被重視,可是依舊單純的想要回去。沒有理由的懷念那個世界,沒有理由的想念曾經的世界。

或許,她的內心裡面依舊是這樣告訴她的——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不屬於這裡。即使有親愛的家人,雖然有逐漸熟悉起來逐漸開始留念的朋友,可是心臟最深處的角落那一點恐怖卻被放大。一點一點的,一點一點的放大。會不會成爲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巨獸?

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涼宮熙的思緒已經漂浮到了外太空。忽然,有人大喊了一聲:“快閃開!”

詫異的擡頭,看見的就筆直飛過來的黃色小球。

黃色小球?呆了一下,涼宮熙才真正的反應過來。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有網球朝她飛過來?!!!

看見飛過來的黃色小球,涼宮熙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轉身將豎立着放在椅子上的網球拍握在了手裡。有些重,不過應該還可以用。腦海中對手上球拍的評價瞬間跳了出來,剛想擡手用網球拍擋過,身體卻停頓了一下,於是在下一秒轉換念頭,雙手抱頭尖叫着蹲了下去。那充滿力量飛過來的黃色小球就擦着球拍的邊緣彈開,手上的球拍也順勢落到地上。

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剛纔的動作,明明可以用球拍擋開,她卻大叫着忽然蹲了下去。而且,看她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有人輕蔑的“哧”了一聲。

果然女生就是這樣麻煩嬌弱!!

“沒事吧?”丸井聞太靠過來問了一下,看見蹲在地上的涼宮熙搖了搖頭後,很直接的就轉身將注意力繼續放在了少女漫上面。

柳生沒有說話,擡頭一看,看見的就是僵硬的身體站立保持着要跑過來的模樣的仁王雅治。扶了一下眼鏡,臉上有着莫名的表情。

仁王呆了呆,故作輕鬆的走過來,看不順眼的將涼宮熙順手拉着衣領給帶着提了起來,然後再重重的將她放在了椅子上,嘲諷的說着:“膽子小怕被球打到就不要站在這裡!!”

涼宮熙擡頭瞪了喝水的他一眼,才低下頭,揉着自己已經發紅的手腕。好疼~~~

從這個變故中回神的幸村精市看了看涼宮熙問到:“沒事吧?”

“沒事。”搖了搖頭。

“真是抱歉,害你受傷了。”

“不,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弱弱的小了一下。“是我自己躲閃不及。”

“可是我們的隊員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爲他學藝不精纔會導致這樣的情況,請接受我的道歉。”

“呃……”冷汗滴下。話說,美人部長你的道歉,她有些不敢接受……

還沒等她說話,幸村就轉過了身,還沒開口問一個有些瑟縮的不知名男生舉手走了出來。“對不起,我……是我剛纔不小心……對不起。”連忙鞠躬。

“既然知道自己錯了,要怎麼做呢?”微笑。

不知名男生抖了一下。走到涼宮熙的面前一個大力鞠躬:“很抱歉,因爲我的疏忽造成了你的受傷,真的很抱歉。”

訕訕的笑着,涼宮熙擺手:“沒關係,運動嘛,都會出現點意外的。”

意外的,看見幸村的臉上笑容更甚。

不知名男生抖了一下,轉身立定:“副部長,我願意接受懲罰。”

“好吧,繞球場先跑個幾圈,等真田回來之後再說吧。”

“是……”尾音有點顫抖,涼宮熙目送着這位不知名的隊員開始繞球場跑圈。瞄了一眼身邊的幸村,心臟抖了抖。

“如果……如果沒什麼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啊,真抱歉。雅治,你就先送涼宮回家,剩下的週末再補上吧。”幸村笑眯眯的看着涼宮熙和仁王雅治如此說到。

轉着球拍的仁王雅治愣了一下,然後很隨意的將球拍扛在了肩上,歪着腦袋咧嘴笑了一下。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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