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珍珠在房間裡心不在焉地拿着本書,半躺在窗下的貴妃榻上, 半天也不見翻過一頁, 倒是時不時地動來動去, 耳朵注意聽着外面的動靜。
終於, 珍珠不耐煩地坐起來, 放下手中的書,攏了攏頭髮,叫了福嬸進來, 開始重新打理頭髮,換了一身很繁瑣的衣服。
“小姐, 不等了麼?”福嬸一邊打理頭髮, 一邊小心的發問。
“嗯。”月珍珠應了聲, “我們不是商量了一個備案嗎?打電話給仁王雅治,讓他過來吧, 我給他打理,你去把雪錦紗做的衣服拿一套夏天的,按照柳生鈴奈的身材。”
“知道了,小姐。”福嬸用一個銀簪固定好頭髮,左右看了看, 一邊應着, 轉身在心中將某個答應了卻失約的人問候了許多遍。
月珍珠拿出電話, 撥號碼, 電話那端只響了兩聲, 熟悉的痞痞的語調就響起來。
“Puri,這麼快就發現自己想我了?”
“十分鐘趕過來, 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易容術。”月珍珠聽到那語氣眉頭一跳,硬是壓下不合時宜的翻白眼的舉動,拋下一句話就斷了通話,開始看着時間,想像仁王雅治慌忙的趕路的樣子,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不自覺的已經輕鬆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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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雅治果然十分迅速的趕到,充分表達了自己對於月珍珠易容術的垂涎程度。氣息還沒平復,頂着一頭銀色泛藍光的頭髮,腦袋後面的小辮子乖乖扎着,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襯衫最上面的扣子也沒有扣上。
月珍珠抿了抿嘴巴,擠着眉頭,微微低了頭,不讓自己的表情被看到。
“想笑就笑!別以爲你表情這麼扭曲我看不出來你其實想笑。”仁王雅治一下子坐在地上,喘着粗氣,還不忘將戴着手錶的胳膊伸出來,展示給月珍珠看,平時訓練都沒有這麼賣力,他容易麼?
“噗——”月珍珠被他一說,真的笑起來。她笑得很含蓄,手背掩着嘴角,眉眼彎彎,眼波橫轉看向仁王雅治,眼睛水潤充滿星光般。
幸好不常笑,仁王雅治看着她的笑臉心想,平時總是冷冷淡淡的表情,一笑起來就尤爲動人,原來有人笑起來這麼好看的。
月珍珠進了撥步牀的簾子,在裡面的櫃子中拿出來一些瓶瓶罐罐,出來時仁王雅治已經在梳妝檯前坐好,打算通過鏡子見識一下一直垂涎不已的技術。
月珍珠將一粒藥扔進水中攪拌,水中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還是透明清澈的,然後她拿着棉球沾了水在他的胳膊和脖子開始擦,一處也不放過。清清涼涼的水沾上去,揮發,幹了之後他的皮膚明顯變黑了一點點,小麥色的,而且比曬出來的還要自然的多,就好像天生的一樣。
“哼……哎……哈……啊!”別懷疑,沒有不正當行爲,不需要和諧。月珍珠擦到脖子位置,然後解開釦子擦胸膛,往邊上碰到仁王雅治童鞋笑點,最後嫌難聽擰了他一下。
“想看?我很大方的,給你看。”仁王雅治說着就做出解釦子的動作,含笑看着月珍珠。
“206塊骨頭,639塊肌肉,409個穴位,我都看過很多具了,沒什麼意思。”
月珍珠一句話噎回去,轉身去拿了另外一個瓶子,開始在仁王雅治臉上塗塗抹抹,最後給他滴了兩滴眼藥水。仁王雅治看這鏡子中頂着銀藍色小辮子的柳生比呂士的臉孔,眼睛也是藍色的。果然比隱形眼鏡高級多了,效果很逼真。
最後拿了他放在這裡的假髮和眼鏡道具,再丟給他一套衣服。洗手間的門再次打開,仁王雅治走出來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他現在是柳生比呂士了,果然不愧是專業的,連手指這樣的小細節都不放過。
“這個,吃下去。”月珍珠遞給仁王雅治一粒紅色的藥丸,這個藥丸他還有印象,那個所謂的難忘的洞房花燭夜,他見過類似的,不過顏色不一樣而已,應該也是改變聲音用的。
“果然是專業水準。”仁王雅治在鏡子中臭美,不過還要加上欺詐師精彩的表演纔像。
“好了,這個週末跟我去柳生本宅過週末,要是表現好,我考慮教你一點皮毛。”月珍珠將東西收起來,拉着衣服將仁王雅治拽出去。
“什麼?你讓我去柳生家裡!雖然我很有自信我騙得過比呂士的家人,但是這樣不太好吧。”仁王雅治抓着梳妝檯的邊角,不肯跟着月珍珠離開。
“再加你上次想要的雪雲錦的布料和128中顏色的彩色絲線。”雖然不知道仁王雅治爲什麼一直很想要這些東西,但是月珍珠還是準確的抓住了仁王雅治的弱點。
“那個金線和銀線?”仁王雅治立刻將所謂“不好吧”這件事情拋到腦後了,開始動搖。
“一樣。”月珍珠財大氣粗地開始敗家。
“還有……”
“要適可而止,太貪心了不好。”月珍珠語氣不變,眼神卻不怎麼好,仁王雅治立刻見好就收,表示十分樂意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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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等等。”
車子都要開了,福嬸趕出來,手裡拿着一個小東西。司機是後來從柳生本宅過來的,也是監視人員之一。
“‘柳生’少爺的手機忘帶了。”福嬸揚了揚手裡的東西,通過車窗將東西遞過來,還向珍珠眨眨眼睛。可是福嬸你不要這麼好玩興奮的神色,還特意加重某些字的讀音可不可以?
末了,還對着看過來司機笑得熱情,半是長輩語氣的責怪,“年輕人都愛丟三落四的。”
“知道了,快進去吧。”月珍珠接過手機,在大家的目光中遞給了仁王雅治,福嬸滿意地離開了。
車子開了,月珍珠用眼神警告想要開口的仁王雅治,一邊語氣平常的說:“以後別總忘記了,換號碼不方便,就同時用兩個號就是了,新號碼也要開始用,你還沒記住吧,和我的號碼差最後一位,是‘1’。”
什麼是不動如山,不動聲色?這纔是高境界,副部長算什麼啊!
仁王雅治咋舌,面上卻很平靜,還微微笑了笑,“知道了。”然後將帶着熟悉花紋的手機收了起來,憑着不錯的記憶力,這個和月珍珠的手機上花紋是吻合的,這款手機可是號稱獨一無二,每一款每種顏色只有一對,不會出現雷同,性能也很好,當然價格也讓人望而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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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少夫人,到了。”司機下了車打開車門,仁王雅治走下來,卻是自己走過來打開了月珍珠一邊的車門,搭着車門向她伸出一隻手。
月珍珠有些驚訝,果然很厲害的觀察力和表現力,這樣子,若不是她知道他是假的,那妝是她親手上的,她都要被騙過去了。
月珍珠收回思緒,微微含笑,伸手搭上那隻寬厚的手掌,然後被握住。
月珍珠心中詫異,本能的想掙扎,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掌用力,沒有掙脫。她擡頭看到他眼中的狡黠和得意,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門廊往前,柳生媽媽就在等着,月珍珠也就不再掙扎,而是手指用力捏住了仁王雅治的手指。
仁王雅治身子一僵,只能更用力地握住,讓自己的手好受一點。月珍珠的手勁不一定很大,但是比一般女生大,而且她知道怎樣借力,知道握住哪裡最痛,仁王雅治雖然經常鍛鍊,也沒討得了好,兩人勢均力敵。
而等在門廊盡頭的柳生媽媽看到兩人牽手走進來,喜上眉梢,笑得促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