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魏子淵請過安之後,太后便輕淡地開了口。
魏子淵點點頭,走到嬤嬤搬來的椅子上坐好,令他意外的是,今天這樣的局皇上和皇后居然也在。
“朕想着母后回宮之後還沒一起用過膳,所以讓人去請了你來。”皇上笑着先開了口,“最近身體可好些了。”
魏子淵稍稍愣了一下,立馬回了神,輕輕一笑,“都是病了,想來難根治,不過母后命人配的藥我倒是一直在吃,今年感覺好了許多。”
“那就好。藥若是完了,便讓御藥房給你送去。”皇上輕點點頭,溫聲囑咐道。
太后淡笑着看了一眼兩位兒子,輕笑着開了口:“令人傳膳吧。”
“是。”一旁的晉嬤嬤答應着便退了下去,衆人連忙起身,皇后上前扶了太后下榻。
晚宴就安排在太后宮裡的側殿,一共三張長桌,太后自然在中間,皇上的與她並列,皇后的在右,魏子淵的在坐。
剛坐定,宮女們便開始上菜了,都是些宮裡時興的菜品,往太后宮裡送來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這裡有晉嬤嬤伺候,你去替淵兒佈菜吧。”太后看着伸手欲拿筷子的畫語,擡手擋住了她的手,笑着看了一眼下方的魏子淵。
畫語一頓,擡眼望去,對上魏子淵的眼睛,立馬紅了臉,但還是依着太后的吩咐小步走到了魏子淵身側,拿起一旁的筷子,幫魏子淵佈菜。
“有勞了。”魏子淵神情淡然,溫聲道了謝。
這情形,在場人看了都能猜到是怎麼回事,連皇后都擡頭朝着皇上輕輕笑了笑。
“淵兒怎麼不吃?”太后見魏子淵許久不動筷,便開口問。
魏子淵於是便起了身,“回母后,太醫交代,最近天已入寒,不宜吃這些寒性菜品。”
衆人往魏子淵的盤裡看去,盤子裡是畫語才拆好的河蟹,蟹肉性涼,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是畫語不好,布錯菜了!”畫語趕緊在一旁跪了下去。
太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的神情,隨即冷冷地看向身側的嬤嬤:“去問問今天御膳房是誰當值,如此不盡心,爲王爺準備了這些菜品!”
魏子淵已經扶了畫語起來,但是畫語依舊自責地低着頭。
“好了,畫語,你先退下吧!”太后見畫語這樣子,定是不好再繼續佈菜了,便開口吩咐她先退下。
畫語滿臉愁容,轉身朝着太后、皇上、皇后一一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好好的家宴,因爲這一出太后顯然是不太痛快,吃的並不多,家宴就此便散了,魏子淵去與太后請安告別的時候瞧着她神情並不是很好,知道自己又惹她生氣了。
“你就這麼不喜歡畫語?”太后遣散了宮人,厲聲質問魏子淵。
“不是不喜歡,是不敢靠近。”魏子淵有備而來,絲毫不懼,“兒臣視畫語爲妹妹,自然是疼愛喜歡的。”
“但是母后若非要兒臣娶她,兒臣只得避着她了。”魏子淵輕聲說着。
“你!”太后握了握拳頭,可隨即想想自己若是因爲一個義女跟自己的兒子這般置氣,傳出去了也不大好,便慢慢鬆了拳頭,將自己心中的怒火暫時壓了下去。
“如果哀家一定要賜你這門親事呢?”太后冷冷地看向魏子淵。
“母后的懿旨,兒臣不敢不從,兒臣會將整個王府交給畫語打理,但兒臣定不會行夫妻之實!”魏子淵語氣堅定地說。
對一個不愛的人,他做不到,何況自己還把畫語當做親妹妹,如能親妹妹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魏子淵寧願選擇抗旨。
太后才鬆開的拳頭再一次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目光直直地盯在魏子淵的身上。
他說的話,太后自然聽懂了,自己若是執意把畫語嫁到王府去,無意是守活寡。
“哀家乏了,你出宮去吧。”看了許久,太后最終也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魏子淵躬身一拜,便毫無眷念地出了太后宮裡。
夜晚的風有些微冷,魏子淵遣散了掌燈的宮人,獨自往外走着。
這條獨自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他就算閉着眼睛都能摸出去,根本就不需要宮人掌燈,而且,此時的他心緒有些紊亂。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母后對自己的態度就冷淡了呢?
大約就在父皇病倒之後吧,朝中大臣紛紛上書讓皇上立太子,母后身爲東宮,自己和皇兄自然是最多人支持的。
自己本就無意皇位,畢竟身體不好,即使做了皇上也不知道是否能爲天下蒼生造福,而皇兄不同,皇兄宅心仁厚,在自己眼裡,日後定能成爲一位明君。
因此,當母后深夜宣自己進宮時,自己也是這番說辭,母后很是滿意,還對自己笑了笑,那恐怕是她最後一次對自己笑了。
皇兄登上皇位之後,母后便完全變了態度,莫說是笑了,就連最基本的關心都沒有,問的最多的,便是藥丸的事情。
魏子淵想着,忽然怔了一下,隨即停下的腳步又慢慢往前走去,嘴角不經意地提了提,輕聲開口:“你怎麼來了?”
“屬下見王爺有心事,不放心,所以跟上來看看。”立在黑暗裡的暗語,出乎意料地用了戲謔的語氣同魏子淵講話。
魏子淵輕輕一笑,也不回頭怪罪他,繼續往前走去。
“本王那個不過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罷了。”魏子淵輕聲說。
“屬下知道。”暗羽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只要是走這條路,王爺總會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來。”
魏子淵輕笑了一聲,稍稍擡頭看看左右,想着自己第一次知道那藥丸纔是自己病弱的根源時,竟還傻傻的想要拿着藥丸來跟太后對質,暗羽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把自己打暈帶走的。
“暗羽,你跟子啊本王身邊多少年了?”魏子淵輕聲問,語氣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過了這個年便三年了。”暗羽輕聲回答着。
“可真快。”魏子淵淡笑着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還得多少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