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字已經被慕容軒輒揉爛了,不過大致內容柳如絮還是看得懂了。大概是說她已經和蒙紹商量好了,馬上就回祁連國,爲了能離開鎮安王府,於是僞造了一次綁架,還帶走了宛若。爲了能光明正大和蒙紹在一起,希望慕容軒輒能毫無怨言收下休書,以後不要找蒙家軍的麻煩。從今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柳如絮看着雙目緊閉,昏迷中依舊心痛得禁不住皺眉的慕容軒輒,心裡難受,卻又不知如何發泄,於是朝着御醫大吼。
“王爺到底得的什麼病啊?”
御醫滿頭大汗地站直身體,看都不敢看柳如絮一眼,戰戰兢兢地開口。
“回柳夫人的話,王爺……王爺他……他沒病啊……”
“廢話!王爺沒病怎麼會暈過去的,還一隻捂着心口你沒看見啊!庸醫,全是庸醫!小心本夫人把你腦袋砍了!”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御醫嚇得急忙跪倒,“屬下才疏學淺,實在是瞧不出王爺是什麼病啊!可是王爺除了脈象稍有些虛弱,應該是急火攻心造成的,其他的至於造成突然暈厥的原因,屬下實在是看不出來啊!”
“滾,滾!換一個御醫來!治不好王爺,都拉出去砍了!”
一連換了三個御醫,除了第一個還說出了一句王爺急火攻心有點着急外,剩下的三個人連這都沒瞧出來,柳如絮發了火真要砍人的時候,慕容軒輒卻突然哼了一聲,悠悠轉醒了。
心口還是難受,卻只是憋悶,不至於忍受不住了。原來那天早晨的心痛發作不是突然的,只是這從來不曾有過的心疾是如何生長出來的,慕容軒輒想不通。
“王爺,您怎麼樣?”柳如絮扶着慕容軒輒坐起身來,緊張地看着他的神情,生怕再有什麼意外。
“信呢?”
“什麼信?”
“洛熙煙給我寫的信!”
“王爺,您都病成這樣了還找什麼信啊,那個女人不知廉恥的居然要休夫,還要跟一個男人私奔,王爺,這個時候了您還惦記着她嗎?”
“這些用不着你管,把信給我,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柳如絮心痛傷心難過絕望心灰意冷,好像什麼詞語都沒辦法形容她現在的心情。柳如絮的哥哥柳賢梓這次來就是勸她和父親一起造反的,可是一聽說要先把慕容軒輒弄死,她死活也沒答應。可是現在看來,自己一往情深癡癡等待,換來的還不如一個出牆的紅杏要休夫的女人!
慕容軒輒拿着信紙的手微微發抖,看了半晌,突然大喝一聲。
“來人!”
有侍衛推門進來,其實是很疑惑剛醒過來的王爺這時候能有什麼吩咐的。
“在!”
“這種高級信紙只有城南的望江作坊才造的出來。洛王妃一定想從守衛鬆懈的城南古城牆逃出城去,本王現在派你帶着王府裡所有的羽林衛,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城南楊林坡,把洛王妃給本王抓回來!”
“是!”
鎮安王府三千多羽林衛幾乎全部出動了,像是接受了威脅到國家安全的大案件一般挨家挨戶的檢查,不放過一磚一瓦。這些兵士都是跟着慕容軒輒在邊關打過硬仗,風裡來雨裡去,刀霜劍影無懼無怕,沒有他們不敢接下來的任務。
鎮安王府的羽林衛,是政軒國執行最高任務的象徵。
洛熙煙這一次贏了,勝了,她果然在慕容軒輒的心裡佔據了一席之地,而且是任誰都抹殺不了的一個位置。
即使是羽林衛出馬,還是沒有人能把洛熙煙帶回來。慕容軒輒沒能說對,這個女人在偌大的洛邊城失蹤不見了。
慕容軒輒不相信自己推斷有誤,但是又不能懷疑自己一手培養的羽林衛辦事不利。一直守在唐府外邊的小廝突然回來報告,說是一大早唐家後門出來了一輛馬車,一出門就直接奔着城南去了,一個停頓都沒有。
慕容軒輒氣得吩咐屬下備馬,他要親自去找人。洛熙煙雖然在休書裡只提到了蒙紹,可是這件事,唐萬錦絕對脫不了干係!
尋遍了城南的所有角落,王爺親自駕臨,讓本來冷落而清淨的南城慌亂起來,小小守備驚恐不安,不知道自己這爹不親孃不愛的小地方怎麼惹到了鎮安王爺,不僅前一會兒派了羽林衛來,這會兒又親自來了。
慕容軒輒一臉寒霜,拉着守備的衣領冷着聲音問道。
“今天可有寶藍馬車經過?”
“王……王爺,”守備嚇得小臉蒼白渾身顫抖,“回……回王爺的話,這……這南城十天半個月也不走一個人啊,這要是有馬車過,小人……小人一定會記住的呀!”
不一會兒有人把望江作坊的老師傅給帶了來,跪在慕容軒輒的腳邊不停發抖。
“這信紙是你們作坊出的嗎?”
老師傅沒敢擡頭,顫抖着手接過侍衛遞過來的信紙,仔細看過,然後嚇得撲在地上磕頭如搗算。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錯在哪裡,你到底幹了什麼?給本王從實招來!”
“小的招,小的招。今……今天早晨,有個女子給小的送來一封信和一百兩銀子,說要申時讓我們託人送到王府上去——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只知道錢好賺,根本就不知道那信裡寫的什麼內容,小的該死,王爺饒命啊!”
慕容軒輒皺眉,抓着信紙的手骨節泛白,頭上青筋爆出,猛地朝天大吼。
“洛熙煙,你敢耍我?你敢耍我?”
走在被城外小荒村村口的洛熙煙突然鼻子發癢,眼睛一酸,眼淚汪汪在眼眶裡,然後“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眼淚嘩啦啦就掉了下來,一早晨只化的的淡妝被這一個噴嚏惹得溝溝壑壑,化成一片了。
雖然這裡看起來好像是逃荒完後剩下的殘垣斷壁,估計剩下的村民也都大多是孤老婦孺了。可是沒辦法,這裡是洛熙煙離開北城城門後遇見的唯一一個村子,不在這裡住下,晚上就要被狼羣叼去當晚餐了。
出了洛邊城,走了整整一天仍舊處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狀態下,洛熙煙徹底敗給了這個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安全基本靠狗的時代。這個荒廢掉的小山村雖然資源不是很豐富,不過已經很讓她滿意了。
“阿嚏阿嚏!”
又連着打了兩個噴嚏,洛熙煙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村子裡走。
“慕容軒輒,你要是再在背後罵我,我就再給你送一封休書去!”
一夜無果,大清早,慕容軒輒開始在宣飛閣發脾氣,王府上下誰也不敢上前,只有柳如絮坐在下手,看着慕容軒輒大吼着摔完屋子裡所有值錢的物件之後一臉鐵青地坐下來,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柳如絮淡淡一笑,然後慢悠悠地遞上了一杯熱茶。
“消消氣吧王爺。”
“不喝!”
“這可是洛王妃這裡最名貴的茶品了,這個都不要,臣妾都不知道用什麼討好您了。”
“胡說八道,討好我做什麼?慕容軒輒就是個懦夫,無能的皇室後裔。雖然政軒國只有我一個皇子,可二十幾年來連個太子都不是,就窩在小小邊城,什麼政績都沒有,靠着皇上賜給的爵位和封賞,不是嗎?”
“誰敢說政軒國和祁連國近二十年的和平共處和王爺您沒關係?要不是那蒙家軍忌憚着您駐紮的洛邊城,鋒芒關還不亂成一鍋粥了?”
慕容軒輒臉色稍緩,看着柳如絮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還是她瞭解他的心情他的軟肋,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讓他消火,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人,這個時候到底跑哪兒去了?
“如絮,你不用那這些話來安慰我,這些年我在政軒國算什麼,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如果柳丞相不是因爲我這個鎮安王除了駐守邊城什麼政績都沒有,怎麼會那麼反對你嫁給我?”
柳如絮看着慕容軒輒眼神溫柔而堅定。
“王爺,嫁給你,臣妾從沒後悔過。”
慕容軒輒看着柳如絮,沉默了半晌,略一擡手。
“全都下去吧!”
柳如絮面有不甘,卻又無法再說什麼,於是起身盈盈下拜行了一個禮,轉身出去了。
或許多年前慕容軒輒與自己的偶遇相識,表達愛慕多多少少有些目的性,至少有她父親柳丞相的原因。柳如絮不是個陷入愛情裡便毫無理智的傻女人,相反,她一直很冷靜,想得很清楚。同時她也知道,既然已經嫁給了慕容軒輒,那麼就要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擔當。
不管曾經多麼失望難過,瀕臨放棄,到了最後,夫君的利益還是高於一切的。
柳如絮眼神堅定了許多,邁着大步出了宣飛閣。
慕容軒輒一直坐在宣飛閣的屋子裡,整整一天沒有出門。
府上剛掌燈,慕容軒輒忽然從後花園出來,帶着安沁來到柳如絮的屋子門外,輕敲門。
安心的聲音自屋內傳來:“夫人睡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安沁輕蔑的哼了一聲:“王爺來了,說要見一見柳夫人,開門!”
屋子裡安靜了一會兒,安心的聲音又飄了出來:“夫人累了,請王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慕容軒輒微微一笑:“好吧,那本王明天再來!”
安沁聽了,以爲主子真的要走,剛要跟着他身後離開,不想他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不一會兒,安心的小腦袋自門口探了出來,慕容軒輒笑着推開門就進去了,安心焦急着想攔,安沁輕輕一拉,那丫頭就一動不能動了。
安心怎麼是練家子安沁的對手,一時掙扎不動,只得跟着她出門去了。
柳如絮好像在刺繡,宮燈明亮,好一幅美人引線圖。
在這之前,慕容軒輒只知道她是個城府深心機重手段冷酷的王府管家,卻不想還是個善女紅的小女人。
柳如絮只穿了褻衣,聽說她晚上喝了一點米酒,爲了防寒。酒後的氣色讓她的膚色白裡透紅,未經打理的髮髻有一捋不經意的垂下來,落在她若隱若現的胸口上。並未繫緊的胸口流蘇隨着她的呼吸不停地晃來晃去,盛開的梅花淺淺的埋藏在薄薄的一層褻衣下面,好像在誘人犯罪。
柳如絮好像知道慕容軒輒一定會來,又好像並不在意他進來,知道慕容軒輒走進來也不起身迎接,繼續繡着手裡的東西。
慕容軒輒來到柳如絮跟前,輕輕拿掉她手裡的繡針,伸出修長的手指擡起她的下顎,聲音充滿了磁性:“爲什麼不見我,爲白天的事情生氣?”
柳如絮長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顫,白皙的臉龐略仰,楚楚可憐的模樣真個想叫人抱在懷裡好好的疼惜。
慕容軒輒俯下身剛要吻上那水潤的雙脣,不想柳如絮略一偏頭,說出的話清冷疏離:“王爺,臣妾今晚身體不適,您還是找別的夫人侍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