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鬱悶地嘀咕:“最近真是奇了個怪了,一個兩個的都是莫名其妙的,那雲錦淵腦子像抽筋兒了似的,綿綿也是磨裡嘰裡的,難道是被那個混蛋傳染了不成?”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裡面的人可以清清楚楚的聽見。
所以鹿彌也可以聽見綿綿在裡面那聲深深的抽氣聲。
所以她唏噓了一番,又道:“那傢伙今天簡直像是吃錯藥了,臉上笑得讓人發毛,讓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綿綿腦袋一昏,在裡面聽到渾身發毛,簡直無語凝噎。
鹿彌不高興了:“綿綿,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一個反應也沒有啊?”
綿綿默默流淚,小姐,不是我沒有反應,是我不敢有反應啊!
鹿彌攏了攏袖子,她倒是要看看綿綿到底有什麼要緊事,將她理都不理。扒拉開珍珠簾子,往裡一望,裡面的情景讓她愣在了那兒。
這副場景實在是出乎鹿彌意料之外,以至於乍看到,她大約以爲是自己太忙,得了夢魘了,揉一揉眼,還是這般模樣。
雲錦淵十分自然地佔了她的牀,躺得格外銷魂,牀榻旁的矮几上放着香爐,嫋嫋輕煙從中徐徐拂出。綿綿瑟瑟地立在雲錦淵的後面,苦着一張臉,望着鹿彌淚眼汪汪。
好吧!是真的。
鹿彌看了看雲錦淵黑成鍋底的難看臉色,思量着自己與他功力的差距,心涼了半截,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雲錦淵只臉色深沉地將她盯着,不說話,卻愣是將鹿彌看得心虛肝虛肺虛。
鹿彌欲哭無淚,現在這事兒雖說是她的不是,可也是因爲他忒的不地道,原是他先來了的,可他眼見着自己進了屋裡,卻連吱都不吱一聲,只不聲不響地聽着,害她自言自語說了那麼一番話,惹得彼此都尷尬。本來就是兩個人的錯,兩相抵消,只當什麼都沒發生的便罷了。
可眼見着他的這副模樣,倒不像是有這個打算,鹿彌心中有了一種不得善了的預感。
她朝雲錦淵賠笑施禮道:“見過王爺,妾身乍見王爺出現在房中,一時難以反應,失了體統,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她半點兒沒提先時說的那番話。
雲錦淵深深地將她望了一眼,用一種不緊不慢的調調說着:“你這番話莫不是暗裡說我不請自來,打擾了你吧?”
鹿彌汗了一把:“妾身不敢!”心中卻是暗自吃了一驚。
雲錦淵慢悠悠站了起來,走到鹿彌跟前:“我卻不知王妃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方纔不知是哪個在外面嘀咕得那麼歡暢?”
鹿彌以前沒與雲錦淵接近,此時他站在面前,她纔剛及他的肩膀,實在是深深地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
她往後退了一步。
雲錦淵逼近她:“方纔是誰說的腦子抽筋?”
鹿彌乾巴巴笑了聲,又退了幾步。
雲錦淵繼續逼近:“是誰說的笑得讓人發毛?”
鹿彌抽了抽麪皮子,連笑也笑不出了,只往後退。
雲錦淵順勢將她逼到牆角,湊近她的臉,呵出一口氣:“方纔又是誰說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溫熱的呼吸噴到她的臉頰,鹿彌往牆上縮了縮,明顯察覺到自己處於弱勢,雲錦淵身上
強大的氣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過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鹿彌一下子蹦噠出來,說話落落大方一氣呵成:“王爺你如此睿智機敏俊美無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敦厚內斂,妾身對您的崇拜之情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人無視你完美的氣質,如此大膽辱罵您呢?若真的有那種人,您告訴我,爲了您的尊嚴您的純潔您的美貌,我一定要讓他明白褻瀆您的下場!”這一句話都不帶喘氣兒的。
而後又千嬌百媚地給他拋了個媚眼兒。
語畢,她自己倒是先抖了抖。
站在後面的綿綿也是使勁兒地抖了抖。
雲錦淵冷着一張臉,倒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只是嘴角抽搐:“王妃口才真是超凡脫俗!”
語氣雖然是冷冷的,但是面色卻是比剛纔和緩了許多。
鹿彌煞有其事地點着頭,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他的讚揚,認爲他說的確實有理。想她鹿彌活了兩世,頭一遭這麼丟臉,臉都丟沒了,還不允許她自己得瑟一番?
雲錦淵換了一盞熱茶,順手遞給了鹿彌,湊到窗邊的太妃椅坐下,示意鹿彌坐到他旁邊。
鹿彌手裡捂着熱茶,想着他幫她遞了一盞茶的份兒上,還是踱着小步坐到了他的對面。
雲錦淵敲敲桌子:“我在皇宮不是讓你先回來,等我和你一起用膳嗎?你這麼晚回來,是做什麼去了?”
果然來着不善!
鹿彌抱着十二分的戒備,小心翼翼地回答:“原來是打算回府的,只是半路遇見了錦歌公主,便和公主去街市逛了逛。”
這實在是天大的實話,便是半點也做不得假的,若說不同,那也不過是她在閒逛的途中贏了一個客棧而已。
只是雲錦淵卻挑了挑眉,對她的話不以爲然:“你是在半路遇見錦歌下了馬車的,依照常人的腳程,到達時城門已然是關閉了的。你煞費苦心地出去,僅僅只是爲了閒逛嗎?”
鹿彌眸子閃了閃,這個傢伙雖然冷冰冰像個木頭似的,但也不愧是雲夢王朝第一人,一下子便戳中了關鍵點。
她眼神飄忽看了他一眼:“我最近有些缺錢,所以出去賺點兒銀子。”
雲錦淵端着杯子的手僵住了。
他方纔剛進屋子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裡的擺設都是一些殘次品,雖然看上去過得去,但也只堪堪比得過一些二等姨娘的份額。
他其實是早已經預料到這裡的狀況了的。在這種地方,那些不得寵的女子,向來都是過得極爲不易的。可是當他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揪心。
像她那樣驕傲的人,一直,都是住在這樣的地方嗎?
雲錦淵一時沉默無語。
鹿彌咬了咬飽滿的嘴脣,又垂下頭:“你要是嫌我丟了你的臉,那我以後不去就是了。”
低垂着的眼睛裡,掩住了那一閃即逝的狡黠的光芒。
雲錦淵將茶杯緩緩放下,欲言又止:“你。”
他似乎想起了這裡還有一個人,轉頭看向綿綿,皺眉:“你下去吧!”
鹿彌猛地擡頭,衝她擠眉弄眼,大體的意思是:好綿綿,別聽他的,你就站在這兒!
綿綿
義氣地衝鹿彌笑了笑,點了點頭,對雲錦淵道:“王爺,我家小姐就拜託您多多包涵了。”然後便極爲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這個賤丫頭!
雲錦淵復端起茶杯,思索了片刻,遲疑道:“你,可是怨我將你的管家之權給了季蘭杺?”
這!瞧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和他多熟呢!以她們目前的關係來看,似乎還沒能親近到兩個人悄悄說掏心窩子的話吧!
她決定立刻結束這怪異的氣氛,喝口茶壯壯膽:“王爺,這個東西實在和你沒半毛錢的關係,我只是純粹性地缺錢了而已!”
所以,別有事兒沒事兒地就那麼自戀地以爲別人都是爲了你,好不?
可惜雲錦淵顯然沒有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啜了一口茶後,修長的手指揉一揉太陽穴,道:“我雖是將管家之權交給了季蘭杺,但你卻是睿王府實實在在的女主人,若是缺了銀錢,只管找她要去。你不願去,若不是心中不滿,便是臉上過不去了。這般說來,卻也麻煩,你若不嫌事務繁重,那便找季蘭杺將管家之權拿回來便是。”
鹿彌頭一遭聽見雲錦淵說這麼大一串話,腦袋有些無法接受,就着昏黑的夜色懵了懵,片刻後緩過了神,心中將那番話又過了過,這才反應過來。
敢情,雲錦淵這是在對她示好?
她呆了呆,對自己的推論感到不可置信,方咳了咳:“王爺,妾身對自己頗有自知之明,我性子倦懶,實在是對這管家之職,呃,承擔不起。”
雲錦淵修長的手指撫着杯沿,挑了挑眉:“王妃對自己倒是瞭解得緊。但這世間諸多事宜,也並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練就的。”
頓了頓,又道:“看你窮得可憐,明日早膳後便去金庫先領一萬兩回來罷!”
這話不怎麼耐聽,但銀子是實實在在的,她如今重修客棧,指不定要用去多少呢!
鹿彌眼睛一亮,正預備着欣欣然應了,又想起一件事,頓了頓:“呃,王爺,您說的是金子呢,還是銀子啊?”
雲錦淵喝茶的動作僵在了那兒,額上青筋歡脫地跳了跳,看着鹿彌臉色發黑:“你想要金子還是銀子?”
鹿彌瞅見他的臉色,深知自己又問了一個蠢問題,連忙賠笑:“呵呵,我的意思是,這是王爺賜我的東西,必定要好好供着纔是。如果是金子,妾身就打個金佛,天天拜着;如果是銀子,妾身便鑄成如意,日日看着。藉此來表達對王爺的崇敬之情。”
雲錦淵嘴角抽了抽,深知道這不過是她的一個託詞,但念在她辛辛苦苦說了這麼多的份兒上,便也沒與她計較了。
只默默喝了口茶:“看你對我的思慕之心如此深切,本王就滿足了你的心意,賜你一萬兩金子罷!”
雖說他理解的意思已去了十萬八千里,但好歹殊途同歸,結果總是一樣的。於是鹿彌默默喝茶,只當做沒聽到的,默認了。
其實她從前對雲錦淵的印象那是極爲不好,想她二八年華,正是青春好時光,就偏偏被她那個敬業的老爹打包給了他,還不許退款,生生把她和這傢伙湊在了一起。雖說他的長相那是格外悅目,但是,她鹿彌又不是那種只看長相的膚淺的女人。更別提她嫁過來的前三年連他影子都沒見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