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上的惡徒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那麼他便親手將那些畜牲千刀萬剮。
當月無雙接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她真的有一瞬間心灰意冷。
那個人,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嗎?
曾經的他是那樣一個冷酷無情的男人,除了這片江山,他的心什麼都容不下,她從來不奢望他能爲自己做些什麼,她這樣覺得,如果自己在他心中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同,就已經很滿足了。
可如今他的江山正在承受他國鐵蹄的踐踏,雲夢王朝如今岌岌可危,他不是不知道,可那樣一個心憂天下的他,如今卻爲了一個女人,在這種緊要關頭離開了他的戰場。
她怎麼想都不願意相信。
不,那個男人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一定要跟着他,在他之前找到那個女人,然後,殺了她。
她一定要跟着他。
左徳正是一片暮色,此時的光景處於日與夜之間,最容易叫人放鬆,士兵們正想着晚餐,緊繃的神經也難得地鬆弛了下來。
自從那日那個女人逃走之後,景純太子找了許久,卻一直沒有找到,回來後他就極容易暴躁,已經有幾個士兵因爲偷懶被太子發現後狠狠責罰,他們雖然已經極爲疲倦了,卻也還是下意識地盯着四周。
“喂,我剛纔好像在那邊看到了一個黑影。”在暗處盯哨的其中一個士兵忽然低聲說。
“什麼黑影?難道還白日見鬼了不成!”另外一個人沒好氣地說,心裡直罵晦氣。
原本他們可是東曌帝國的軍人,在都城好歹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卻不知道因爲什麼勞什子的任務而被派到了這裡,不僅沒幾個人,而條件又艱苦,整個營裡,沒有哪個不叫苦的,今個兒正是,若是在都城,他們早去哪個小館子瀟灑去了,哪裡需要在這裡捱餓受冷!
原先一個想想,也什麼人敢過來,估摸着應當是自己看錯了,也不由和旁邊一個抱怨起來,想想在都城的生活,在想想現在,心中別提多鬱悶了。
幾個人小聲交談,卻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身邊不遠處,幾個黑影如風掠過,沒有任何人察覺。
那幾個暗哨依舊在嘮着閒話,在這裡總沒有些樂子,只好像這樣消磨一些時間,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已經到了換崗的時候。
另一對士兵過來,與他們交換了令牌,忽然,內圍警報聲響起,不久,高掛於高塔的警鐘被敲擊五下,三長一短一長。
外敵來襲,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羣黑衣人便騎着烈馬踏了過來。他們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們馬廄之中的馬。
兩隊人立刻操起武器,圍了上去。那羣人沒有減慢速度,爲首一人速度尤其快。
那些士兵可是常年在戰場的老手,看着那些人橫衝直撞騎過來,冷笑一聲,看他們挑了那爲首者的馬,叫他們瞧瞧自己的厲害。
然而當看清那個人的面容時,他們卻彷彿被極度的寒冷凝固,連一動也不敢動。那個男人如同寒冰中的雷霆,冰冷中帶着不容人間的氣勢,叫人爲之一攝。
那些士兵猛然間覺得一股涼氣從腳跟升到頭皮,他們所有人都浮現一個無比清晰的預感。
如果擋了這個男人的路,他們一定會死。
可是他們腿腳發軟,根本難以移動,那個男人越來越近了,後面緊接着就是景純太子爲首的追兵。
“混賬!你們在做什麼?還不攔住他們!”景純太子朝他們怒吼,清秀的臉上透出鋼鐵般的冷色,充滿了怒意。
那些士兵雖然打自心底的害怕,可他們作爲軍人,服從主子的命令纔是第一要務。他們不再遲疑,咬牙衝了上去。
既然太子有令,那麼哪怕他們死了,也一定要擋住這個男人!
雲錦淵蹙眉,沒想到這些人這樣不怕死,他猛地拉緊繮繩,朝馬背一拍,夾緊馬腹,那馬因爲疼痛的緣故嘶鳴着擡起前腿,直接朝那些人踏過去。
那些士兵下意識地散開一邊,雖然害怕,可作爲軍人的榮耀不允許他們退縮。他們本以爲那個男人同他們戰鬥,這樣他們就可以用命纏住這個男人,等待太子的到來,卻沒想到那個男人立刻扭轉馬頭,讓他們摸不着頭腦,卻在下一刻一瞬間躥了出去。那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緊接着後來跟着的幾個刺客也跟在那個男人後面逃了出去。
景純太子一過來就一劍將他們的配刀挑走,冷冷的看着他們道:“你們這些人跟着我們追,若是能殺了那些人,本宮便饒了你們,若是讓他們逃了,你們的性命也不要留下了!”
“是!”
“是!”
他們齊聲回答。
接下來的道路他們比原先跟着的那羣人還有幹勁,原本他們盯哨不利讓那些人溜進去便是大罪一樁,剛纔沒能攔住那人又是一罪,如今景純太子給了他們將攻贖罪的機會,他們定不會辜負太子的期望。
若說用人之道,景純實在比他的父皇優秀多了。也無怪這些年他一直都是東曌的主心骨,沒有任何大臣質疑他的太子之位。
雲錦淵看着遠方,臉色難看,他進入那個地方之後才曉得,原來前幾天這裡逃出去一個女人,仔細一想便知道是鹿彌。他剛想離開,卻沒想到觸動了這裡的機關,從而被那些士兵發現。
這裡原本就是設計他的陷阱,自然有各種各樣的陰險的機關,叫人防不勝防。
來之前他便知道此行危險,可她在那裡,他不能不去。
想到這裡,他稍微安下了心,還好她已經逃出去了,看樣子東曌的人應該一直沒有發現她,不然景純不可能如此生氣。
景純看着前方飛揚的塵土,心中充滿了殺意。他雖然也設想過他可能會過來,可當他真的過來了之後,他依舊吃了一驚。看來這個人的確待葉子不一般,只要他還在,葉子的心就永遠不會真正住在他這裡,何況她知道自己騙了她,如今一定很傷心。
“不過,雲錦淵,整個左徳都是專爲你設計的戰場,剛纔的大本營設立的最初目的,不過是爲了測量是是否會來罷了。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本宮一定會用真正的殺手鐗好好招待你。”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景純秀氣的臉上滿是瑟瑟的殺意,令人膽寒。
三天。
整整三天,無時無刻不是追兵。整個左徳都是他們的陷阱,他們連一刻闔眼的時間也沒有,可他們沒有抱怨的時間,因爲下一秒那些追兵就可能追上來。
雲錦淵面無表情,可臉色也不
好看,他知道,如果再不離開這裡,恐怕他就再也沒有機會離開了。
這時候他才明白那個男人的意圖。鹿之珺,或許那個男人早就得到鹿彌離開的消息了,他所謂的“救妹妹”,不過全都是爲了將他逼上這條路。
全都是爲了將他置於死地。
雲錦淵冷冷的望着天空,忽然停下。
後面的幾個都是從年輕時就一直跟着雲錦淵的老部下,他們看着雲錦淵停下,也自然而然停下,等候王爺的指示。
他們對雲錦淵的崇拜是狂熱的,哪怕如今這副境地,他們也從來不曾對雲錦淵有過任何質疑,在他們眼中,王爺是如同天神一般的人物,整個天下,沒有能夠難倒王爺的東西。
雲錦淵的聲音軟了些許,卻依舊是冷冷的,“你們從現在開始,馬不停蹄往南方離開走,絕不允許回頭。”
“是!”他們聲音響亮,下意識地回答。
待回答完畢後,其中一個才奇怪地問:“那王爺您呢?”
“本王留下。”雲錦淵眸中璨如星辰,這一句話彷彿吃飯喝水一樣輕鬆。
那些軍人大驚失色,“這怎麼行?王爺您是我們的戰神,我們怎麼能留您一個人獨自戰鬥!”
“這是軍令!你們莫非要抗令嗎?”雲錦淵的聲音充滿了威嚴,不容他人反駁。
那些軍人對視一眼,全部跪倒在地,“吾等寧願站着死,亦決不願在王爺的庇護下苟且偷生!”
“臣等寧死不屈!”
“寧死不屈!”
他們一聲聲高呼,眼睛通紅地盯着雲錦淵,那樣好的漢子,寧願流血也不流淚,如今卻幾乎掉下淚來。
雲錦淵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們,良久才長嘆一口氣,“既然如此,你們便跟着本王吧!如今我們窮途末路,若再沒有轉機,必死無疑。”
“接下來,就是我們最後一戰!”
“勝而活,敗而死。”
“全憑此戰!”
“屬下隨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們一齊大喝,聲如雷霆。
這聲音幾乎震動九天,連樹枝都被那雷霆震得一動,所幸這裡沒有鳥雀,又是格外廣袤,不然後面那些追兵極容易追來。
一棵烏黑的樹影下,一個黑色的影子若隱若現,她看着這一切,眼中通紅,卻暗暗咬牙,藏到了樹下。
雲錦淵,這樣來救她,你後悔麼?
如果你說後悔,哪怕我現在立刻爲你而死,也再沒有遺憾了。
既然已經決定,雲錦淵一行人便依舊留在原地,等待着那些人的到來。黑衣獵獵,雲錦淵目光如鐵。
不多時馬蹄聲如雷霆,景純勒緊繮繩,其後一列的士兵,手中俱架着弓弩,看上去殺機凜凜。
“睿王爺,本宮十分佩服你在如此追捕下還能逃出這麼久,但整個左徳都是我們東曌的地盤,你是逃不掉的。”景純聲音平穩,自有一種沉穩大氣。
“哦?此話說得可早了些。”雲錦淵冷冷朝他一瞥,不爲所動。
“既然如此,莫怪本宮不客氣了!”
話音一落,弓弩齊齊射出,那弩箭比弓箭的力道要大出許多,便是雲錦淵,要應對也得費些時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