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琳琅,就像是一塊被精心雕琢過的美玉,美得恍若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柳梅覺得就連自己那一直以來都引以爲豪的容貌,在這個人面前一下子變得平淡無奇,她心底難免生出了些許嫉妒。
百里景修與琳琅的那些事情,柳梅也曾從百里景昀那裡聽來了不少。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琳琅的小腹上,絲毫不見半點起伏。
柳梅心中瞭然,雖然不清楚胎是如何沒的,但她倒是鬆了口氣,無論是不是百里景修的種,只要百里景修不承認、不要,她琳琅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
於是,柳梅看向琳琅的目光也開始變得輕蔑起來:果真是絕色樓裡出來的賤蹄子!
沒有搭理琳琅,只見她擡頭問百里景修:“和尚不都是光頭嗎?爲什麼她還有頭髮?”
不等百里景修應話,琳琅便微笑着回答她道:“這是帶髮修行。”
柳梅沒有理會琳琅,而是繼續望着百里景修,說道:“楚王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我想吃西街寶興齋的金錢酥餅,這要是去晚了可就買不着了。”
百里景修皺眉,正想將這沒眼色的女人給丟出去,卻是看琳琅給了自己一個眼色。
不需要言語,百里景修自然看懂了琳琅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快。
“那去寶興齋。”
柳梅見他真應下了自己要去寶興齋,心中一陣狂喜,甚至忽略了他此刻的臉色與語氣。
帶着勝利者的姿態,柳梅對琳琅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琳琅不由得挑眉:只不過這麼一點程度就沾沾自喜,真是可悲。
琳琅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連人影都看不見了,這才返身接着洗衣衫。
然而,正滿心歡喜隨着百里景修離開花葉寺的柳梅,卻是沒有想到,她前腳才走出寺院的門,就被百里景修的侍衛給拿下。
“楚王殿下……”
看着自己脖子上被架着的利刃,柳梅花容失色。還不等侍衛動手,就看她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王爺,她該如何處置?”侍衛詢問道。
百里景修本想直接處決了柳梅,但念及她是柳太傅的孫女,不忍讓德高望重的太傅白髮人送黑髮人,只能饒她一命。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既然她自己不要臉面,自己又何必再給她臉面。
百里景修心想,琳琅雖然看似強悍愛憎分明,但還是太過心善。
所以,這一回,百里景修並不打算讓琳琅再插手,他已經決定要給柳梅些顏色看看,同時也當作是給某些人敲一敲警鐘。
柳梅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太醫院。想起暈倒之前的事情,一時間,她有些恍惚。
“柳姑娘醒了?”太醫的神色很冷淡。
“嗯……我怎麼在這兒?”柳梅覺得很不舒服,乏力有噁心之感。
“楚王殿下送姑娘來的。”太醫不願多說。
柳梅一愣,也不知是不是應該歡喜,就看此時,外頭有太監來報:“皇后娘娘有請柳姑娘!”
一聽是皇后娘娘召見,柳梅顧不得不適,起身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太監去見皇后。
一到皇后寢宮之中,柳梅端着笑臉正要行禮,卻是見一旁
的老宮娥擡手“啪啪”就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柳梅不知所措地望着皇后,“娘娘……”
“柳梅啊,這女子最重要的,便是三從四德。”皇后輕描淡寫地撇了她一眼。
柳梅心裡一緊,開始猜疑是不是皇后知道她與晉王百里景昀的苟且之事?
“聽太醫說,你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柳梅啊,你告訴本宮,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
柳梅驀地瞪大了雙眸:自己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
不用說,這個孩子肯定是他的了……
滿心的憤恨在此刻被強行壓制下來,柳梅深思一口氣,垂下眼眸,低聲道:“娘娘……是柳梅仰慕楚王殿下,一時間情難自已……”
“呵呵……”皇后雖是笑着,但看向柳梅的目光卻異常狠戾,“柳梅,有些話可不能亂說,楚王是本宮懷胎十月生出來的,他是什麼心性,本宮自然是瞭解的。你是讓本宮喊楚王過來對質嗎?”
柳梅咬脣,好不容易能夠嫁給百里景修,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放棄呢。
將柳梅的神色看在眼中,皇后放緩了語氣,又說道:“柳梅,你可知道,你在本宮心目中,是最合適的楚王妃,本宮知道你一直傾慕於楚王,你與他倒是相配。只不過,本宮信不信你肚子的孩子是楚王的,並不是重要的,只要能讓一個人相信,那麼本宮倒是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請恕柳梅愚鈍……娘娘所指卻是何人?”
“呵呵,柳梅素來聰慧。”
柳梅心裡一顫,仔細體味皇后這番話之後,卻是笑了。
原來皇后也不喜歡琳琅呢!
如果自己真能借此將琳琅徹底從百里景修身邊趕走,就算皇后不願意幫自己,她也不得不站在自己這邊。
因爲,若是讓百里景修知道,他的母后與自己同流合污來將他心愛的女人趕走,他又會如何呢?只怕到時候皇后也擺不平此事吧!
“多謝娘娘提點,柳梅明白。”
瞧啊,這主意可不是我想出來的,這主意是你的好母后想的!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一字不差的複述給百里景修知道。
“無念師傅,外邊有位施主說是來找你的,還讓我給帶了句話。”小沙彌豎起手掌於胸前。
“什麼話?”正在默唸般若心經的琳琅手捻佛珠的動作漸漸放緩。
“那位施主說是給無念師傅送了一個人來,而且還說希望能夠見上無念師傅一面。”小沙彌道。
琳琅起身,由小沙彌領着出了禪院。
她踱着步子輕捻佛珠,一直在心裡猜測來者究竟是何人。其實,在小沙彌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唯一能夠想到的人便是百里景修,不過,她也知道百里景修目前已經不會再見她。
既不是他,那麼來的又會是誰呢?
“無念師傅,就是那位施主。”
順着小沙彌手指的方向,琳琅在菩提樹下看見了一身碧色衣衫的女子。
還來不及猜度那女子的身份,就看一個小巧的身影朝着自己猛撲過來。
“姑娘!姑娘!”
撲進琳琅懷裡的阿呆,哭花了一張小臉。
當阿呆撲進自己懷中的那一瞬間,琳琅微微有些失神,
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阿呆了,久到她都以爲阿呆在坦達已經遇害……
收回思緒,琳琅輕輕地摸着阿呆的頭:“怎又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阿呆抹着淚,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在廟裡待着能好嗎?沒有肉吃也沒有酒喝不說,甚至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什麼都得自己動手。
他家姑娘看似能幹,其實連個頭髮都梳不好。
再看琳琅的臉,望着那都尖了一圈的下巴,阿呆心中越發難受,只道楚王和國師都不靠譜!都沒照顧好姑娘。
“多謝。”琳琅安慰阿呆的同時還不忘了向那女子道謝。
“我只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你不必謝我。”
那女子笑吟吟看向琳琅,見她一直不曾認出自己,便忍不住問一聲道:“琳琅,你不認得我了嗎?”
“你是……”
一聽這話,琳琅才認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未施粉黛的臉龐果真是有些眼熟……
“蝶舞?是你嗎?”琳琅有些難以置信。
那女子點點頭,笑道:“終於是認出我來了!我如今已經不在絕色樓了。”
“是麼,那可真是太好了!”
遇見故人,琳琅自然是發自身心的高興。
“也不算好……只不過是從一個火坑又跳入另一個火坑罷了……”
蝶舞垂下眸子,小聲自嘲了一句,再擡眸時,卻是問琳琅道:“你怎不問我受何人之託?”蝶舞並不想在琳琅面前抱怨,不是她沒有將琳琅當自己人,而是不願憑空給琳琅添加煩惱。
“何人?蝶舞姐姐的良人嗎?”
蝶舞臉色微微有些窘迫,她說道:“哪是什麼良人……琳琅應該認得他的,他的名字是蕭溟……”
聽見蕭溟這兩個字,琳琅此刻的心情萬分複雜。她沒有想到蕭溟那傢伙心心念唸的青樓女子就是蝶舞!
而讓琳琅有些小小的激動的是,蝶舞就是那個自己一直想要認識的奇女子!
琳琅笑道:“有勞蝶舞姐姐代我替他道聲謝,阿呆這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阿呆纔沒有!”聽自家姑娘這麼一說,阿呆不太樂意地扁扁嘴。
看着那相處融洽的主僕二人,蝶舞眼底滿是羨慕。
“蝶舞姐姐要不要留下來住上幾日?這裡風景不錯,我帶你走走。”
“多謝琳琅妹妹,只是我有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頓了頓,蝶舞走近一步,對琳琅輕聲說道,“妹妹,你要多加小心。聽說有不少人都想要你的命。若是哪日妹妹無處可去了,可來此處尋我。”
話語間,蝶舞間一張字條塞入琳琅手中。
送走了蝶舞,琳琅還未來得及看那字條,卻是聽到一聲輕蔑的冷哼,“你這樣的人,來此處唸佛,簡直有辱佛門!”
琳琅笑望着來人,“怎麼今日沒有楚王殿下作陪了呢?”
柳梅還來不及作答,就看隨她一同過來的韻公主指着琳琅,尖聲叫道:“你……你不是國師的妻子嗎!”
柳梅和阿呆皆是一愣。
阿呆不解:姑娘嫁給國師了嗎?
柳梅疑惑:她嫁給賀連雲荒了嗎?那怎麼還與百里景修牽扯不清?果真是絕色樓出來的女子!不要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