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修話音剛落,便看他與賀連雲荒極有默契地相視一眼。
倒是琳琅,還舉着那塊碎玉在仔細端詳。
看着上頭亂七八糟的刻畫,琳琅不由得皺眉:“怎麼看也不覺得像是張地圖啊……”
說着,她又將碎玉翻個面,變幻了一個角度繼續端詳。
正當她胳膊舉累了,剛想放下的時候,卻是聽賀連雲荒忽然喊了一聲:“琳琅,別動!”
“誒?”
琳琅一愣,側目看向賀連雲荒,不過身體的姿勢倒是一點都沒有改變,依舊還是剛纔舉着碎玉的樣子。
賀連雲荒的突然舉動,就連百里景修也有些不解。
“看這裡!”
賀連雲荒顯然有些激動,那笑容美得有些讓人晃不開眼。
琳琅與百里景修順着賀連雲荒手指所指示的方向,竟然在石墩上看到了一個並不完整的圖案。
有山有水……
“這個是?”
琳琅萬分驚訝,她一直都知道古人很聰慧,可是從來不曉得,古人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利用光與影,將雕刻工藝運用得如火純青。
忽然,手裡的碎玉被百里景修接過。
琳琅不解地擡眸看向他,迎上琳琅詢問的目光,百里景修說道:“我來吧。”
雖然沒有直白的言語,可是琳琅依舊覺得甜蜜,原來他只是不想讓自己受累,一直這麼高高舉着,胳膊還真是有些受不了。
“怎麼開始變模糊了?”
琳琅看着那原本還很清晰的山水影子,此刻變得如被一團濃霧籠罩一般,心下有些着急。
百里景修也試着變化了幾個角度,可是那投射在石墩上的影子越來越模糊不清。
賀連雲荒擡眸看了一眼當空的日頭,沉思了一會兒,他說道:“是不是因爲時辰的原因?”
每一個時辰,日照角度都會不同,可能這個只能在特定的時辰裡,才能顯現。
不由自主的,琳琅倒是聯想起了金字塔上的蛇影,大概也是相同原因吧。
“不然,明天同一時辰,我們再試試看?到時候一定要記得將那些東西給對着描畫下來!”
哎,在這個沒有現代化科技的時代,還真是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呢。
哪知琳琅話音剛落,就聽百里景修沉吟道:“我倒是記住了一些,只是有些地方還是模糊不清。”
琳琅頓然有些瞠目結舌,剛纔有三分鐘嗎?似乎連兩分鐘都不知道有沒有!
似乎像是爲了驗證百里景修是不是在吹牛,琳琅趕緊喚來了阿呆。
“阿呆,筆墨紙硯伺候!”
“好嘞!阿呆這就去取來給姑娘!”
不多時,就看阿呆抱着琳琅心愛的那套文房四寶一路小跑着過來。
宣紙在石墩上鋪開,青玉鎮紙壓下,研磨,很快,就看百里景修提筆,筆墨揮灑,不多時,一副山水圖便躍然於紙上。
琳琅仔細一看,竟是與先前自己所見景象並無差異。
“……”此刻,琳琅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再看向百里景修時,那眼神,分明是在看奇貨可居的外星人一般。
再想想自己那個似乎還挺蠢萌的胖兒子,琳琅不免有些擔
心。
難道兒子的智商都長到他老爹身上去了嗎?
正當琳琅的思維忍不住跑遠的時候,百里景修卻已經和賀連雲荒開始研究討論起了那幅畫。
“這若是千年之前的工匠所刻,那麼當時的風景,自然是和如今千年之後的不同,陛下覺得這兒會是哪裡?”
“桑海蒼田,只能將各國的國志都翻找對比一遍。”
賀連雲荒點點頭,似乎又想起了一事,他看了琳琅一眼,見她還在走神,於是,這才壓低了聲音對百里景修說道:“那個顧溪,逃了。”
沉默一會兒之後,百里景修卻道:“她肯定是去找慕容長風了,不過,想來,也不用我們出手,慕容長風自會收拾她。”
賀連雲荒沒有作聲,在他看來,無論是慕容長風還是顧溪,又或者是反水的竇承忠,他都不想琳琅再靠近他們。
那些人,都太過危險。
“你們在說什麼?”
琳琅回過神來,卻發現百里景修與賀連雲荒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對。
明明之前他們看起來還很高興的樣子,這男人,有時候翻臉也比翻書還快。
“無事,只是再和陛下討論這地圖。”賀連雲荒微微一笑。
“……”琳琅不由得挑眉。
百里景修也附和道:“嗯,順便提了一下你回朝的事情。”
此言一出,賀連雲荒確實沒有太多的意外,他早就知道,琳琅會以大法師的身份重回皇宮。
“哦,那也沒什麼,不過這一次回去,我還是住悟道殿吧。”
若是大法師忽然住進了紫宸殿,不惹人閒話纔怪。
“嗯……”百里景修勉爲其難地點點頭。
賀連雲荒卻是望着琳琅的小腹有些發愁,琳琅又有身孕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如今琳琅要以朝臣的身份出現,日子一久,必定會引人注意。
到時候還得再想其它法子……
琳琅在小院休整了沒幾日之後,就隨着百里景修回了宮。
大法師回朝的消息,一時間掀起萬千波瀾。
很多人都說,因爲大法師與琳琅皇后樣貌相似,所以皇帝這是想找各替身……
而也有人說,不是因爲皇帝愛皇后而寵着樣貌相似的大法師,而是因爲,皇帝本身就有斷袖之癖,從而娶了與大法師樣貌相似的琳琅。
後來,這些一傳開,反而越來越多的人更加相信後面一種。
畢竟在皇帝還是楚王的時候,他就從不近女色!
試問天下間的男子,有誰能夠達到楚王那邊境界?
如此一來,思前想後,就只有一個原因。
楚王他,是斷袖!
雖然男子與男子成婚,於禮法不合,但是衆人都已經預料到了大法師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帝王獨寵的未來。
所以,來巴結大法師的人,自是絡繹不絕,前仆後繼。
這一日,當朝丞相居然還給琳琅這大法師下了帖,琳琅端着那帖,眉梢微挑,就看她側目問一旁擺弄羅盤的賀連雲荒道:“你說這丞相究竟擺得什麼鴻門宴?”
賀連雲荒擡眸,望着琳琅笑道:“無非是想巴結你,近來彈劾他的官員太多,他不得不開始擔憂。在他看來,若是有你站
在他那一邊,那麼他就會肆無忌憚。”
聽罷,琳琅點點頭,只是這地方,選得有些詭異啊。
絕色樓?
有誰見過明目張膽請人去喝花酒的嗎?
賀連雲荒見琳琅眉頭微顰,便擱下手裡的羅盤,走到琳琅身邊,從她手中抽出帖子,看了一眼,問道:“不想去?”
琳琅點點頭,跟一羣老爺們去喝花酒……
那場面真心太美啊!
賀連雲荒看出了琳琅想法,他忍不住笑道:“無妨,你去便是,回頭自然有法子。”
琳琅想了想,點頭應了一聲,賀連雲荒這人,幹正事的時候還是非常靠譜的。
一副公子打扮的琳琅晃着摺扇一派瀟灑模樣進了絕色樓的大門。
一瞬間,脂粉、酒香陣陣迎面撲來,她雖是不喜,可面子上依然是笑得如沐春風,只是這手裡的摺扇搖得幅度比先前大了一些。
“哎呦,這位小公子,看起來有點面善呢!”
絕色樓管事的剛想讓姑娘們迎上去,可一眼瞅見琳琅另外一隻手中捏着的燙金帖子,頓時就明白過來。
就看他大步上前,緊跟着琳琅,“公子請隨小人來,相爺已等候多時。”
他瞅着這翩翩佳公子,心道:這等姿色,若是個女子,定會成爲頭牌……只是,嘖嘖……人家是可是相爺請來貴客,縱使是再落魄也輪不到絕色樓來接收。
不過麼,世事難料,說不準哪天就……
想到此,那管事的不由得暗自笑了笑。
琳琅掏出一張銀票塞入管事手裡,笑道:“不需要姑娘作伴。”
“是是,小人明白。”
管事的喊來了一個丫髻垂絲的女童,他對那女童交代了兩句,就看那女童託着一紅木盤,一壺酒,走過來對琳琅行禮道:“公子請隨奴婢來。”
琳琅跟隨着這女童來到了一間廂房,廂房中卻是沒有人。
女童將酒擱在圓桌之上,便行了禮退了下去。
琳琅在圓桌旁坐下,提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執酒盞至於脣邊卻停了下來,這酒裡似乎加了些不尋常的東西。
琳琅暗自瞥了一眼窗外晃動的人影,冷哼了一聲,將酒盞擱下。
隨後,琳琅喚來管事的,問他道:“不是說相爺在此等候已久了麼?怎不見相爺?”
那管事的走上前,對着琳琅笑呵呵賠禮道:“公子莫怪,只是那小童剛來,還不熟悉,所以走錯了廂房。”
“呵呵,是麼……”
走錯?琳琅可不相信絕色樓裡的小童會犯這種錯誤。只怕這根本就是有人想要借丞相的名義將自己引過來。
琳琅神色一斂,對那管事道:“那還不快些帶我過去!”
“是是是!小的這就帶公子過去!這就帶公子過去!”
琳琅跟在那管事的身後,看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忽然又問道:“怎麼都不見你們家老闆娘?”
蝶舞之前曾對自己說過,這絕色樓已經是她的了,可是爲何至今都不曾看到蝶舞的影子,還是說,蝶舞一直在坦達,這邊的絕色樓,卻是由別人替她打理?
想到此,琳琅腳下的步子一頓。
她究竟是該繼續呢,還是該轉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