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六、再回黑帝斯
從飛空艇下來，已到十二點，正是午飯的時間。
纔剛剛走出空港，一陣暖意撲面而來，身上的衣物卻是不合適了。
——到達那裡的時候，先別忙着走出去，記得換好衣服。
艾莉絲現在纔想起了菲特的囑咐，她的額頭很快就佈滿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感覺非常悶熱。
連忙走回空港，來到衛生間才覺得涼快一點。
脫下大衣和裡面的保暖衣服，身上就剩下一套略顯華麗的內衣，她毫不猶豫地把束腰、如同小背心一樣的胸衣、吊襪帶還有棉質的保暖褲襪去掉，頓時整個人都輕鬆了。
“親愛的，你猜你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國家。”
一個對着鏡子補妝的女士微笑地看着艾莉絲，艾莉絲俏臉一紅，點了點頭。
“色雷斯的冬裝真是比我想象中還要雍容華貴，不介意我看看？”
這位女士穿着非常端莊，粉藍色的絲質長裙比起一般的悠閒服，更加像是出席一些晚會的禮服，不過穿在她身上，倒是什麼場合都合適。夏裝長裙外面只有一件薄如蟬翼的披肩，整體的感覺就是上流社會的人，但沒有什麼貴族的味道。
“當然，樂意之極。”
艾莉絲笑着把衣物遞了過去，這個美豔動人的女士看上去並非泛泛之輩，多交個朋友沒壞處。
“黑帝斯是時尚潮流的中心，但是受到氣候的影響，終究在這方面比不上色雷斯。”
一年都用不完的換洗衣物，儲備糧還有各種用品，都被菲特放到了空間裡面，真可謂萬無一失。熟練上穿上白絲褲襪和白色吊帶長裙，再加上一對高跟涼鞋，這次換裝算是結束了。
“時尚潮流之類的，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能夠將不同新鮮的衣物在自己身上自由搭配的確是個難以抵擋的誘惑。”
“甜心，所有女人都如此。”
這位女士非常禮貌地將這些衣物疊好，放置在一邊的大理石臺上，然後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一個孤身前來尤拉魯沙的色雷斯貴族小姐，我猜猜，難道是慕名而來？”
“正是如此。”
艾莉絲點了點頭，碰了碰那些衣服，便將它們收進了空間裡面。
艾莉絲明白這個女士的意思，同樣是慕名而來，但她慕的不是天階，而不是各種最新潮的時裝。
“不愧是魔法大國，真是方便。”
“雕蟲小技罷了，不值一提。”
注意到艾莉絲的新裝扮，女士如同給一個專業人士一樣打量着她，然後給出了一些個人意見。
“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來度假的貴族小姐，那種高貴的氣質在這裡也是少見的，不過我認爲你還能更加完美一點。”
她從隨時帶着的挎包裡面拿出了一條樣式跟自己身上一樣，但顏色像雪一樣白的披肩披在了艾莉絲的身上。
“完美。”
“這可真是……謝謝你的意見，不過我不能平白無故地接受這份禮物……”
艾莉絲可真是受寵若驚了，一個陌生人居然對自己這麼親切，她見對方只是在微笑，沒有絲毫收回去的想法，只能把掛在一邊的毛絨大衣拿了起來，然後遞給她。
“或許你的披肩還有一些備用的，我的外套也是，相信你不會拒絕這份謝禮。”
女士並沒有要求回禮的習慣，儘管大多數人都會這麼做，但這也僅限於熟人之間罷了。女性之間，時不時互相贈予一些小物件或者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在這裡也是很常見的。
眼前這個明顯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不但人年輕貌美，性格也很對她胃口，她再次確認這個朋友沒交錯，唯有接受對方的好意。
“夏奈爾·奧托姆，大家都叫我夏奈爾，很高興認識你。”
“愛麗斯菲爾·愛因茲貝倫，以後請多多指教。”
兩人相視而笑，兩隻嫩白的手不約而同地伸了出來，握住在一起。
————
“儘管很多人對於冒險者有諸多意見，但是他們爲我們帶來的不僅僅是局部的混亂，還有新的文化，新的理念。”
夏奈爾經營着一家名爲【時尚風向標】的女性服飾公司，儘管本人說只是普通的生意，但在行走的過程中，已經看到不止一間連鎖分店，而且每一個間的規模也是大得嚇人。
她非常謙遜地表達自己雖然在全國都是分店，但從現在看到的幾間看來，恐怕夏奈爾的任何一個決定都足以影響整個尤拉魯沙的女性服飾市場。
“在女王的有意打壓之下，冒險者們沒辦法做大做強，但他們的東西卻被我們學到了，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包括空港的衛生間在內，整個尤拉魯沙都受到了冒險者文化的影響，變得越來越繁榮和現代化。當然更多的方面還保留着這個時代的痕跡，但隨着冒險者的數量越來越多，這種文化越來越深入人心，恐怕誰也無法遏制這個前進的趨勢。
“他們中有很多有能之士，他們由於沒有多少戰鬥力而經常受到別人的低估，但事實上他們在其他方面卻是擁有巨大的能量。一個簡單的例子——全國連鎖店，這種想法，我之前根本就沒想過，連半點也沒有。他們的理念和思想非常先進，哪怕有時候他們的人品並不可靠，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能力。”
“有很多人懷疑，對此不屑一顧，所以他們還在原地踏步，只能看着先進者的背影；有的人選擇了嘗試，選擇了相信，於是他們成功了……而我，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這個時候的夏奈爾，不再顯得謙遜低調，而是充滿着自信和驕傲。
這樣的夏奈爾，真的如同一個女王一樣耀眼，將她的魅力完全放射出來。這樣的一個女性，擡頭仰望，讚歎不已。
“太出色了。”
艾莉絲忍不住拍手道，發自真心。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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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了一家看上去檔次很高的餐廳，夏奈爾說這是她最喜歡的午餐地點。奔波勞累的艾莉絲在夏奈爾的指引下來到裡面，找個清幽的位置坐了下來。
“黑帝斯的初遊，感覺如何？”
離上菜還有一些時間，夏奈爾興致勃勃地問道。她似乎很在意一個外國人對於本地的看法，這種心態艾莉絲完全理解。
“冒險者和原住民變得更加難區分了。路上看到很多人穿着風格跟這個時代迥然不同的衣服，就像來到了一個異世界一樣。”
差點把玩家這個詞說了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挑着詞，以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根據我的觀察，你的業務範圍，應該不限於普通服飾吧？我看到還有很多武器裝備都有一些痕跡，想來夏奈爾你也不會放過這個領域。”
“的確如此。”
夏奈爾讚許地點了點頭。
“冒險者的消費力非常驚人，尤其是那些冒險者的貴族，他們不僅僅每次的消費量大，而且出手非常闊綽，甚至我一定時間內只要完成跟他們中的某幾位的交易，這一年的支出就能夠平衡了。”
艾莉絲很清楚那就是所謂的RMB玩家了，要不就是什麼大勢力的頭頭。
人類最大的都城，黑帝斯。
這個城市漸漸地受到玩家的影響，到底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沒人能夠知道。只是站在一個NPC的角度來看，改變的不可能只有文化。
大概這個國家的女王，比誰都明白這一點吧。
“說起來，一週後就是天階會議了。儘管我們沒辦法參與其中，不過對於黑帝斯來說卻是個大日子。屆時很多國家的大人物都會過來，相信那也是一場盛會吧。”
夏奈爾神往地託着下巴，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個時候的盛況。
“說起來這個時代真是個令人開心的時代，你不覺得嗎？”
“我倒是沒感覺到有什麼聯繫。”
“你想想，在過去，嬌弱的女性在社會上總是被當做是男性的附屬品，甚至連美貌也不是是一種幸運，而是另一種不幸。在那些男人看來，女人就是天生被支配，天生應該躲在家裡面默默地支持着家庭，遠離這個社會一樣。而現在，卻是不一樣了——多少強者，都是優秀的女性，那些都是前進的道標，時代的證明啊。”
“別的國家就不說了，我們尤拉魯沙，那位尊貴的都鍺女王陛下，僅僅是十多歲就擊敗衆多兄弟姐妹，順利登上王位，然後將這個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這些年來，冒險者引發的騷亂越來越多，規模越來越大，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只不過自從女王上臺以後，基本上就很少見了，不覺得這很了不起嗎？”
“真的了不起，怎麼做到的？”
遊戲，就是用來遊戲的，處處受到約束沒人能爽得起來。仗着玩家的衆多優勢，NPC們真的是傷透了腦筋，不過這個人類最大的城市，相對於遊戲的主城的這個地方，在沒有明顯的系統限制下，被那個女王治理得這麼井井有條，真的是很厲害的一件事。
沒有絕對的系統權力介入之下能夠做到這個程度，艾莉絲自問不行。
“把目光放遠一點，我們來談談色雷斯如何？”把話題引導到色雷斯上，夏奈爾明顯感覺到艾莉絲的興趣被勾了起來，“所有關注選王之戰的人都知道，暴君是個非常極端的女權主義者，甚至她的部下也看不到幾個男人——可就是這樣的暴君，擊敗了衆多的對手，最後登上了王位，在黑帝斯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手下的士兵自然沒辦法計算在其中，但是麾下的一個個謀士戰將都是千嬌百媚的女性，一個比一個強，真不知道她是哪裡找這些人的。”
……
艾莉絲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只是陪笑地呵呵幾聲。
“在尤拉魯沙，尤其是在黑帝斯，經常有人將那位暴君和都鍺女王做比較，老實說我也很感興趣，到底那兩位見面，會迸發出怎麼樣的火花。”
“那位都鍺女王，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你可是問了一個好問題。”
似乎這個問題戳中了夏奈爾的G點，夏奈爾顯得有些興奮。
“都鍺女王，應該可以說是一個強勢的人。行事作風強勢，當機立斷，要做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絕不拖沓。不過在另一方面，她也很寬容和大方，她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人。假如說世界上存在一種從一出生就應該站在頂點的人的話，那麼指的應該就是都鍺女王吧。”
“真想見上一見。”
艾莉絲也有些神往了。
“所以都鍺女王跟暴君很相似啦，不過兩人還是有些根本上的不同。”
“哦？”
聽到有人評價自己，艾莉絲就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暴君是一個極端理想主義者，一旦周圍的環境讓自己不如意，她就會用自己的實力顛覆扭轉環境，她無法容納自己不認同的東西——因此，她的人生必然充滿着苦難和淚水，她也不會擁有幸福的生活。我還記得她在那個高臺上宣告勝利的那一幕，大部分人，尤其是男人，他們只看到一個霸道的暴君的勝利宣言，卻沒看到在那囂張的狂笑中卻是苦澀的淚水。”
夏奈爾嘆了口氣，而艾莉絲則低下頭，什麼都沒說。
“沒人知道她到底犧牲了什麼，付出了什麼……我也是女人，經營這家公司我也經歷過很多風雨，我知道一個女人要像一個男人一樣負擔起那麼沉重的東西，是多麼的困難。”
“所以，我尊敬，並且仰慕她，但不會支持她……是的，我更加願意讓都鍺女王來繼續統治尤拉魯沙。”
“因爲都鍺女王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她不會像暴君一樣，用男人的方式去粗暴地問題連帶着其根源直接消失——而是用一種女人的方式，用一種只有女人才能用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尤拉魯沙比起色雷斯更大，更亂，冒險者更多，更麻煩，但是她幾乎不會使用武力去處理這些麻煩，而是一點點地推進，然後將問題無聲無息地化解。”
“環境不好就努力讓自己融入，適應，然後不斷地，慢慢地改變這個環境，到了最後，所有不如意的事情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這個國家，沒辦法像色雷斯那樣承受一次損失如此慘重的內戰，也沒有必要這麼做。”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艾莉絲不得不讚嘆道。
她不認識那位都鍺女王，但夏奈爾的描述已經給了她大致上的一個印象。
的確，是跟自己兩個極端。
但是艾莉絲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的。只能說是環境不同，處事的方式也不一樣，無法一概而論。但是一個年輕的女性能夠有如此的手腕，真的是值得敬佩，只能說是系統在這方面開了掛。
“不過，那位都鍺女王也有激動的時候哦？”
午餐送到，夏奈爾源源不絕地說起了都鍺女王和黑帝斯的一些事情，艾莉絲也樂意當一個聽衆，時不時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於是愉快的午餐時間在兩人歡談悄悄度過，真是快樂不知時日過，相逢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