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宵。我們就算不是朋友,可也算不上是敵人不是嗎?”
“是不是朋友我不關心。可是不是敵人,那就很難說了。”他清冷地瞟了我一眼,眼底帶着些許嘲諷,像極了曾經的哥哥。“我只能好心地提醒你一句,你不是聖母,所以沒必要在我的面前來表現你的善良。那沒有意義,我也不會領情。”
“我不是……”
“況且,我離開遊戲這件事情,看起來是我輸,可其實卻並不盡然。”他黑色的眸子分明妖異。“臨近開學,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再去泡吧。此其一。其二,從來,我都不曾將你看在眼底。說白了,我就是要找一個目標好讓我可以施展計劃而已。我和月離有過約定。她跟我透露,總有一天,朔然白首還會回到這個服務器。於是,我就在等他。他來了,我就正好設局。剛好,你主動暴露,索性,我就坦白地告訴她,他曾經有過一個徒弟,而且,這個徒弟最近有難——就算你和朔然白首之間原本沒什麼交情,可對我而言,這就是一個可以讓我從月離手上拿到錢的辦法,我何樂而不爲?只要你變成衆矢之的,只要你變得骯髒不堪,只要月離確認她的小三已經被他放棄,那麼,我就可以得到那筆錢。如今,我得到了,自然走得安心。所以,不是我要將你當成敵人,而是你,應該厭憎我。”
“我……”我該說什麼?說我的確厭惡他,說我自己瞎了眼,和一個魔鬼認識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他的爲人,說他就是個賤人,破口大罵?
可是,我罵贏了又如何?
他已經離開遊戲,他不用再理會遊戲裡任何的事情或者所謂的真相——曾經的他是好人是壞人,沒人知道,曾經轟動一時的愛情,到底也只是一段口說無憑的傳言。他是誰?他不是寒宵,不是輕聆丶寒雪。他就是他自己,我從未認識的一個陌生人,僅此。
爲了錢,你就不惜那樣做?爲了錢,你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污衊我,詆譭我的人格?你明明知道我是一個女孩子,萬一被好事者人肉,那我這一輩子的清白是不是就都不要了?
可是,話在嘴邊,我問不出口。
那本來就是成人的遊戲。是我不該衝動,變成他的棋子。
於是,我冷冷地揚起頭,近乎幼稚地擺出一副輕蔑的面孔,嘲笑。“是啊,我的確應該厭憎你。可在我看來,你不過就是個可憐人而已。你得到了錢又如何?這一輩子,你永遠都只扮演着一個小人的角色,就是所謂的漢奸,所謂的狗腿子!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叫做人!”
可他只冷冷一哼,不以爲然一般繼續他的工作。
寒宵。
他到底是誰呢?
他得到錢,又都做了些什麼?
如此硬朗的
身體,應該不是去吸毒。
所以,就只是去上網?
不對。他都已經離開遊戲,他在這裡工作,他在這裡勞動,怎麼看,都不是揮霍過的模樣。所以,他的錢……
“我永遠都忘不了他媽媽看我的那個眼神。我是個有錢人,我有身份有地位,我缺什麼呀!可他媽媽憑什麼就瞧不起我!一個農村小老太太!沒見過世面!居然敢說我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她就正經!我說假正經纔對!”
輕姐,曾如是說。
所以,他賺來的錢,是給了母親?
回過頭,我淺淺地笑了一聲,有些莫名。我緩緩地走近他,親和的說,“其實,我根本就不曾怪你。不是我聖母,而是你的中傷,並沒有對現實的我造成任何傷痛。你不知道,每天,只要睡覺再醒來,所有不好的事情我都會通通忘光。所以,不論你做過什麼,也不論我受過什麼樣的侮辱,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不痛,也不會去記得。”
最後,我轉過身,我噙_住脣角的難過,淺聲悠揚。“再見了。祝福你的母親,健康長壽。不論你在外面如何,我相信,你是個好兒子。”
我應該討厭他的行爲,卻無法怨憎他的動機。
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麼,我知道,我可以包容他。於是,我何樂而不爲呢?
緩緩的慢步,我就要離去。
可是他突然一喚,還莫名地擡高了些許音調。“寒煙!最後一句:就算我不曾將你放在眼裡,可是輕姐,她不會無動於衷。如果她忍受不住,我想,她應該會報復你。”
“謝謝。”爲什麼,你突然的一句話,讓我如此的難過?
是我喚回了你的良知,還是,你依舊想要算計,故意爲難我的心思?
夜深,人靜。有些地方,漸漸地被黑暗籠罩,也有些地方,依舊被暴露在路燈之下。
頭頂,那一盞盞煞白的燈,總有些飛蛾縈繞。
它們知道,那不是溫暖的火光嗎?
它們知道,那只是人造的虛假嗎?
它們不知道。於是,盡情飛舞,直到筋疲力盡。
“寒煙!”
聽到聲音,我疑惑地迴轉身,看着他站在那個地方,一臉焦灼。
“寶寶?你怎麼到學校來了?”
“還說我。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到現在都還沒回去!還有,手機也沒帶,你就不怕自己走丟嗎?!”
說着,他遞過手機,仍舊是一臉的侷促不安,倒是叫我看着笑話。
“拜託哦,哪會有那種事情。”
“可是……”他努了努嘴,終究還是沒有把有些難聽的話說出口來。“對了,你吃飯沒有?”
“還沒有。”一邊回答,好像,肚子咕咕的叫
了兩聲。
“什麼?你不會,從中午到現在都還沒吃吧?早知道,我中午就應該到學校來找你了。——你們學校乍一看還真大。我都快把這裡翻過來了。還好,我找到你了。”
“哪有那麼誇張哦!你怎麼不說你還打算去報警啊。”
我好似沒心沒肺的笑着。可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已經報過一次警。只是,沒有被立案而已。然後,他還找到了學校的保安室,說什麼女朋友和他吵了架,要自殺,到現在都還沒找到。
當然,前一件事,我到很後來才知道。而後一件事,我出校門的時候,他和保衛科各位叔叔大爺們連聲的“打攪”揭穿了真相。
雖然他們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可更多的,卻是羨慕一般的顏色。
這種感覺,很怪異。
我們不是情侶,卻住在一個屋檐底下。他緊張我,關心我,照顧我,比保姆還保姆,比好男人還好男人。
可是,我們之中卻橫亙着一條銀河。而劃下它的那個人,是他的女友,那個一直住在他手機裡的人。
於是,我淺淺一笑,顧自安慰:“或者,我們純粹就是朋友,最純潔的友誼而已。或許,我應該更加想念我的師父纔對。”
回到家,我一臉欣然。我淡然地坐在他的身前,吃着他留給我的飯菜。他端正地坐在一旁,似乎幽幽地問。
“寒煙。回來之前,你盯着你們教學主樓門口乾什麼?”
“有嗎?”
“有啊。持續了,大概五秒鐘。”
我垂下頭,嚼着菜,模糊回答。“大概,就是出神了吧。對了,我們明天吃什麼?你做的這個雞——這叫什麼來着,真好吃!”
“滷水雞。怎麼,很好吃?明天還要?”
“你做,我就敢吃。”
“可是,會很麻煩。我忙了一上午呢。”
“沒關係啊,我明天幫你。”
“寒煙。”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那一抹懷疑的聲音到底暗藏着怎樣的玄機。
“好吧。”他嘆了口氣,攤牌。“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去找你嗎?”
“怕我失蹤啊。”我更是不解地擡起頭,完全迷惑。
“是因爲短信。——你看。”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翻開了一則記錄。上面清晰地寫着一行大字:
“輕姐病犯相思。我想,她只怕要替寒宵討回公道。寶寶,如果你和寒煙在一起,最好當心一些。輕姐,或許她不會亂來,可她哥哥,那就說不準了。”
一瞬間,我彷彿明白了什麼。
轉眼,我的眼前似乎搖曳起了一地百花。在那之中,那一道堅實的背影,其實,他是好心好意地提醒我,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