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地推門,回到那棟房子,那個地方。可還不及我開口說什麼,寶寶就已經站起來,看向我。“你回來了。”聲音之中,近乎在討好一般。
“嗯。”進門之前,我假想過很多情況,包括這一種。可是,當我真正聽到他說的時候,我才知道,其實我並沒有準備好。
於是,我揚起頭,看了他一眼,緩聲,“你沒事了吧?”
“嗯。”
“對不起。”一切,好像行雲流水。
“和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嗎。”
好像是已經很熟,可又何嘗不是遠若天涯?
“那……”我猶疑着,想要和他說點什麼。可是,我到底沒有多少勇氣,忍了忍,終於還是嘆聲,放棄,“我先回房了。”
我走過他的身旁,輕緩,且還俯下頭,彷彿已經生分,不願再看見對方一般。只是,就在我走過他的那一霎那,手心之間突然傳上來一陣暖意,瞬間便抵達我冰封的心室,驚起豔陽一片。
“要不然,我們再談一次,心平氣和的談一次。寒煙,我知道以前我很過分,現在,我也不是想要威脅你什麼。我就是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一開口就劍拔弩張。可以嗎,聊一次。”
“好啊。”既然你如此主動,我就答應你吧。反正,我也不想再和你鬧什麼了——看在,你那已經沒剩下多久的壽命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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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廳,可氣氛卻還是有些尷尬。倒是那個醫生博士,端着一杯咖啡遠遠地坐在飯廳桌上,敲着鍵盤,旁若無人一般。
“我……”很慶幸,沒有發生像言情劇裡狗血的異口同聲。“其實剛纔,我去找阿狸了。我跟她說,你有白血病。”一邊,我擡起眸子,看他。
“是麼?”他明顯一驚,眼神瞬間錯亂。可他卻依舊故作鎮定,久久,卻是連半個字都不曾再脫口而出。
所以,你的心中,其實還是對她有情,有虧欠的,對嗎。
我猜,再好的人,也都是有脾氣的。何況,他本身就是個有脾氣的人。
“雖然我和她說了,可是她好像並不意外,還笑着說,就算你有病又怎樣。既然都已經分開,那就是徹徹底底地分開。既然已經不再是情侶,你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再在意,不會再理會了。”
我適時地停了一下,需要觀察他的反應。
可是,他卻是苦聲一笑,狼狽地涌現淚花。雖然不曾滑落眼眶
,也到底被我看個分明。
“果然像她。失望過一次,就不會再抱第二次希望。她一定還冷笑說,分手最好。她一定,不會再回頭了,對嗎。”
“其實你們兩個,都知道自己還愛着對方。爲什麼,非要去分開?明明牽掛着,卻就是要在心底說已經不在乎?喬飛。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麼想的。可是如今,如果你們還可以在一起相處最後的時光,就像我媽媽說的那樣,她也會笑着送你離開,而絕不是將來衝着你的墓碑破口大罵。既然相愛,爲何不好好廝守。你們在一起,一起走到盡頭,對你們都只有好處的,不是嗎。”
只是,他依舊固執地搖頭,否定。“我騙過你,你尚且都不能原諒我,又何況是她呢。她那個人,不容許任何的背叛。何況,如今她正想要忘掉我,不很合我心意嗎。”
“可你知道,她那都只是氣話。等她平靜下來,一個人的時候,她一定會很難過,很痛苦。”
“你這就不瞭解她了。”你知道嗎。你說起她的時候,眼睛裡滿是光芒,讚歎有加。“她是個很能忍耐的人。從小到大,她什麼委屈沒有受過。我和她在一起,受更多折磨和煎熬的人也是她。可她卻從來都沒有抱怨,都不曾想要放棄……”
“既然如此,那你更應該要好好地把握她不是嗎!”
劉嫣,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既然贏不了,既然他不會愛上我,那我爲何不去做點好事,謀個好印象也成啊!
可惜,喬飛依舊淡然地笑了一聲,放緩聲息。“從我們分手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已經結束了。我很感謝你爲我們奔波的事情。可是寒煙,你要明白,她比你更加固執,她比你更加堅強。最重要的是,但凡是她放棄的東西,放棄的人,她就絕沒有後悔的一天。寒煙,你都忘了吧。沒事,就不要再摻和這些事情了。沒有結果的。”
“好。以後,我都不會再提起這件事情了。”可是,心深處,那一抹淡淡憂傷,又所爲何事?
“寒煙。既然你回來了,我想,你的事情,應該也要得到解決了吧。”他的脣角依然苦澀。可他卻仍舊是極力地武裝自己,想要讓自己的面色看起來更加穩妥一些。
“什麼。”
“心理的問題啊——他已經反覆地看過你的檔案和評語了。他覺得,不管怎麼樣,你都應該再去測試一次。然後……”
只是,我打斷了他。“如果你說要讓我
去用漫長的時間和醫生去打交道,我是不會聽從你的。我討厭醫生,討厭醫院的氣味。如同你們所說,以前的事情,是我刻意地選擇性忘記。既然是刻意,那麼讓我忘記的原因,一部分,自然是那些事情不太好,讓我畏懼,不得不忘。而另一部分原因,則很有可能是因爲醫院的環境:我想要離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醫生認爲我已經康復,可以出院。——我這樣說,解釋地通嗎,醫生博士。”
遠遠的地方,王麟放下手中的咖啡,點頭。“道理是沒錯。可是,如果你不去醫院,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變得多麼可怕。”
“我知道。其實說起來,這個問題並不大。我有心理疾病,很大一部分程度,都是我壓抑了自己的情感,把所有的一切都堆積在自己的心腔,得不到釋放。可是反過來,如果我願意去釋放,願意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從根本上斷絕那些因素,我想,我就沒有必要整天都待在醫院裡了,對嗎。”要想得救,必先自救。這個道理,說淺顯也淺顯,可說是複雜,也絕對複雜。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會強求你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留下來,暫時當你的導師——這樣,既不用去醫院,也可以讓我知道我自己的實力如何。”
“那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小白鼠,對嗎。”
他笑了一聲,沒有作答。
可是,身前的寶寶卻是苦澀,出人意料。
“聽起來,你好像也研究過這個病。”
“那是自然。明知道自己病了,總要想辦法查到資料,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救了。總不能,一時心狠,就拿把刀往自己手腕上割吧。”抑鬱,往往會伴隨着很多自殺的事情發生。我怕死,怕自己死得難看,所以才一直都沒有那樣狠過心——或者,這就是上天對身爲天秤座的我的眷顧吧:我們優柔寡斷,我們多愁善感,我們唯唯諾諾,我們膽小怕事,可是,我們注重自己的體面,絕不會讓自己去的醜陋,滿身污穢。
“那,你想怎樣宣泄呢?”他看向我,眸子裡漸漸散去方纔的悲慼和憂傷。如今時刻,他纔是往日裡風光的他,堅定,勇敢,略帶着些許狡黠,讓人琢磨不透。
“我已經藉助媒體發話。我相信,輕姐那邊很快就會有反應了。默默認識你,如果她知道什麼情報,應該也會告訴你的。等到哪一天這件事情徹底結束,我相信,我的心事,就可以徹底放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