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王死了？”
“八大王死了！”
這消息在張獻忠軍中飛快的傳播開來，不死纔怪，這次沒有人相信曾經數次神奇逃脫的八大王張獻忠還會逃出生天。東門城門樓子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塌陷的城門，能剩下一根毛就不錯了。
南北緩緩而來的大軍停在了五里外，西到巢湖東到神龍軍防線，已經被嚴密封鎖，插翅也難飛。此時，依然是東面神龍軍陣地兵力單薄，可是卻沒有任何人生出突圍的念頭，就算是突圍，他們寧願衝擊南北大軍也不願再衝擊東路。
神龍軍沒有再開炮，而天色，也終於現出了一絲晨光。
號角聲又起，東面又出現一路大軍，直到此時，黃得功部才終於趕到。
黃得功急匆匆找到卓不凡帥營，因爲已經聽說劉良佐和洪承疇部已經趕到，害怕失敗又擔心丟功的他這才急匆匆率隊而來。
此時，劉良佐和洪將軍部的幾名將軍早已經到了東坡，坡上新搭起了一面帳篷，卓不凡一掀門簾走了出來，白冰已經沒事了。
看到劉良佐等人，卓不凡笑着迎了上來，而劉良佐和那幾名將軍此時已經是心中震撼，簡直說不出話來，天色已經放亮，面前，巢縣一幅地獄的景象。
城中的大火已經轉弱，黑煙騰空遮蔽半空，城牆上斑駁殘缺，特別是東門，已經看不出城門的模樣。
這還不是最嚇人的，巢縣城牆到東面山坡這裡半路，大約兩三裡的地界，平整的天地和荒野上遍佈彈坑，滿是人和馬匹的屍體，完整的、殘缺的，有的還在抽搐掙扎。更多的，是一簇簇不知所措的敵軍士兵，全都趴在地上、水溝或者彈坑中不敢亂動。此時，還不斷有士兵從南北城門走出，只是看到面前的慘狀，也都是茫然無措，呆在了城牆根越聚越多。
黃得功忽然急匆匆爬上坡來，看到面前的慘狀也是愣在那裡，就是傻子也看出敵軍大勢已去，而這邊，還是錦旗招展大軍壓境。眼睛一轉，黃得功忽然大喝一聲：“將士聽令，全軍列隊備戰，一舉全殲敵軍！”
“我靠！”，卓不凡笑了，忽然大罵道：“黃鼠狼，丫的給我閉嘴。一邊乖乖呆着去。”
黃得功一愣，隨即面色漲得通紅，怒道：“你，你一個小小家兵參將，居然如此無禮。我，我可是總指揮！”，黃得功沒想到，上次還謙恭聽話的卓家小子，這次居然當面呵斥自己。
“去你的總指揮。你要殲敵是吧？成，咱們把這功勞讓給你，你不是也有十萬兵馬？都交給你來打好了。”，卓不凡笑罵着丟下一句話，領着衆將軍當先行到土坡西側，查看起敵情來，雖然敵軍大勢已去，可是還剩下近十萬的兵馬，那張獻忠也不是無能之輩，真要拼命，不用大炮可是夠吃一壺的。
黃鼠狼跳腳，可是看了看面前巢縣城邊那黑壓壓的敵軍，終於還是沒有一拍胸脯搶下這功勞來。呆站了一會，這廝居然一抹臉，笑嘻嘻的又湊了過來。
衆人沒有理他，他自己腆着臉笑道：“劉將軍，昨夜這仗打的不錯，開門紅啊。”
劉良佐忍住笑，卻是搖頭道：“我也是剛到不久，卻是並沒有和敵軍接觸。”
黃得功一愣，又向那幾名將軍拱手道：“洪將軍真是名將手下無弱兵，鎮北軍拔得頭籌，我自會給朝廷爲各位大人請功褒獎！”，這意思就是你們打得不錯，在我黃總指揮統一指揮下打得很好，功勞少不了你們的。
那幾名將軍拱手道：“謝過總指揮，不過我們也是剛到，並未同巢縣敵軍主力交戰。”
啊？這下黃得功傻了，眼前這橫屍遍野的戰場，黑煙籠罩有如地獄般的巢城，那就像是被巨人拿着榔頭從南到北敲了一邊的城牆。這些到底是誰幹的呢。自己是剛到，劉良佐也是，洪承疇的狼崽子們更不會謙讓舍功，現場沒有其他的隊伍了，哦，對，還有卓不凡那點兵馬，在這大軍雲集的戰場上幾乎可以忽略的幾千私兵。總不會是卓不凡這幾千人幹下這麼大場面吧，開玩笑。
劉良佐對卓不凡一拱手，感慨道：“威武將軍名不虛傳，縱觀古今，今日一戰恐怕是絕無僅有，劉某真是開了眼了。”
黃得功一陣發愣，卻又看到洪承疇部那幾位將軍也是拱手躬身，由衷嘆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等也算是經過了不少陣仗，海山關一役已是以爲曠古爍今，沒想到今日才真見識了卓將軍少年英豪！”
黃得功一陣發暈。
卓不凡撓了撓頭，顯露出一絲少年本性，笑道：“這個，這個，嘿嘿，這個，我倒是當之無愧。”
衆人一陣大笑，卓不凡的直率和少年的桀驁讓他們這些帶兵的人感覺很是親近。
劉良佐看了看巢縣方向，心情愉悅的說到：“卓將軍，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敵方雖然尚有不少殘兵，卻沒有了鬥志，憑藉大華已經合圍的三路大軍，以壓倒性的兵力優勢勝負已然註定。
黃得功眼前一亮，暗叫搶功勞搶功勞，就待回身下令整軍出擊，卻是聽到卓不凡說到：“不必了，兩位將軍壓住陣腳就好。如我所料不差，敵酋應已梟首。”，如果張獻忠還活着，巢縣殘兵應該不是這種狀態，卓不凡直覺如此。如果真是這樣，其實戰爭已經結束了。
根本不搭理黃得功，卓不凡上得馬來，帶着衆親衛居然衝出了營盤，直奔巢縣而去。劉良佐和那幾位將軍一愣，隨即也緊緊跟上，只留下黃得功孤零零站在那裡，看着衆人的背影直咬牙。
一營長張思恩急忙整出一個連綴在了卓不凡等人身後，遠處，看到東面一隊幾百人的人馬逼近，巢縣城下那數萬殘兵居然慌亂起來。
目睹此景，卓不凡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奔到半路，停在了對方火炮射程之外，張思恩在卓不凡的授意下一馬衝出，直衝到弓箭射程處才停了下來。
扯開嗓門，張思恩大喝道：“吾乃威武卓將軍所部，爾等大勢已去，速速棄械投降，我軍保證善待你們！”
張獻忠部前沿的士兵極其緊張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刃，弓箭手搭上弓箭，卻是不敢探出頭來，生怕那犀利的炮火再次肆虐。而後軍大隊也是一片靜寂，居然沒有人出來應話。其實，這也難怪，昨晚當卓不凡集火轟擊城樓，一干高級將領全都在那上面，此時早已陪着張獻忠殉葬，先進這十萬殘兵，居然找不到一個敢挑頭的人出來。實際上，他們已經是一盤散沙。
卓不凡很無奈，看來張獻忠應該是完了，只是，沒有領頭的倒也是麻煩，打不起來，收攏招降也是攏不起來。
“速速棄械投降，喂，有沒有會喘氣的出來應一聲。”，張思恩策馬來回倒腳，大聲喝道。可是，任憑他如何喝問，對方就是沒有人搭話，大華律例，造反者株連九族，當然，未必真的會將這十萬人全都幹掉，但是誰冒頭誰倒黴，那些校尉參將級別的軍官纔不信自己全都沒事。一些士兵悄然看向當官的，居然也將他們嚇得不輕，有些已經在自己親衛親兵的掩護下脫去了軍服。
卓不凡搖搖頭，忽然擡起了手臂用力一揮。
一陣連珠炮響，差點把山坡上張望的黃得功嚇得蹦起。只見神龍軍三處陣地急速火光閃過，那已經深入張獻忠部士兵骨髓的恐懼呼嘯劃空而過，在數萬士兵驚呼失聲*一段城牆化成了飛煙。
腳下的大地在顫慄，城牆上再次騰起蘑菇雲，如今天色大亮中更是看得清晰，碎石從半空中飛散而落，連帶着那段城牆下的士兵也被炸飛不少。少頃，待硝煙散去，衆人驚駭的發現，足有四五十步的一段城牆完全坍塌下來，甚至可以看到城中還在燃燒的殘垣斷壁。
不僅是黃得功目瞪口呆，劉良佐和那幾位將軍都是抹了抹冷汗，我的媽呀，這看上去苗條不中用的火炮怎麼這麼厲害，如此準確威力巨大，射程也是嚇人，比之那笨重無比的紅衣大炮也是毫不遜色吧。怪不得憑藉幾千兵馬，卓不凡能夠擊破敵軍。他們如果知道了神龍炮的射速，恐怕就更是如做夢一般了。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城下數萬的殘兵稀里嘩啦丟了兵器，大叫着投降投降。在卓不凡的授意下，劉良佐部和洪承疇部派出大批兵馬，南北一分，各自收了幾萬的俘虜，在卓不凡的特別交待下，倒是沒有爲難俘虜。實際上，都是大華的百姓，語言相通習俗相近，士兵與俘虜間也不乏老鄉親朋。只要不是上頭下令，倒是沒有多少人會爲難他們。
黃得功沒有撈到一個俘虜，倒不是卓不凡不給他湯喝，主要是他知道，如果落到黃得功手裡，這些個俘虜怕是都要變成旗杆上的人頭用來邀功請賞去了。黃得功狠得咬牙，卻是不敢造次，老實了許多。一個原本在他眼裡紈絝無能的少年，突然變成了一個殺伐果斷看自己一眼自己都要抖顫半天的威武將軍，最關鍵的，那幾千兵馬此時在他眼中已是完全不同。
眼看一切安排的差不多了，卓不凡又當了甩手掌櫃，他也不要什麼俘虜和戰功，只是命令親衛隊親自去查看東門樓子的廢墟，找到張獻忠的屍體纔算是圓滿。其他的事情交給了劉良佐他們，自然會操辦好。
掀起布簾，卓不凡走入了帳篷，白冰失血過多，昏睡不醒，胸前被卓不凡胡亂包裹着，一些地方還能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緊急去神龍山調動女軍醫的隊伍早已出發，此時還不能趕來。
這一鬆下來，卓不凡倒是感覺甚爲疲累，坐在白冰身邊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來，想起包紮時候的細節。
呃，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某些地方，卓不凡腦中浮現起那柔軟驚彈，右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嘖嘖，如果不是昨晚裹傷，怕不是已經將白冰當兄弟看了呢。
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阿彌陀佛，這可是自己的戰友，如此齷齪想法實在是不應該，趁人之危可不是咱的風格。不過，確實是很大很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