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睜開眼,就看到“司徒嘯風”正關切地望着她,她知道爺爺剛剛去世,大家都在忙着接受這個事實,更要忙着操辦爺爺的後事,實在不應該分出人手來照顧她。
但是她卻又格外留戀司徒嘯風的懷抱,畢竟,如果不是她的突然暈倒,他根本不可能會再抱她的。所以,她閉上眼睛,繼續享受這難得的片刻溫柔。
“醫生,她暈過去了,請您救救她。”司徒百越大聲喊。
兩個護士幫着他把安然平放在急救室的牀上,醫生用聽診器聽了一陣之後,臉上緊張的神情變得鬆懈。
“她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因爲一時激動,所以纔會暈倒的,這是孕婦常有的症狀,解放軍同志,你太太這是第一胎吧?”醫生和藹地問。
“是第一胎。”司徒百越硬着頭皮說,這會兒他毫無選擇,只能繼續冒充下去。
“你先出去,我來給她做個B超,看看胎兒是否正常。”醫生說。
安然睜開眼,想要拉住他的手,但是司徒百越飛快地把手縮了回去。心裡卻在暗罵:老二你這混蛋,你老婆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竟然跟她離婚,回頭再慢慢收拾你!
站在急診室門口,司徒百越糾結無比。老爺子剛剛去世,貓咪肯定正傷心欲絕,這個時候自然不能讓她知道老二瞎了眼,而且還離了婚。
正在熱鍋上煎熬,忽然看到初陽朝他走來。
“你來的正好,在這裡守着,安然在裡面做檢查。”司徒百越一把拉住她的手說。
“你們兄弟倆出什麼幺蛾子?”初陽小聲問。
“唉!這個回頭再慢慢跟你解釋好了,我先去那邊看看。”司徒百越急匆匆說完,便往爺爺的病房去了。
女醫生替安然做完B超,一臉驚喜道:“恭喜你,是個雙胞胎呢。”
“真的?”安然喜憂半參。
喜的是,司徒家雙胞胎遺傳竟然給了她兩個寶寶,憂的是,兩個寶寶的爸爸已經決定拋棄她們母子了。
“雙胞胎可不同於一個寶寶,以後你要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再過份的大喜大悲。要知道雙胞胎的風險可比一個寶寶大許多,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導致流產。你最近肯定情緒極不穩定,這已經影響到胎兒的發育了,如果你再不注意,他們兩個很可能會毀在你手裡,到時候你自己的身體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害,明白麼?”女醫生一臉嚴肅說。
“我知道了,以後會好好保護我的寶寶們的。”安然連連點頭。
走出急診室,看到初陽正在門口,“司徒嘯風”已然不知去向,安然的心裡再度失落起來。
“初陽,當初你懷天賜的時候,怎麼會有勇氣生下他的?”安然很突兀地問。她知道這樣問很不禮貌,但她確實需要一個理由支撐自己生下這對寶寶。
“坦白說,當初我以爲懷上他是個錯誤。那時候我特別恨越,覺得他趁人之危欺騙了我,甚至也曾想過要打掉天賜。可是我到了美國之後,得到了一位素不相識的人臨終時的角膜捐贈,當時她對我說:‘活着真好啊,請你替我多看看初升的太陽,多享受生命的美好。’說完這句話,她就去世了,她是一個車禍中的受害者,她死的時候,才十八歲。
我接受了她的角膜之後,終於重新看到了光明,雖然我的視力不能恢復到完全正常,起碼帶上眼鏡可以看清楚這個世界了。
爲了紀念她的藍眼睛,所以我配了藍色的隱形眼鏡,同時給自己改名叫初陽。
也就是從那以後,我接受了肚子裡的天賜,我覺得無論他是什麼原因來到這個世界的,都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我沒有權利剝奪他的生存權利。
日子一天天過去之後,我對他的愛越來越多,等到他出生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可以爲他付出一切了。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給他起名叫天賜,我覺得,他是上天賜予我最好的禮物。”初陽淡淡地笑着,她的臉上有着溫柔和慈愛,那神態慢慢感染了安然,令她不再覺得猶豫彷徨。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安然淡淡點頭。
“現在,你最好先回家休息,大家都傷心忙亂着,沒辦法很好地照顧你。我相信爺爺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你和你的寶寶,至於爺爺的後事,有我們大家呢。”初陽一臉關切說。
雖然她們倆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有些莫名的尷尬,但是她們都有了各自的選擇,所以她們之間不再是敵人,甚至於因爲同樣深厚的愛着司徒家的兄弟,她們可以結成同盟,乃至於成爲朋友。
“好,我先回家去了,你跟大家說一聲吧,爺爺的葬禮,請你一定要通知我。爺爺那麼疼我,我一定要送他最後一程。”安然說。
送安然上了出租車之後,初陽回到爺爺的病房。
司徒嘯風一臉焦躁問:“安然怎麼樣了?”
“她沒事,孕婦受了刺激容易暈倒,我讓她先回家了。放心,我是看着她上了出租車,纔回來的。”初陽說。
司徒嘯風頹然坐在那裡,暫時放下了對安然的牽掛,再度沉浸到失去爺爺的痛苦中。
三天後,爺爺的葬禮在軍區大院舉行。
安然帶着安柔一起過來,最後看了爺爺平靜的遺容一眼,然後走過去,跟姐弟三人分別握手,這是葬禮上的習俗。
司徒嘯風聞到了安然的味道,然後感覺到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一隻手,他不由自主地回握了她的手,但是很快,他就鬆開手,並且把手縮了回來。
安然心裡一沉,拉着安柔輕輕走開。
她默默流着淚,在心裡對司徒磊說:爺爺,你一路走好。放心吧,我雖然離開了你的小風,但是隻要他有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助他。
她回過頭,望着站在那裡接受來賓哀悼的姐弟三人,視線不由自主鎖定在司徒嘯風身上,他穿着軍裝,站在姐姐和弟弟中間,高大的身軀依然挺拔,臉上有着濃重的哀傷,眼睛裡沒有一絲光彩。
她的心再度開始疼痛,她知道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她肚子裡的兩個寶寶實在無法承受這樣壓抑悲傷的氣氛。
她拉着安柔,離開了葬禮。
齊修義也來到了葬禮上,在人羣之中,他一眼看到了安然。
行了禮之後,他看到安然和安柔離開的身影,趕忙追了上去。
“安然,作爲司徒爺爺的孫媳婦,你怎麼能現在就離開?”齊修義問。
“我懷着寶寶,一隻呆在葬禮上不合適,所以就先離開了。”安然閃爍其詞道,她不敢看齊修義的眼睛,因爲她不願意對他撒謊。
“我送你們回家吧?”齊修義說
“哦,不用了,柔柔還要趕去學校補課,我們倆一會兒在外面吃點東西,然後我打車回家,柔柔坐公交去學校。”安然慌亂地說。
“姐,讓齊教授送你回家吧,我回學校吃午飯。”安柔擔憂地說。
“柔柔,我們怎麼能老是麻煩齊教授呢?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安然有些不高興地說。
“姐,你就別再逞強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害你和姐夫產生誤會,所以你們纔會離婚的,對不對?”安柔說着,眼淚忽然嘩嘩地流了出來。
“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跟你姐夫離婚了?”安然瞪了她一眼說。
“姐,你還瞞着我,昨天晚上我起來上衛生間的時候,看到你拿着離婚證,一個人在那裡偷偷地哭。嗚嗚嗚嗚!”安柔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安然,到底怎麼回事兒?你告訴我,是不是司徒嘯風欺負你了?”齊修義一下子怒火萬丈。
安然這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他最清楚不過,原本以爲司徒嘯風回來,她總算是苦盡甘來了,沒想到他回來沒幾天,兩個人竟然離婚了。
“求你們了,都別問了,好麼?柔柔,這件事和你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別再瞎自責了。離婚是我們兩個人的私事,與任何人都無關。姐姐向你發誓,真的不關你的事,那照片的事,當天我們就解釋清楚了。”安然一臉疲憊說。
她現在真的沒有精力談這件事,她的心還疼痛着,她實在無法將自己的傷口撕開,給她最親近的人看。
“就算不關我的事,我也不能看你這麼痛苦。齊教授,我先走了,你幫我安慰一下姐姐,行麼?求你了!”安柔說完,衝着他們揮了揮手,就朝公交車站跑去。
“上車吧,安然。你可以什麼都不說,但是至少讓我送你回家。”齊修義一臉祈求道。
“可是我現在真的還有事,辦完了纔回家。”安然無奈道。
“你要辦什麼事,我都可以不問,但是今天你必須讓我做你的司機。”齊修義固執地說着,拉開了副駕駛位這邊的車門。
“好吧,我們去安信中介公司,我約了他們看房子。”安然只得坐上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