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周世玉從門後走了出來,陽光落在她臉上,褶褶生輝,就連臉上的茸毛也漾着淡金色的光芒。
經過剛纔那番激戰,她臉上的僞裝已然全部去掉。
顧小召轉過身,望向她。
陽光下的她極美。
只不過,她的表情非常恍惚,眼神透着一層茫然,平視前方的視線並沒有焦點,給人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顧小召移開視線,望向院牆。
牆頭,一叢野草隨風搖擺,顯得格外孤寂。
不一會,顧小召重新望向周世玉。
這時候,周世玉已經走下檐廊,她往前直直地走了兩步,隨即停下,然後緩緩轉過身,視線中出現了顧小召的身影。
她望着顧小召,乾涸的嘴脣微微顫抖。
半晌,方纔出聲。
“父親,走了!”
顧小召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唯有沉默。
這時候,周世玉的眼中才稍微有了一些色彩,從恍恍惚惚的狀態中脫離,她握着彎刀刀柄,輕聲問道。
“那個人呢?”
顧小召微微一笑。
“死了!”
“哦!”
周世玉應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她搖搖晃晃地走來,坐在花壇上,緊挨着顧小召,彼此間的距離也就一尺不到,隨後,她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沉默着。
顧小召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
“周大叔,有說什麼?”
周世玉微微翹起嘴角,慘然一笑。
她擡起手,摘下身側一根植株上的葉子,放在手指間,輕輕拈着,視線落在葉子上,半晌,方纔說道。
“父親讓我好好活着……”
停頓片刻,她轉過頭,向着顧小召,嘴脣顫抖着,想要說什麼,最終,卻欲言又止,把頭扭了過去,擡頭望着天空。
父親的話在她心間迴盪着。
父親知道顧小召的存在之後,想要拜託顧小召來照顧自己,說他這個人比較可靠,雖然是顧家的私生子,卻深得父親顧銓看重,就算不能承繼顧氏三房,日後也不會缺了前程。
這樣的話,自己怎麼好意思說啊!
“周妹,以後你就住這裡!”
顧小召望着別處,輕聲說道。
“
我……”
周世玉想要說什麼,顧小召沒讓她說出口,他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着。
“去深山採藥,獵殺兇獸,終究不是什麼長遠的事情!”
顧小召的聲音在耳邊輕輕迴盪,非常溫柔,像一泓清泉在心間流淌。
周世玉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說話。
父親也說冒險並非長遠的事情,一個連煉氣境都不是的女孩子,做這樣的事情太過冒險,有時候,會遇到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
“暫時先住在這裡吧,以後的路還長……現在,對你最重要的是怎樣解決功法的缺陷!”
周世玉低下頭,將手中的葉子扔下,視線隨着飛舞的葉子而動。
她可以隨時踏入煉氣境,然而,她害怕自己會遺忘一切,會將今天的發生的事情全部遺忘。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顧小召轉過身,望向周世玉。
等着周世玉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碰。
顧小召一臉鄭重地說道。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把你修煉的這門功法告訴我,也許,我有辦法解決這門功法的缺陷……”
周世玉微微張着嘴。
這時候,她臉上的表情不僅懵,而且萌。
顧小召移開了視線,將目光投向牆頭。
牆頭那叢野草仍然在隨風輕舞,卻不再給顧小召孤寂的感覺。
解決紅塵淡雨落這門功法的缺陷?
聽了顧小召的話,周世玉有些吃驚。
要知道,她的師傅羽泉子是煉氣境大圓滿,只差一步便能成就先天的強者,就連這樣的強者都無法解決紅塵淡雨落這門功法的缺陷。
羽泉子的師姐更是大能,修煉紅塵淡雨落的她憑藉這門功法成就了先天。
然而,最終,她卻發狂而去,不知所蹤。
顧小召說能解決功法的缺陷,按照常理,周世玉本應該一萬個不信,把這句話當成是玩笑話。
然而,不知怎地,直覺卻告訴她,顧小召說的是真的,並非開玩笑。
“嗯!”
周世玉點了點頭。
當她點頭之後,突然間卻心亂如麻。
自己真的同意了?
自己是不是瘋了啊?
雖然,師傅把這門功法傳授給她的時候並沒有囑咐她不
許傳授給他人,但是,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過魯莽了?
周世玉望向顧小召。
顧小召回過頭,沒有絲毫遮掩,眼神坦蕩地望着周世玉。
周世玉笑了笑,回過頭。
她是這樣的人,一旦有所決定就絕不後悔,既然已經同意將功法要訣告訴顧小召,那麼,就這樣去做。
就算是所託非人,那也是自己的選擇。
既然如此,是不是把那件事也告訴他呢?
周森去世前,把最後的一個秘密告訴了周世玉,將一張珍藏的藏寶圖留給了周世玉,據說,這藏寶圖記載的是幾千年前某個上古宗派的遺址,那遺址就在橫斷山脈之中,距離滴水觀也有數千裡。
周森給周世玉的這張藏寶圖是殘缺的,看上去,應該是二分之一大小。
藏寶圖是一張符紙,上面的山川地理全是由符文勾勒,需要兩張符紙合攏才能顯示遺址的真正地點。
由於時間倉促,周森並未告訴周世玉這藏寶圖來自何處。
他只是告訴她,一定不要輕易泄露這個消息,再是親近的人也不要說。
思慮片刻,周世玉終究沒將這件事告訴顧小召。
其實,她對遺址並沒有興趣,之所以沒有告訴顧小召,無非是不想讓對方背上這個負擔。
探尋一個上古宗派的遺址,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周世玉不知道的是,在十餘里開外的第一大街,一輛巨大的馬車上,有一個人在細細地觀察着手中的符紙。
那是一張藏寶圖。
缺了一半的藏寶圖。
手持這半張藏寶圖的正是在水井坊藥行調戲她的衛閥的公子爺衛南,參加家族試煉不過是個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去探尋藏寶圖顯示的遺址。
此時,他一臉正經,沒有絲毫紈絝子弟的樣子。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不需要僞裝。
思慮片刻,他向馬車輕聲問道。
“高叔,這顧小召是隱峰弟子?”
“對!”
衛南笑了笑,繼續說道。
“高叔,你若和隱峰大師姐會面,告訴她,這次探尋遺址,讓她把顧小召也帶上,如此,此行不管成功與否,她受籙一事包在我身上……”
“諾!”
車外,高叔朗聲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