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你小心!他抓你!
鐵爪白頭翁說的沒錯,陸雲禮一行人出了武烈河峽谷後,一路上果然如順水行舟,暢通無阻。
他打馬走在最前頭,大紅鮮亮的官袍像一面旗幟,紅得分外扎眼。
身後是幾輛馬拉的板車,上面排滿了草蓆裹着的壯士遺體,冷透了的血從木板縫隙滲出,滴滴答答把路染得赤紅一片。
十數個鐵索捆着的囚車就這麼浩浩蕩蕩跟在後頭,咣噹咣噹壓過亂石,驚得野鹿四處逃竄。
整隊人馬面容肅穆,並無喧譁。
倒是剛纔被抓的折葉郎君,開始蠢蠢欲動,時不時晃動兩下鐵鏈,想引起旁人注意。
見無人理睬自己,又盯上鐵爪白頭翁,輕蔑嘆息一聲:“朝廷走狗,可悲!可憐!”
“嗬!”白頭翁瞥了一眼淪爲階下囚的同門師弟,自身都難保了還在這挖苦自己,不禁氣急反笑:
“怎麼?折葉老弟多年不見,你這…呃說話三四個字崩的毛病,還沒改啊?”
對方見這白腦袋的老鳥,上來就揭自己的短處,登時急了:“你說誰!”
“自然是你!”
“叛徒!走狗!”聽他咒罵,白頭翁也不惱怒。
只用枯瘦風乾的手指, 敲了敲折葉囚車外的鐵索, 發出金屬碰撞的“釘釘”聲響,將他喉嚨中撕裂般的聲線掩蓋:
“不妨告訴你,老夫的主子有一方赤玉掌門印,老夫不過是爲師門做分內之事, 倒是你…”
“赤玉!掌門印!”
聽到這幾個字, 折葉郎君猛地竄起身來,卻由於囚車過矮“砰”地一下撞到頭頂, 栽倒在裡頭。
“誒~”白頭翁幸災樂禍啞笑, “那麼激動作甚?”
折葉捂着頭,忿忿吐出幾個字:“掌門印!在哪?”
“嗯?你那一方掌門印還沒找着呢?”白頭翁禁了禁鷹鉤鼻樑, 露出白牙森森一笑, “不會吧老弟~沒有掌門印請你出山,你主子給你多少銀子?”
“他說,幫我找。”
聽囚車中的師弟這麼一說, 白頭翁“嘿喲”一聲,語氣中透着恨鐵不成鋼,“那無影帶着兩方赤玉掌門印消失了三十年,老夫我掘地三尺都沒找着,你身後的人也是大言不慚?”
白頭翁看着折葉的銀色面具,心裡忽然生出一絲悲憫。
想當年師父收他爲關門弟子時, 兩人年歲差了近二十歲, 自己讓他叫聲爹都綽綽有餘。本以爲這牙都沒長全的黃口小兒,不過空有一副好皮囊, 卻不想他對暗器無師自通,師父頗爲歡喜,竟將絕學折葉刀法傳授給他。
不過好在蒼天有眼, 這小子天生拿不起利刃,只能折枯枝殘葉作爲兵器;又因爲說話不利索, 同門被坑怕了, 這才養成單打獨鬥的習慣。
想到這, 白頭翁便看着陸雲禮背影慨嘆:
這陸三兒看着年輕, 卻做得刑部尚書之位,今日能將折葉郎君擒獲, 想來那“慈面閻羅”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
若不是自己抱上了燕王的大腿,恐怕今日在這囚車裡蹲着的,還得加上自己。
見白頭翁不言語,折葉似猜中他心事, 也笑了兩聲:“你小心, 他抓你!”
“抓我?”
白頭翁冷笑, 正要和他掰扯掰扯利弊,卻見折葉指着前頭的囚車。
“他, 大錘張,倒拔垂柳, 力大無窮!”
順勢望去,只見一個上身赤膊的壯漢蜷縮着被塞進去,將囚車擠得滿滿當當。
不等他回問,折葉又道。
“這個, 神偷,白日鬼。”
“那幾個, 山賊。”
白頭翁一一看去, 見前頭還有一個囚車, 關着四個臉上是鬼畫符般的小童, 只是他們的囚車竟用織得緊密的鐵網罩着。
“他們四個, 縮骨,煉柔童子。”
聽到這裡,鐵爪白頭翁已然變了臉色。
這些人物,好歹是江湖叫得上名號的,竟也讓這陸雲禮捉了來?
而更讓他大吃一驚的是,每個囚車前頭都掛着牌子,上頭清清楚楚地寫着這些人於何時何地因何事被捕。
“白日鬼,專於白日行竊,捕于靖德七年八月十三,山西布政司平陽府絳州,因盜蔡察一案卷宗…”
他逐字逐句看去, 不由得嘖嘖佩服:
這後生手段了得,若主子與那安公子在極樂神殿的事, 被陸三兒知道,身爲主子的三舅哥, 還不得把燕王府給轟了?不行,得想個辦法…
正想得入神, 卻聽陸雲禮叫了自己一聲。
本就做賊心虛的白頭翁,登時嚇得雙手顫顫巍巍策馬前行:“陸大人,找老夫何事?”
卻見陸雲禮雲淡風輕:“本官聽說你在極樂神殿,殺了個歹人,救了本官的幾個兄弟。”
“嗬…”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哪裡哪裡,老夫行俠仗義習慣了…”
他本以爲陸雲禮會客套一番,便急忙想說不用客氣。
哪成想,這尚書大人竟是好大的官威:
“念你懲惡揚善,本官對你行兇之事便不追究了,不過大周自有大周律法,過了今日,你便去城南的王恭廠服役三個月,將功補過吧。”
“哈?
見鐵爪白頭翁紅彤彤的臉忽地煞白,陸雲禮轉身又招呼影衛,聽他繼續將京城近一個月發生的案件詳情稟報:
“定北侯嫡子李傲棠也是那一日在城南妓館遇害,後來…”
陸雲禮揚手製止,這個案子他已經知道內情,不過對於近幾日謝太傅三公子的命案,倒是有諸多不明朗之處:
“你方纔說,謝懷津的案子跟陸家遼東鐵騎扯上關係,怎麼回事?”
“回大人,順天府尹何大人送來仵作驗屍結果,稱謝懷津是被人掐了脖子窒息而死。但是脖頸處紫色的瘢痕有個凸起,像是戴着扳指的手造成的,可不知爲何有人提出這兇手是大爺帳下的弓兵。”
陸雲禮接過一張草圖,是那瘢痕的描樣。
之所以有人提出這種猜想,他倒不奇怪。
大哥陸雲烈帳下,的確有一隊弓騎兵。是從五軍營抽調的步兵,所彎之弓是蒼龍大弓。
弓身足有一人之高,弓臂內胎爲木質,面貼牛角背貼牛筋。弓弦則是外裹筋膜,內摻皮絲。再配上細矛般的箭,威力足以穿透甲衣和盾牌。
所以想要拉動這種弓,除了要配上護臂,還要戴上青銅鑄的扳指,以保護弓騎兵不被反傷。
不過這種扳指通常被磨得很薄,又是戴在中指。再看圖中瘢痕,顯然是拇指上的玉石之類,厚重之餘又有深痕。
常年戴着個掉了茬的玉扳指,除了豫王,大周恐怕難找第二人。
而能堂而皇之提出這種質疑的人,無非是想挑撥謝、陸兩家的關係。
陸雲禮把那草圖扔到影衛手中,輕描淡寫一句:“派人抄小路,送到御前。再把消息遞給宮裡,跟付貴人說等着謝貴妃鬧起來。”
“是。”
影衛領命,飛身離去。
當劉元海慌慌張張拿了一疊密報到皇帝蕭靖禹面前時,場上的馬球賽已進入白熱化的狀態。
大週一方因爲陸挽瀾和瓏格郡主打得不可開交,防守不利讓丹巴七部進了兩球,竟是打成平手。
而瓏格正雙腿勾住漆紅的鼓架,倒掛身軀揮鞭捲起地上斷了的球杖,向陸挽瀾喉管飛插過去。
只聽遠處的陸雲帆登時嚎了一聲:
“臭娘們住手!”
科普幾個詞白日鬼:古代稱白天盜竊的小偷叫白日闖,也叫白日鬼,文中將其設定成一個神偷的名號。彎弓用的扳指:如果經常喜歡射箭的朋友,應該見過護臂和護指,一般戴在前臂和中指,勾着弓弦,但是多數是牛皮材質。因爲訓練獵弓的弓弦沒有作戰弓弦具有殺傷性。可是戰時的護指,有的是獸骨磨成的,也有金屬鑄成的,可以磨薄一些,便於手指彎曲。感謝閱讀。請輕噴,請鼓勵,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