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楚離的登門拜訪對顏霽而言,絕對稱得上是‘稀客’了。他其實對楚離的瞭解不甚多,只知道他曾做個狀元卻對做官不屑一顧,後被皇上強留下來,並封了博陽侯。楚離爲人清高孤傲,平素從不與文武朝臣多做接觸,卻不知今日爲何會登他將軍府的門?
“不知博陽侯今日到訪,有何貴幹?”
聽顏霽如此問,楚離素日也不是個轉彎抹角的,索性直言:“不瞞將軍,因緣巧合之下我做了顏家大姑娘的‘師傅’。正所謂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只是這丫頭實在‘不孝’得很,本來說好了,待老太太壽宴一過,回宮中就給我釀她拿手的桂花釀。只是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她。今日來,便是要看上一看,莫不是這丫頭把我忘了?”
聽楚離毫不避諱的,左一句‘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右一句‘不孝’地扣在顏緋雪身上,顏霽胸臆間陡然升起一團怒火。他還活着呢,怎麼他的女兒卻要認別人爲父?這個博陽侯未免有些過分了。
見自家老爺冷着臉不答話,陪坐一旁的柳繁煙忙笑着圓起了場來:“並不是緋雪那孩子有意不回宮的,實在是有‘難言之隱’,望博陽侯見諒。”
柳繁煙將事情歸述爲‘難言之隱’,想着楚離總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吧?顏緋雪被隔離拘禁一事自不能對外宣揚。否則有損自家老爺將軍威名不說,只怕有人會說三道四,暗地裡譴責她這個當家主母苛待顏緋雪。
楚離果然沒有再問下去,柳繁煙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卻在這時,廳外隱約傳來了爭執聲,似是丫鬟在阻止着什麼人闖進來。柳繁煙面上略顯不豫,這些下人越發沒有規矩了。有客人在場,這不擺明在向客人說她‘治下不嚴’嗎?
對楚離投以歉意的一笑,她站起來,欲走去外面看個究竟,花廳紗簾忽叫人掀開,竟是沈清走了進來!
凌翠在外面與那些個狗仗人勢的下人周旋,沈清便一個人走入花廳。雖然眼睛看不見,可她走得十分穩當。因先前來花廳時,凌翠已習慣性地對她講明花廳裡各處的擺設以及花廳的寬長大小。正是這些‘信息’可以支撐她穩妥得走在其中,不曾磕到絆到。
是她!
楚離眼裡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轉瞬之時卻又消失不見。
顏霽看到沈清走進來,皺眉,眼底同時劃過一絲厭惡,不客氣地質問道:“你來幹什麼?”
沈清在花廳中央站定,循着聲音準確找到顏霽所處的方位,美麗卻黯然無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讓人一度產生一種她的眼睛其實能看到的錯覺。
“我想問問,你們打算幾時放了緋雪?”
柳繁煙面上一急,在慌忙之間已然起身快步走向她,臉上是虛假的笑容:“有什麼話,咱們姐妹出去說。老爺此刻正招呼客人呢。”
她故意加重‘客人’兩個字,看似提醒,實爲警告。話落,挽住沈清的胳膊欲往外走,不想,卻被沈清重重甩開。
沈清一臉清寒,面色如霜,雙眸含着鮮見的憤怒,“顏霽,你如何能僅憑那光頭僧人一言就將魑魅魍魎之事強加我緋雪身上?她也是你的女兒啊,你的心怎這般狠毒?”